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汪雅貝語氣中的敵視和惡意,顧起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但是他終究是沒說什麼,因爲這時候他心裡已經有些亂了。汪雅貝說的不像是假的,那意思是說,路與濃根本就沒死?而且還在這裡?那他能見到她了?
顧起暗自激動,一邊詢問汪雅貝掌握的信息,一邊跟着她找。
……
路與濃眉頭皺得死緊,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汪雅貝出現在這裡,已經夠讓她震驚的了,沒想到顧起竟然也在!
她退了退,將身體藏的更深,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轉身悄悄走了。看汪雅貝和顧起的樣子,顯然不是單純來買菜的,汪雅貝極有可能已經認出她了!
路與濃急匆匆回到自己租的屋子裡,一連幾天都沒出來。
她的確很想去打探消息,但是又不敢冒險。第一天找不到,汪雅貝和顧起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的這幾天,他們都極有可能一直到這邊來尋找,她絕對不能出去——誰知道一出這道門,會不會一不小心撞上他們?
路與濃的擔憂完全有必要。
在第三天上午,房東老太太就來找她,跟她說有人來這邊打探剛搬來的新住戶的消息。
路與濃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好在她早就跟房東溝通過不能透露她的消息,不然這次肯定會被找到。
在屋子裡耐心地呆了將近一個星期,路與濃再次出了門。
依舊是穿上那件連帽衫,戴上口罩和帽子,像幾天前一樣去了菜市場。
這次沒讓她白等,汪雅貝又來買菜了。
似乎已經死了心,汪雅貝沒再執着於找她。只是偶爾看見和她背影相似的女孩子,還是忍不住追着打量,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
路與濃很耐心地躲在暗處,等汪雅貝要離開的時候,悄悄跟了上去。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路與濃看見汪雅貝進了一棟普通的民宅。
路與濃不敢跟過去,就買了些瓜子,去跟路邊聚在一起聊天的老太太們打聽消息。
“小姑娘是這傢什麼人啊?”一個老太太嗑着瓜子,有些警惕地問道。
路與濃隨便找了個藉口,老太太們也不在意,她們坐着本來就沒什麼事。有人願意聽八卦,還給瓜子,都挺樂意。
“……前些日子剛搬來的,一對夫妻,帶着個老太太,還有個女兒,還有個男的——看起來應該是女婿?反正不像是兒子。”
“剛纔進去那女的我天天見着,每天早上都會去買菜……她要買的什麼菜我家沒有?我兒媳婦種在院子裡的,長的可好了,可是那女的就是不願意買,非得走老遠到菜市場去,不就貴了幾毛錢,至於嗎?”
“要真是節儉倒是好了,偏偏菜都吃不起,她家那女兒還學人家千金小姐買化妝品,一趟回來估計就要掛掉個把月的伙食費!養出這種敗家小娘們兒,她男人也不管管……”
“怎麼管?你們又不是沒瞧見,她家那男人病歪歪的,都來這麼長時間了,就沒出過幾次門,就天天在牀上躺着,每天吃的不是飯。都是藥!我家就住在旁邊,時常聽見他們家裡吵得不像話,那男人被他女兒罵,被他老婆罵,我就沒聽見他還過一次口!估摸着是不行了,要是那女人狠心一點,估計再過不久,這家裡就要少一個人了……”
路與濃心臟一抽,這說的,是路昊麟?路昊麟病了?還沒去醫院?
一個老太太接着感慨道:“一家人都沒個正經營生,看着也不像是有錢的。也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又說:“他家那女婿看着就不像個好人,我家小臺跟我說,瞧見人跟那些小混混走在一處……”
路與濃沉默了許久,開口問道:“他家就沒有其他人了嗎?比如小兒子之類的。”
“沒瞧見,就只有一個女兒。兒子的話……說那個是女婿,可是我們也不確定,說不定那個就是兒子?”
路與濃沒再問,從老太太們的這些話裡,她整理出幾個信息。首先,路錦時不知道爲什麼不在這裡,路君君反而在,“老太太”說的應該是吳媽。其次,路昊麟病了,家裡沒錢治病。還有,顧起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跟他們生活在一起。
路與濃沒再問什麼,轉身悄悄走了。離開前,隱約聽到對面樓上傳來汪雅貝聲嘶力竭的謾罵聲,路與濃腳步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上去看。
路昊麟現在過得一點都不好,汪雅貝也十分狼狽。
她既感到快意,又有些憐憫,心情十分複雜。
……
接下來幾天,路與濃又忍不住悄悄跑過來,也不現身,就找了個合適的地方躲着,悄悄地聽裡面的動靜。
連着三天,路與濃天天都能聽見裡面傳來的爭吵——汪雅貝幾欲崩潰的嘶吼,路君君尖酸刻薄的抱怨,以及偶爾的、路昊麟的咳嗽聲。
第三天甚至看見路昊麟一個人下來散步,他身形消瘦得厲害,兩頰都凹了進去,氣色差得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路昊麟是被汪雅貝扶着下樓來的,然而纔沒走兩步,汪雅貝就跟別人說話去了,沒再管路昊麟。路昊麟就一個人慢慢地在小公園裡走動,緩慢的步伐透露着蒼老的氣息,路與濃看着,竟然有些忍不住想要衝出去,生怕他下一秒就被風給吹倒了。
路與濃隔得並不遠,能夠清晰地看見路昊麟眼底的疲憊和黯淡,以及頭上藏無可藏的白髮。
前一次見他,雖然憔悴,但是分明還是壯年的模樣。路與濃有些心酸。她的父親——那個疼她愛她的父親,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她失望過許多次,恨不得和他餘生再也沒有牽扯,現在願望實現了,她卻又感到心疼了。
路與濃悄悄走了。
猶豫了一下,路與濃還是拿着銀行卡去取了十萬塊錢。
銀行卡里有一千萬,她沒怎麼用,剩得還很多。
找了個時間,路與濃拿着錢去了醫院,特意拜託了一位醫生,請他幫忙治好路昊麟。
醫生拿了好處。答應得十分乾脆。
路與濃隔了兩天才去醫院,本來想親自問問路昊麟的身體是個什麼情況,誰知道纔到醫院,就聽到了路君君尖利的聲音:“……錢是我家的!我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醫院憑什麼管?你們這跟搶錢有什麼區別?!我告訴你——不治!就是不治!把錢都退回來!”
聽到這幾句話,路與濃立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她之所以沒直接將前悄悄給路昊麟,就是怕被汪雅貝和路君君給拿了,所以才拜託了醫院的醫生,卻沒想到這樣都還能扯出麻煩來!路君君到底還要不要臉?!
路與濃拜託的那位陳醫生已經看到了路與濃,她給了旁邊的助手一個眼色,然後趁着別人不注意,悄悄走到了路與濃這邊。
“簡小姐,病人家人不同意治療,要求退款,你的意思呢?”
爲了以往萬一,路與濃在跟陳醫生接洽的時候,用的是假身份證。
路與濃沒跟陳醫生說和路昊麟具體是什麼關心,只說是親戚。陳醫生似乎有所顧忌,沒有直接駁回路君君和汪雅貝的要求,而是直接來問路與濃的意見。
路與濃目光淡淡的,“陳醫生,我的要求是,將人治好。”
陳醫生一聽,立即就明白了路與濃的態度,道:“我明白了。”說完又轉身回去了。
爲了避免節外生枝,路與濃沒繼續在醫院停留,而是悄悄走了。
回去之後不久,陳醫生來電話,說是事情暫時解決了。
……
“……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白了,就是這樣,路小姐。這筆錢是好心人特意捐贈的,如果你們不願意讓路先生治療,那你們可以離開,但是這比錢會用到其他需要的病人身上,不會退還——這本來也不是屬於你們的東西。”陳醫生道。
路君君濃妝豔抹,穿着包臀短裙。因爲這段日子以來的不順,她變得越來越暴躁,身上那股貴氣已經瞧不出來了,這樣一打扮,像極了傍晚街上的站街女,又一副咄咄逼人不講理的樣子,陳醫生對她印象十分不好,眼中流露着若有似無的鄙夷。
自從落魄之後,路君君感覺是越發敏銳了,陳醫生的情緒她看得分明。當即沉了臉色,擡腳就想要衝上去,被汪雅貝一把給拉住了。
汪雅貝沒說什麼,對陳醫生僵硬地笑了笑,道:“她小孩子心性,還不懂事,醫生別在意。”又表達了堅決支持路昊麟治療的決心,才轉身進了病房。
陳醫生譏誚一笑,要真是這樣想的,路君君鬧的時候怎麼不攔着?分明就是和她女兒一個想法,卻不好意思丟那個臉!
進了病房,見路昊麟睡着,沒人能看見她情緒,汪雅貝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難看得可以。
她之所以任由路君君鬧,的確是希望可以拿到那筆錢。
十萬塊錢,對於以前的自己來說,買條喜歡的項鍊都不夠,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十萬塊,簡直就是鉅款。
有了那十萬塊,她就不用再每天買菜的時候跟那些土裡土氣的老女人斤斤計較。不用天天皺着眉頭擔心下個月的生活費……
只是再想要,她都拉不下臉來,即使落魄,她骨子裡仍舊是驕傲的,當初路君君的父親死了,她一個人帶着女兒,都沒出賣過尊嚴,這次又怎麼可以妥協?
路君君跟着進來,看着牀上昏睡不醒的路昊麟,臉拉得老長。
汪雅貝疲憊地勸道:“行了,這是你爸爸!你擺什麼臉色?他身體好了你不開心?”
路君君望着她媽,冷笑了一聲,終究還是沒說出那句“虛僞”,只陰陽怪氣地道:“現在這些有錢人,有那閒錢捐贈給人治什麼病,怎麼就不捐贈一點給我們過活呢?我們現在都快沒飯吃了!他們怎麼不發發善心?”
汪雅貝不耐煩聽這些,自從逃到這裡,路君君脾氣越來越古怪,讓她疲於應對。看了看牀上的路昊麟,汪雅貝拉着路君君又出了門,說:“你也別在這裡了,再去問問。捐錢的到底是什麼人,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路君君冷嗤一聲,恨聲道:“整天疑神疑鬼的,路與濃早死了!”
汪雅貝推了她一把,路君君索性轉身就走,“要問你自己去問,我沒那閒工夫,要去酒吧打工去了。”
汪雅貝氣得臉色鐵青,“你最好是在打工!要是讓我知道你跟別人鬼混……”
路君君早走沒影了。她嘴角一直掛着嘲諷的笑容,心說她跟陳達睡的時候怎麼不指責她鬼混?說到底,還不是爲了利益!
……
汪雅貝守了沒一會兒,就沒了耐心,自己回家去了。
汪雅貝一走,路昊麟就睜開了眼睛。之前病房門口那些爭執,之後汪雅貝跟路君君的口角,他都清晰地聽在耳中,眼角忍不住滑下一行濁淚。
他的濃濃,真的還在嗎?她來了嗎?
那麼久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經過這段時間的磨難,路昊麟全想明白了。
他對不起嶽盈書,更對不起路與濃。
可是後悔已經沒用,他也不奢求原諒。只期盼着再見他的濃濃一面,親口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
路與濃自從去銀行取了那筆錢,就知道那些人肯定會找來。果然,她剛從醫院那邊回來,就發現屋子裡站了幾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你們是誰?”她下意識警惕。
屋子裡有椅子有沙發,但是幾個壯漢並沒有坐下,他們對路與濃擺出恭敬的姿勢,道:“路小姐,我們奉少爺的命令,來接您回去。”
路與濃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這些不是?靖州的人。
猶疑了一下,路與濃問道:“你們少爺是誰?”
幾人對視一眼。道:“抱歉,路小姐,這不能說。”頓了頓,又補充道:“您回去就能知道了。”
得不到答案,路與濃也不怎麼在意,只是回去……她有些遲疑,還沒說話,對面的人就道:“少爺說了,您如果暫時不想回去,也沒關係,只是請讓我們留下來保護您。”
摸了摸臉龐,沉默了幾秒,路與濃說:“我會跟你們回去,只是要麻煩各位多等幾天。”
“沒問題。”
……
之所以不想立刻離開,是因爲想再看看路昊麟的情況,不親眼看着路昊麟恢復,路與濃不放心。雖然以前也恨過他,但那畢竟是她的生父,養育了她那麼多年。
嶽盈書和路雲羅不在之後,她的每一個親人,都顯得那樣珍貴。
隔了兩天,路與濃又去了醫院。陳醫生告訴她。她來得巧,汪雅貝和路君君都不在,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來。
又說:“路先生這會兒應該在睡覺。”
路與濃一聽,心裡一動,轉身就往路昊麟那邊去了。
走到病房門邊,先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條門縫,路與濃剛把腦袋探過去要往裡邊看,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顫抖着的激動不已的聲音:“……濃濃?”
路與濃身體一僵,回身一看,倏地對上了眼淚縱橫的路昊麟。
他氣色好了許多,眼中迸發着複雜的光芒。伸手想要觸碰路與濃,到了一半又顫抖了一下,畏怯地將手又縮了回去,“濃濃,是你嗎?”
路與濃這才反應過來,她害戴着口罩和帽子。當即往旁邊一退,“你認錯人了。”說着就要走,卻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與濃?!”
路與濃身體猛地一顫,回頭一望——顧起!
路與濃下意識掙扎,慌亂間,卻不防被顧起一把揭掉了帽子和口罩!
“啊……”路與濃短促地驚呼一聲。連忙捂住自己的臉。然而路昊麟和顧起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她臉上的情況,早被看光了,遮擋起來也沒什麼用。
“與濃!你——”顧起驚駭地瞪着眼睛,旁邊的路昊麟也是滿臉的震驚和痛惜。
路與濃心情反倒平靜下來,她慢慢地將口罩和帽子又戴上,冷淡地說:“你們認錯人了。”
轉身之際卻再一次被顧起抓住,直接拉進了病房。
“這是怎麼回事?!這……”顧起被路與濃冷漠的眼神刺得不敢出聲,路昊麟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沉默良久,自覺再否認也沒什麼意思,路與濃無聲嘆了口氣。直接道:“沒什麼,大難不死,毀容了而已。”
……
在被認出來的那一刻,路與濃就知道,她離開這裡的時間又要延遲了。
路昊麟的身體經過幾天的治療,已經沒什麼大礙,醫生說只要在家好好調養就好,於是顧起立即就去辦了出院手續。
出院的時候沒有通知汪雅貝,顧起強行將路與濃帶了回去。
路上的時候,路昊麟一個勁地問:“你現在住哪裡?怎麼到這來來了?還有……給我治病的那些錢,是不是你拿的?”
路與濃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一個字也不應。
路昊麟不覺得尷尬,只覺得愧疚難過。
……
路昊麟他們租的房子並不如何寬敞,統共就只有三個房間,格局簡單得一眼就能看明白——路昊麟要是非要把她留下,估計她也沒房間睡。
路君君不在,汪雅貝聽見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廚房出來,看見路昊麟,她愣了一下,正想說些什麼,忽然就看見了從顧起身後出來的路與濃。瞳孔猛然一縮,汪雅貝面孔扭曲,“路與濃?!你沒死?!”
路與濃眼神平靜無波地望着她,完全沒將她放在眼裡。
汪雅貝被她那眼神給刺激到了,提着菜刀就要衝上來,顧起腳步一跨,山一樣擋在路與濃面前。
汪雅貝不甘心地停下,咬牙切齒地質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路昊麟說:“濃濃是我的女兒,她怎麼就不能來這裡了?”
“你的女兒?”汪雅貝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嗤笑了一聲,“她還認你?或者,是沒了男人,活不下去了,只能來投奔你?”
在路與濃的印象裡,汪雅貝一直都是優雅端莊的,倒是第一次看見這女人態度這樣尖銳的模樣。她根本沒將汪雅貝的嘲諷聽在耳中,視線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對面那個已經蒼老不少的女人,“汪女士最近老得有些快啊。”
“你!”汪雅貝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要不是有顧起攔住,估計她已經提着手中那邊菜刀衝上來了。
看見汪雅貝有氣不能發只能憋着的模樣,路與濃忽然笑了一下,改變了主意,主動問道:“我以後住哪間?”
路昊麟和顧起猛然扭頭,詫異地望着路與濃。
路昊麟驚喜地說:“濃濃你……你住最左邊這一間。”她拉着路與濃過去,“是不是累了?那你先進去休息一會兒,裡面都是吳媽收拾好的。”
路與濃也不客氣,直接就進去了。汪雅貝在後面尖叫:“那是君君的房間!”
路昊麟笑意稍斂,說:“君君以後跟吳媽一個房間。”顧起在隔壁租了房子,並不和他們一起,路昊麟認爲這樣安排很好,誰都有房間睡。
汪雅貝不可置信地看着路昊麟。
外面的事情路與濃沒管,她懶得和汪雅貝吵,直接關了門,說:“我要睡一會兒。”隱約間聽見吳媽從隔壁出來,加入了爭吵圈。
刻意給他們時間,路與濃一覺醒來,發現才晚上六點左右,就沒出去,又待了好一會兒,纔開門走出去。
外面早已經安靜下來了,路君君依舊沒有回來,顧起、路昊麟、汪雅貝和吳媽四人做在桌子邊,守着一桌快要冷掉的飯菜。
一看見路與濃出來,路昊麟臉上立即就掛上了笑容,“濃濃起來了?快來吃飯,再過一會兒就要冷了。”
汪雅貝垂着眸子沒有說話,吳媽瞥了路與濃一眼,以誰都能聽見的音量嘀咕道:“她要是一直睡着不起,我們這頓晚飯是不是就不能吃了?怎麼非得等着,她自己……”
“啪!”路昊麟直接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吳媽頓時噤了聲。
路與濃腳步只頓了一下,就走了過去,在路昊麟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而後直接扯掉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