一道機械音在腦海裡響起——
“叮,檢測到臨時員工夏皮存活。”
“精神力存活,波動幅度加大,請注意。”
“身體素質參數降低,請注意。”
“——距離完成任務還有兩個月時間,請內測員夏皮注意時間。”
從無邊的黑暗中醒來的我,擡眼就看到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鼻腔非常不舒服,充斥了消毒水的味道。
我試着在腦海裡叫了聲:“……888?”
888沒有迴應。
我笑了笑,該不會被我氣到自閉了吧?
我還記得他說過,他覺得沒勇氣面對生活的都是懦夫,所以用他的觀點來看,似乎是會生氣的。
我承認之前說的話有宣泄的意思啦……
選擇這麼激烈的方式來處理困境,我也承認我有賭的成分,我賭乾多鐸和司俊豪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死,尤其是司俊豪還想利用我。
之後再逗逗我可憐的系統先生吧。
“醒了?”乾多鐸冷酷的聲音傳來。
我費勁地扭頭一看,他斜靠在窗邊,逆着光,半邊臉陷在黑暗裡,看不分明。
只有他如影隨形的犀利目光讓我覺得非常不適。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身旁穿着制服的民警先生!
好傢伙,我TM直接好傢伙!
這是醒來就直接通關失敗啊親!
我猛敲呼應鍵,淚流滿面,“888!!!8哥!求救!我不想被請去喝茶!”
還是沒人理我,我只好頑強自救。
我咳嗽了兩聲,強自鎮定,溺水之後的虛脫感傳來,“你……救了我?”
乾多鐸輕嗤,劍眉高挑,“我?救你?”
好吧……那應該就是司俊豪救了我……
那傢伙,還算有點基本的良心。
“那他人呢?”
乾多鐸又是一聲嗤笑,“顧漫,你都自身難保了,我勸你不要總是想想着什麼不三不四的野男人。”
我皺了皺眉,“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和他只是朋友!他畢竟救了我,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話!”
“呵!”乾多鐸高大的身影籠罩了我,他眯着眼危險地掐住了我的下巴,“女人,你以爲你是什麼身份?!
“你還以爲你可以用我未婚妻的頭銜來擾亂我嗎?!你做的事情,足夠我讓你蹲一輩子大牢你知不知道!”
“你以爲你一條命,就可以抵消麼!?”
“那你就別救我!現在就拔了我的氧氣管!”
我和他之間劍拔弩張,乾多鐸憤怒地盯着我,“顧漫!你別給臉不要臉!”
“咳咳!——”眼看着情況有些不受控制,王警官出聲。
乾多鐸鬆開了桎梏,冷哼一聲拉開椅子兀自坐了下來,聲音巨大。
我只覺得下巴疼疼的,不知道是不是都青了。
只見警察先生笑着看過來,高大的身軀非常得偉岸。
我作爲幹了虧心事的“嫌疑人”,連呼吸都快要頓住了。
“你好,我是王警官,關於乾氏藥劑泄露的事情,我們需要做一下筆錄。”
我結巴道:“我……我還生病着呢,頭暈,噁心,想吐!”
王警官理解地點了點頭,目光卻是銳利的,“當然,我們今天要完成的事情並不多,要是顧小姐感到不適的話,請您隨時說,我們會安排人員,下次再來。”
曾經我作爲一個文盲加大寫的不良少女的時候,最經常打交道的就是這些執法人員。
他們之中當然也有熱心的和冷漠的,但是在我躁動的青春期,確實也是他們救了我,沒讓我釀成社會性的慘案。
王警官看起來非常正直,我於是放心了點,“好吧,您請問。”
我看了一眼乾多鐸,乾多鐸並沒有離開的打算。他挑眉道:“怎麼?”
我乖巧狀,搖了搖頭。接下來王警官問的無非就是關於顧華榮和我之前做的事情,我都一一回答了。
不過,王警官轉而問起了我別的問題,他筆尖一點,擡眸道:“明明不久之後就可能成爲親家,爲什麼顧華榮會選擇盜取乾氏新型藥劑配方?”
“因爲顧家資金鍊已經支撐不住了,所有債權人都在要錢,顧華榮根本沒能力還上,”我奇道,“這種事情顧華榮瞞不過去的,你們沒有問他?”
乾多鐸質疑的目光掃過來,輕聲道:“顧華榮狡兔三窟,跑了。就在你離開的同一天晚上。”
我立刻道:“別懷疑,我不知道他也跑了這件事!我和他根本就不對付!”
“是麼?”乾多鐸冷笑,“你拿走我的黑卡,和他還是同一天離開?你們父女倆是不是專門在我眼前演一場戲,然後拿走一大筆錢,想着離開國內去外面逍遙?”
有錢人被騙,最後人財兩空的事情不少,他的質疑不是沒有道理,我也很難說清楚。
我冷靜道:“我要是想跑,怎麼可能一直帶着你的黑卡?還一直用它來消費?這樣你不就輕而易舉地就能追蹤到我了嗎?還有,我的筆記你看了吧?”
乾多鐸揚了揚手,那本筆記還沒被他扔掉。
看到那本筆記的一瞬間,我幾乎面帶仇恨、憤怒、悲哀,複雜的情緒像調色盤一樣在臉上鋪開。
我覺得我離影后又近了一大步。
“我從三個月前開始記錄,我總不能在三個月前就開始佈局了吧?那時候顧氏還沒有出現問題,你們乾氏的藥劑也還沒有消息,佈局根本無從說起。”
王警官筆尖動了動,“繼續。”
“而且你看了筆記,就應該知道我有多恨顧華榮!他不配我叫他一聲‘父親’!”
我面露仇恨,“當年他入贅,我母親是千金大小姐,什麼也不圖就想着他人好,誰知道他後來荒唐無度到這個樣子!”
“別的也就不說了,三個月前,母親海難身亡,他做了什麼?!只是尋歡作樂,到處包養情婦!哪裡有半分悲傷!?”
我斬釘截鐵道:“這樣的人,我連和他站在一起都嫌惡心!怎麼可能和他一起,或者是助他逃跑!?”
王警官挑眉,“所以你纔將計就計,甚至故意暴露給乾總,目的就是爲了讓乾氏出手,讓你父親倒臺?”
我點點頭,“我看不下去他的做派,母親死後,顧氏幾乎無以爲繼!高層全部換成了顧華榮的親信,沒一個可用的!顧氏大廈將傾,全是他的功勞!”
乾多鐸冷冷道:“好,那你解釋一下,爲什麼要逃跑?”
我努努嘴,“諾,你看到了,你和顧華榮翻臉,這本日記遲早會被找到,我就跑了。”
“哦,對了,顧華榮雖然被凍結資產,但是他實際上放了不少錢在家裡,能跑掉估計就是用的那筆現金。不過現在似乎說什麼都晚了。”
我蓄意轉移話題,乾多鐸卻並不買賬。
他仍舊是堅持問我:“那你爲什麼要使用黑卡?就不怕我追蹤?”
我吸了吸鼻子,無辜道:“我窮啊!”
如此理直氣壯,簡直是氣壯山河!
飛流直下三千尺!長河落日圓那種程度的!
彷彿我說的不是我窮,而是“我巨有錢”!
乾多鐸和王警官同時默了。
我繼續賣慘,“別不信,你大可以查一查我的銀行卡,顧華榮早就不給我錢了,別的資產也被銀行凍結了!我就是個窮鬼!還要靠着司俊豪過日子!”
我可憐巴巴地看着乾多鐸,“所以乾總啊,我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乾總!”
“閉嘴!別撒嬌!沒用的!”乾多鐸黑着臉猛地站了起來,目光如炬,“別想耍花招,你在我這裡,早就信用破產了!”
我的戲癮還沒有結束,正要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只見一個美女醫生站姿啊門口,巧笑嫣兮,美目盼兮。
我當時就淚崩了,“親人吶!”
來人正是不知道怎麼又成了醫生的權智美。
我還仔細確認了一下,她胸口的牌子確實掛着的是“主治醫生,權智美”。
給我治病的,莫不是精神科主治醫師……
不過,權智美真是個神出鬼沒的大寶貝。
權智美笑了笑,“我給病人檢查一下。” www ☢тTk дn ☢C〇
王警官於是也只能暫時暫停了一下錄口供,和乾多鐸到一旁商量案子去了。
我總覺得他們倆都在密謀把我送進局子裡去。
總有刁民想害朕!
我義憤填膺,被冰涼的儀器毫不留情地壓了回去,我齜牙咧嘴,“姑奶奶!你輕點!我可是病人!”
權智美撇了撇嘴,“我纔不呢!我聽888說了,你是不是自尋短見了!就要讓你疼才長記性!”
我又是感動又是心酸,“我記住了記住了,記得牢牢的!話說888在幹嘛,你是不是可以叫他,替我道個歉唄,就說我錯了,不該沒跟他說就自尋短見。我當時……”
顧忌着身邊乾多鐸等人,我低聲道:“我不是想尋死或者放棄任務,更加不是懦夫。”
權智美擺擺手,“那傢伙你別管,他忙的要死。不是因爲生你氣,不如說,那傢伙很少有能放在心上的人和事。”
我懂了,就是說我在他心裡一點也不重要唄!一點也不!
尋短見了也只是死如鴻毛而已!
扎心了!
權智美噗嗤一笑,“好了,你在他心裡還是不一樣的。”
我立刻星星眼,“真的嗎?怎麼的不一樣法?”
小妮子蔫兒壞地在我耳邊取笑,“特別的二,特別的傻,特別的——讓人操心惦記。”
“合着就沒一句好話唄!”
我桑心地躺回了病牀上,沒注意到權智美欣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