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掌門頗感驚訝,道:“上官師弟,秦天那孩子連太清境界的前三層都沒有煉破,你怎麼就將他放在了比試的人選之中?難道你這一脈當真沒人了?”
上官誠苦笑一聲,道:“新進的幾位弟子,倒是有幾個的修爲比秦天高一些,不過,衆弟子聽說要比試,竟是沒有自告奮勇的,所以我只好偷師於掌門師兄你了,弄了個投骰子選人,結果秦天這小子陰差陽錯地參加了此次比試。”
道尊掌門聽罷,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既然他的修爲尚在太清境界的前三層徘徊,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戰勝得了那花無影道長的。”
上官誠點頭默然,他自然知道,秦天那孩子怎麼能是那位花無影道長的對手?
兮月真人緊鎖眉頭,道:“那,靈獸‘白澤’豈不是白白送給了崆峒派?”
道尊掌門微微嘆息一聲,道:“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現在我召喚你們前來商議,便是提前告知你們,明日會武之後,我三清門既輸人又輸物,必然於本門名譽有損,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就是了。”
道尊掌門此話一出,眼神頗有些異樣,果然,上官誠一眼瞧出,掌門師兄話中有話,決計不是這麼簡單。
上官誠冷冷道:“掌門師兄,你說的‘輸人又輸物’,是什麼意思?秦天這小子身負異術,你的意思,莫不是......”
兮月真人緩緩說道:“上官師兄,你還記得陸天闕麼?”
“陸天闕”三字一出,上官誠頓時一凜,他自然記得這個人物——
多年之前,這位風源鎮的名醫,救治江湖豪士,得了不少江湖讚譽。
原本,他做一位名醫,救治天下身患頑疾之人也就罷了,不想有一天他救治了一位三清門派中的神秘高人,並且拜在了這位高人的座下,成爲了一位三清門俗門弟子。
而後,他便修習了不少三清門本門正宗的道法,身懷高超醫術與道法,頗負盛名。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被三清門逐出了師門。
原因是什麼呢?
那便是他一邊修習三清門道法,一邊卻還修習着別派法術。
三清門這種名門正派,在修煉界以及江湖之中享譽盛名,豈能容這種人存在?
修煉界之中,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對師門不尊,懷有貳心。
上官誠忽然想到這裡,頓時明白了掌門師兄的意思。
忽然之間,上官誠“騰”地一下,從座位之上站了起來,厲聲道:“你們的意思,就是讓我的弟子在比試之中使出異術,然後順水推舟,將他逐出師門,是也不是?”
道尊掌門與兮月真人看來早有默契,他們坦然處之,面色不驚,可是這時候忽然見到上官誠臉色突變,極爲氣憤,兩人不禁一怔。
道尊掌門沉沉說道:“上官師弟,你也不必如此發怒,你那弟子畢竟身懷異術,那是不爭的事實,現在我們將計就計,暫時不處理他,便是對他最大的寬容了。”
上官誠更加怒不可遏,臉上的青筋盡然暴起,道:“好啊,你們的伎倆,倒是一點不錯。是,我那弟子是身懷異術,犯了本門大忌,可是,爲何你們現在不把他逐出師門,偏要等到比試結束之後?”
上官誠心裡明白,那道尊掌門已經答應了花無影道長的請求,故這時候突然將即將參與比試的秦天逐出師門,必然引起花無影道長的懷疑,有損本門信譽。道尊掌門盤算的是,就讓秦天去參加比試,一旦他在比試之中使出了異術,大家一見皆知,那時候真相大白,秦天必然馬上遭到本門驅逐,比試之事自然作廢。
“哼!”上官誠怒道,“如此一箭雙鵰之計,既逐出了我手下的弟子,又保全了靈獸,掌門師兄,我想,這一計謀,必定是旁人說出來的罷!”
道尊掌門見事情已然至此,心想上官師弟天生聰慧,有什麼事情也是瞞他不過,便嘆息一聲,道:“唉,上官師弟,你不必憎恨太沖,他也是爲了保全大局,畢竟,五靈獸之事,事關重大,不容小視。”
上官誠冷笑一聲,心想自己猜想的一點不錯,也只有太沖,纔想得出這麼個法子出來。他此時全然明白,這計謀,道尊掌門與其他各位掌事早已知曉了,此番招他前來主祠堂,說是議事,其實是緩和他的情緒。
“太沖老道兒對我那弟子其他一直心懷芥蒂,沒想到他身爲一派掌事,做起事情來竟然如此小肚雞腸,如此嚴厲威迫,殘害我手下弟子,算什麼!”上官誠知道了此番計謀是太沖提出來的,哪裡能不氣憤難當?
兮月真人見上官誠怒氣絲毫不消,便說道:“上官師兄,你那弟子秦天,畢竟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想當年那位陸天闕,也不是一般地,被逐出了師門麼?”
“是,”上官誠冷冷地說道,“那陸天闕爲人耿直,救人無數,只因多學了他門法術,就遭到驅逐,後來,失去了名門正派的庇護,慘遭鬼門邪人殺害,你們就真的一點錯也沒有?有些不合時宜的戒律,是不是應該改一改了?”
上官誠此話一出,就連兮月真人也不禁面色微變。
主祠堂正中座椅之上,忽見道尊掌門正色道:“門派戒律,那是有史以來我門下弟子都必須遵守的,如若不然,我三清門如何嚴以律己,屹立衆修仙門派之林?上官師弟,希望你能時刻謹記這一點!”
說話之間,道尊掌門一改平和之氣,臉上頓時凝重萬分!
上官誠不禁一凜,因爲素來這位掌門高人極少發怒,這時他說出話來,極爲嚴肅,惹得上官誠與兮月兩人一時說出不出話來了。
忽然,上官誠安靜下來,心思一轉,想到了一處關鍵,便望着道尊掌門,道:“你們的計劃,都是建立在那秦天必然使出邪法的前提之下,如果到時他束手就擒,偏偏不使出那異術,那又該如何?”
道尊掌門嚴肅的表情微微緩和,回道:“這便是此番召喚你來到這裡的用意了,不論如何,你回到青竹峰之後,萬般交代或是使計使詐也好,必須讓秦天在比試的時候使出邪法。”
上官誠原本經過道尊掌門一番嚴肅的話語,怒氣消散了些許,此時一聽這句話,頓時漲紅了臉,大喊一聲道:“你,你這算什麼?這是利用,算什麼正道之人的做法?”
上官誠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一拂袖,惱怒異常,雙目圓睜地盯着道尊掌門。
道尊掌門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眼前的上官誠會出現這種情況,便緩緩說道:“自然,這做法有些不合道義,不過,現下事情緊急,也只好這樣了。上官師弟,你那弟子只是剛入門的低微弟子,也算不上忍痛割愛,只能是希望你爲大局着想,犧牲一下了。”
道尊掌門言辭之中,語氣平和柔軟,算是對上官誠極爲給面子了。
兮月真人道:“上官師兄,那孩子是我帶回來的,我看他爲人紈絝,心浮氣躁,也不是什麼修仙煉道的好材料,我們逐他出本門,讓他回到平凡人間,過正常百姓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道尊掌門看了上官誠一眼,道:“我們自然會多給這孩子一些銀兩,好生安排他的生活。
道尊掌門與兮月真人如此一說,讓上官誠更加清楚地明白,此事早已決定,他再怎麼堅持已是無用。
上官誠冷眼看着二人,沉吟片刻,說了一句:“你們這些人,活了百年了,道法修爲越來越精益,想不到爲人卻是越來越冷血!”
“你!”道尊掌門緊緊皺眉,怒喝一聲,道,“上官誠,你怎麼說話的?”
兮月真人見勢不妙,若是這兩人稍微施展法術打將起來,這主祠堂還不被生生摧毀了?
道尊掌門剛剛怒喝一聲,臉色大變,此時卻很快緩和下來,看來這位掌門畢竟與旁人不同,自然須得控制好自己的脾性,此時他仍是平淡地說道:“上官師弟,不管怎樣,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你應該怎麼辦,想必你心裡清楚。”
說罷,道尊掌門一拂袖,隱身進入了主祠堂的後堂,人影全無。
空空的主祠堂,只剩下兮月真人與上官誠。
兮月見道尊掌門退下去了,便心平氣和地對上官誠說道:“掌門師兄今日的確與平日不同,他沒有與你計較,也就算了,不管怎樣,上官師兄,你就按照掌門師兄所說的去做吧。”
上官誠說道:“你就這麼忍心看到一位弟子被利用,被拋棄?”
兮月真人道:“此中關鍵,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當下不論正派還是邪門都在爭奪五靈獸,關於五靈獸的重要秘密,難道你不清楚?”
“對,保全大局。讓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來保全大局,犧牲自己,難道這就是名門正派之人所爲?哈哈哈!”上官誠大笑一聲,頭也不回地,大步朝主祠堂門外走去。
他的笑聲之中,滿含悲憤與無奈,迴盪着曠達的主祠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