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路與濃不注意,齊靖州將路雲羅手裡那張照片帶了回來。晚上他等路與濃睡着,才小心翼翼地從牀上起身,去了書房。
他將照片拿出來,以挑剔的眼光看了半晌,然後拍了照給下屬發過去,“去查查那股突然冒出來的勢力背後是不是這個人。”
那些突然出現的神秘勢力,目的在路與濃,這是他已經確定的事情,只是幕後到底是不是簡司隨,還有待考證。最近那些人一直在打路與濃的主意,想要趁着路與濃在陳達那邊的時候把人帶走。
這也是他突然下定決心把人帶回來的原因——他有預感,要是讓她跟着那些人走了,或許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
一連半個月,齊靖州都沒有出門,每天都寸步不離地陪在路與濃身邊,極盡耐心,也極盡溫柔。
“悶不悶?今天我們不待在家裡了,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路與濃徑自拿着畫筆塗塗抹抹,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
齊靖州站在她身後,無聲嘆了口氣,伸手環住她的腰,有些無奈地說:“還是不願意搭理我嗎?你要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路與濃這才頓住畫筆,頭也不回,輕聲道:“你要想出門,隨時都可以。”
知道她這是拒絕了,齊靖州雖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卻也沒辦法,今天他要去的場合也並不怎麼適合帶她去。可要不去,也不行,他已經半個月沒去公司了,在家裡也總是陪着她,並沒有多少時間處理公務,工作已經積壓了不少。
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耳朵,齊靖州溫聲交待道:“我今天可能會晚一些回來,你要早早的睡覺,知道嗎?晚飯也要好好吃,不能沒胃口就不吃。”
畫筆重新開始滑動,路與濃對他的囑咐沒一點反應。
齊靖州有些挫敗地轉身離去。
幾乎是齊靖州剛離開家門,路與濃就接起了震動了許久的電話。
“他終於出門了?”席緒寧的聲音帶笑,“我過來接你,等我。”
路與濃換下身上的家居服,化了個素淨的妝容,提着包款款走下樓。樓下的傭人面面相覷,相互推攘,最後將劉非非推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少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裡?是要去找三少嗎?要不要我幫您叫司機?”
路與濃淡漠的目光掃過去,聲音又輕又涼:“我出去走走,會在他之前回來,我不希望有人多嘴。”
劉非非低着頭,默默退了回去。
席緒寧將路與濃帶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酒吧。藉着昏暗的光,他用幾近迷戀、貪婪的目光望着她的臉龐,甚至忍不住伸出手來想要觸碰。
一把擋住他手,路與濃擡起眸子。輕聲說:“上次的事,對不起,但我趕時間,你不該攔我。”忽然想起席緒寧被保安攔住時,看向她的不可置信又有些陰冷的目光,路與濃忽然覺得有些冷。
“沒事啊。”席緒寧不在意地笑笑,目光依舊沒從她臉上挪開,“是我錯了,不該攔你。可是你悄悄的想要走,都沒跟我說,真的讓我有些生氣啊……”
也不問她這段時間去了哪裡,又遭遇了什麼,席緒寧將自己面前的酒推到她面前,“味道很好,你會喜歡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下移,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路與濃眼神顫了顫,盯着那杯酒看了許久,終究還是端了過來。她摸着肚子。每喝一口,心頭都涌上一股報復的快感——如果齊靖州知道的話……
席緒寧見狀,笑得極其開心,他一杯又一杯地給她倒,然後誘哄她喝下。
最後路與濃醉了,伏在面前的桌子上無聲地哭,眼淚滲到了桌布上,暈染出一片水痕。
席緒寧起身坐過去,試圖將她摟進懷裡,剛靠近,胸膛上卻抵住了一隻手。路與濃擡起頭,目光裡還剩幾分清明,“你以爲我醉了?”
席緒寧笑,“你沒醉麼?”
路與濃一本正經地搖頭。
席緒寧無奈地撫過她的臉,微涼的手指沾了些淚水,他一點不在意,反而在路與濃重新低下頭去的時候,悄悄將手指湊到脣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沒醉就好,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
齊靖州並不喜歡參加飯局,但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這種應酬沒法推脫,避無可避。
尤其這次邀請他的是和他合作過不少次的導演王贇,手裡有他欠的人情,人家直說了這次想介紹幾個人給他認識,齊靖州就更不好拒絕。
飯局上有不少剛出道的小明星,從旁人那裡聽來齊靖州的身份後,就有意無意的往她身邊湊。其中一個堪稱魔鬼身材天使樣貌,表現出來的性格像個靦腆的小白兔,在齊靖州身邊好半晌,纔敢伸出手來,怯怯地攀附到他身上。
周遭的人齊齊起鬨,給了那女孩子勇氣,微微擡起身,就想去親吻齊靖州嘴脣。
齊靖州一直掛念着家裡的人,沒放多少心思在飯局上。身邊這女孩他也沒怎麼在意,全當人不存在,這會兒都纏到他身上來了。他有些嫌惡地皺起眉頭,伸手想將人推開,卻在這時包廂的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我記得我訂的就是這間啊!”席緒寧故意擡高的聲音藏着隱秘的興奮。
包廂裡的目光齊齊望過去,只見席緒寧站在門口,旁邊跟着個快要急哭的侍者。而席緒寧懷裡,正親密地摟着一個人。
路與濃腦中還剩兩分清明,可腿已經軟得站不穩了,這一路上來都是席緒寧攬着她腰來的,她都沒足夠的心思去想想有無不妥。直到這會兒,和包廂裡慵懶坐着、懷抱美人的齊靖州四目相對,撞進他風雨欲來的眼眸,才知道自己和席緒寧此時是多麼引人誤解的姿勢。
正想將席緒寧推開,卻見纏到齊靖州身上的那女孩忽然湊近,在他臉上印下了一個香吻,然後露出羞怯期待的笑容。
路與濃剛要動作的手就這麼停住了。
“啊……原來真錯了啊,不好意思啊各位!”席緒寧很抱歉地說,“我們走錯了!”
裡面都是和席緒寧一個圈子的,誰能不認識大名鼎鼎的席影帝?就連他花心濫情的名聲,也沒有一個不清楚。這會兒看見這場景。就有人調侃道:“席哥眼光越來越好了啊,這次這位美人是哪家的新人妹妹啊?”
席緒寧的獵豔對象大多都是娛樂圈的,路與濃長相又出衆,說話的人理所當然的認爲這是哪家公司新籤的新人。
席緒寧還沒說話,導演王贇就招呼道:“好久不見了啊,席影帝要不要給個面子,進來坐坐?”因爲和席緒寧熟悉,又知道席緒寧和齊靖州私人裡不陌生,王贇就沒什麼顧忌的想要將人叫進來。
席緒寧挑眉,看向齊靖州。
齊靖州深沉的目光落在被席緒寧攬着腰的路與濃身上,見她垂着眼並不與他對視,他淡淡笑了笑,說:“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席緒寧帶着路與濃走進去,齊靖州目光從始至終就沒從路與濃身上移開過,看出來的人臉色都有點微妙。齊靖州一向自律,這種場合就沒見他身邊有人過,剛纔那女孩子親近他,沒有被拒絕,已經足夠讓人驚訝的了,沒想到這下子又有了例外。
這是……要和席緒寧搶人?
剛這樣想着,就見齊靖州毫不留情地將想要繼續往他身上纏的女孩子推開,嘴角漾開一抹溫柔的笑容,衝着路與濃招手,“坐到我這裡來。”
包廂裡陷入寂靜,都看着席緒寧,想要知道他要怎麼反應。卻在這時,路與濃主動推開了席緒寧,搖搖晃晃地往齊靖州那邊走。還剩兩步時,腳下一絆,眼看着就要摔倒,齊靖州伸臂一攬,將人拽進了懷抱。
席緒寧一臉遺憾的表情,徑自在王贇身邊坐下了。
被齊靖州推開的女孩子暗暗咬了咬脣,想到剛纔得逞的親吻,心裡不甘,又怯怯地捱了過去。
路與濃忽然睜眼,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女孩子嬌美的臉龐上,“長得不錯,這是你喜歡的款?”
齊靖州的手有意無意地撫摸着路與濃的肚子,她懷孕了,竟然還敢喝酒,還喝得這樣醉!他有些惱怒,面上卻仍舊帶着溫柔的笑意,“我並不喜歡哪一款,我喜歡的只有你而已。”
路與濃嗤笑一聲,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旁邊的女孩子嘟着嘴,一派天真地控訴道:“齊總,我哪裡比不上這位姐姐了?你爲什麼光看她不看我!”
旁邊的人都在起鬨:“這哪還需要爭來爭去啊?齊總一邊一個不是正好?”
齊靖州笑容微斂,不容抗拒地將女孩子推開,淡淡地開口道:“第一,你的確哪裡都比不上她,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情,都不討我喜歡。第二,她是我老婆,我光看她,誰敢有意見?最後,她剛從學校裡畢業,年紀大約比你小,當不起你這一聲‘姐姐’。”
包廂裡沉寂了片刻,王贇乾巴巴地笑道:“齊總越來越會開玩笑了……”這真是開玩笑吧?!誰沒看見路與濃和席緒寧剛剛是怎麼進來的?這怎麼可能是老婆!席緒寧有膽子給齊靖州送綠帽子嗎?!
王贇心存僥倖,這次飯局的目的,就是想給幾個潛力不錯的小明星牽線搭橋。那女孩子爲了勾搭齊靖州,私下裡做了不少準備工作,他還給了不少指導。齊靖州這話要是真的,那意思就是,他給齊靖州送女人,被人家老婆撞見了?!
之後齊靖州會不會惱羞成怒報復他?!
意味深長地掃了王贇一眼,齊靖州說:“誰跟你開玩笑。”
包廂裡太悶,路與濃有些受不了,不舒服地在齊靖州胸膛上動了動。齊靖州低頭望了望,竟然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她不太舒服,我先走一步,你們接着玩。”
齊靖州走後,包廂裡的氛圍一時間都暖不過來。
“真是啊?不會吧?”王贇有些慌地看着席緒寧。這位可是摟着人家“老婆”進來的神人,“齊總是不是在開玩笑?”
席緒寧在陰影裡喝着悶酒,聞言嗤笑,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心頭的僥倖:“他像是會開玩笑的人?”
“那你剛纔——”
“我活膩了就想勾搭齊靖州的女人,怎麼,不行?”
想到席緒寧勾搭有夫之婦也不是頭一回了,王贇默默地閉了嘴,捂着臉爲自己默哀去了。
……
回去的路上,路與濃一直閉着眼睛裝睡,齊靖州也不說話。回去後,他很耐心幫她洗了澡,然後用毯子裹着放到被窩裡。
路與濃在他壓上來的時候猛地睜開了眼睛。
“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齊靖州心平氣和地在她眉心吻了一下。
路與濃厭惡地偏開頭,“我並沒有什麼需要跟你解釋。”
“我告訴過你要好好吃飯,早早睡覺,可是你一句都沒有聽。聽她們說,我剛走你就出門了?是席緒寧叫你的,還是你主動的?今晚要不是遇見我,你要跟他去哪裡?”也沒指望路與濃回答,他自顧自繼續。“孩子三個月了,除了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好好愛護過他。這段時間你受了這麼多苦,我一直擔心他會出事,我想盡我所能愛護他,讓他平安降生。可是你呢?每天和我鬧脾氣,從來不笑一下,現在還偷偷跑出去喝酒,還醉成這樣,你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路與濃閉着眼睛,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睡去,她輕聲說:“我本來就不想要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齊靖州沉默着,再也沒說話。
自那天之後,齊靖州再也不將路與濃一個人留在家,不管是去公司、去應酬,還是去談生意,都會帶路與濃一起。這樣沒過多久,齊靖州好丈夫的名聲,幾乎傳遍了裡城。
……
接到路昊?送來的喜帖的時候,路與濃譏誚一笑,和她媽離婚還不到一個月,他就等不及要給汪雅貝名分了?
齊靖州手裡的帖子,是路昊?親自來送的。當時路昊?一臉春風得意的樣,看得路與濃胃裡直犯惡心,一眼都不想多看,直接上了樓。
“想去嗎?”路昊?走後,齊靖州在二樓小客廳裡找到路與濃,抱着她柔聲詢問。
路與濃不搭理他。
齊靖州也不生氣,“我知道你討厭他們,那我們就不去了,那天天氣應該很好,我帶你出去玩。”
下了樓,齊靖州拿出剛纔收到的喜帖,翻開看了看,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將之撕成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接到顧起的電話,是在路昊?說的婚禮的前幾天,他說:“我結婚,你要不要來?”
路與濃手抖了一下,回頭看,齊靖州不在。她放鬆下來,淡淡地說:“原來顧先生要結婚了嗎?那恭喜。”
“在電話裡說多沒誠意。”顧起說,“不是給你們送了喜帖嗎?不如過來喝杯喜酒?”
路與濃聽出不對勁,什麼喜帖?
她短暫的沉默讓顧起確定了些什麼,他嘲笑道:“他不會沒告訴你吧?你是不是還根本不能獨自出門?他現在是把你當沒有自由的寵物養了?”
路與濃抿了抿脣,“你說的喜帖,是怎麼回事?”
顧起說:“你爸爸親自去送的,你沒看過嗎?”
路與濃有些震驚,路昊?送的喜帖?那不是路昊?和汪雅貝的嗎?和顧起有什麼關係?
“你……”路與濃皺着眉頭,“和誰結婚?”
顧起的語氣裡夾帶着莫名的快意:“路君君。”
……路君君?!
路與濃有些懵,路君君什麼時候和顧起搞到一起去了?竟然還到了結婚的地步?
齊靖州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路與濃還在發愣,他帶着滿身水汽朝她走近,“和誰打電話?”
路與濃若無其事地將通話記錄刪掉。
齊靖州走過來,將她抽出去,翻了翻,什麼都沒發現。他意味不明地輕笑道:“竟然還不想告訴我?”扔開擦頭髮的毛巾,直接將她壓了下去,“你說我要不要懲罰一下你?”說着就在她脖頸輕咬了一下。
路與濃的身體微微一顫,然後猛地將他推開,起身往後縮,眼中的嫌惡一覽無餘。
齊靖州臉色陰沉,再也維持不了那虛假的溫柔,“好得很啊。”他笑意冰涼,“我還以爲我隱忍這麼久,怎麼着都有點效果,原來你都是裝的?是不是我每次的親近,都讓你覺得噁心、想吐?”
路與濃嘲諷:“原來你也知道?”
“忍了那麼久,怎麼突然就不願意忍了?”齊靖州動作兇狠地將她拖過來,“剛纔給你打電話的人,是顧起吧?你當我沒聽到?”提起顧起,他眼神更加陰翳,“怎麼,你跟他才一個月不到,就丟了心了?我伏低做小哄着你。也不止一個月了吧?你怎麼就不曉得動一動那顆心呢?是沒有,還是都給別人了?”
“瘋子!”路與濃被他眼神嚇到,臉色有些白,“你放開我!我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
“和我沒關係?你是不是忘了我還頂着你丈夫的名頭?我要是不和你離婚,你以爲你能和顧起在一起?”齊靖州冷然一笑,“那男人對你或許有幾分心思,就因爲路君君姓路,他就可以把人睡了還要結婚,這感情真是偉大得讓人感動啊。看看你這樣子,是不是還想和路君君共侍一夫?”
路與濃忽然有些難過,眼淚又不爭氣的流出來,不是因爲顧起,而是因爲齊靖州。她不明白,這男人什麼時候纔是他自己的真面孔?爲什麼能對她那麼殘忍,又能對她那麼溫柔,現在還壓着她這樣羞辱,她在他心裡到底算個什麼?
她這樣想,就這樣問出來了。
齊靖州一言不發,摔門而出。
第二天路與濃就發現,齊靖州不強行將她帶在身邊了。他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下午回來的時候,將一張喜帖甩在她面前,“你想去就去吧。”
看着他毫不留念地轉身離開,路與濃莫名的,竟然有些難過。
席緒寧又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路與濃沒多想就出去找他了。
“我好想你啊。”一見面,席緒寧就撒嬌似的,衝上來想要抱她,被路與濃避過了。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席緒寧問道:“你怎麼了?”
他語氣懇切,路與濃張了張嘴,將和齊靖州之間的事和他說了。席緒寧眼中微光一閃,道:“齊靖州這個人啊,高傲又自我,還習慣掌控一切,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那樣,伏低做小地哄你?他要是這樣做。絕不可能是因爲什麼愧疚心,多半是在謀劃什麼利益。”他擡起路與濃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他爲達目的,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看着席緒寧認真的眼神,路與濃知道這是他真誠的勸告,而非對齊靖州的詆譭。她身上發涼,輕聲道:“謝謝。”
席緒寧立即笑開來,“我纔不要聽謝謝。”
路與濃也難得露出個微笑,“那你要什麼?”
席緒寧說:“你閉上眼睛。”
路與濃遲疑了一下,閉上雙眼。
席緒寧漸漸靠近,卻在親吻快要落下的時候,被路與濃擡手擋住,她說:“除了這個——以及這個性質的,你要什麼當謝禮?”
席緒寧垮着臉,“我什麼都不要了。”他悄然將因爲激動而有些顫抖的手縮回去,藏起了手中小巧鋒利的刀。
席緒寧是真的不開心了,路與濃卻沒心思哄他,她在想,她或許可以提出和齊靖州離婚了。
齊靖州當初娶她,只是爲給林阿漫找一個擋箭牌,擋的或許就是陳達那些人。現在林阿漫已經暴露在那些人面前了,她是不是就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
更何況,他現在這樣討厭她,連虛假的溫柔都不願意再裝了。
只是這肚子裡的孩子,或許是個?煩。
……
顧起和路君君的婚禮,路與濃並不想去,可以預想她要是出現的話,會惹出多少?煩——如果顧起和路君君結婚的原因,當真是齊靖州說的那樣的話。
然而那張喜帖無意間被席緒寧發現,他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路與濃,嘴角揚起個微妙的弧度,道:“有熱鬧啊,爲什麼不去?”
“什麼熱鬧?”
席緒寧從她身後望着她,微微眯着眼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被席緒寧拉到了現場的時候,婚禮已經開始了,正到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環節。
路君君眼神是期待而羞怯的。顧起有些兇的臉上也掛着不羈的笑容。看着顧起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路與濃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她正想悄悄離開,卻被席緒寧一把拖了進去。
“啊——”席緒寧動作粗暴得有些怪異,路與濃差點摔倒,不禁驚呼了一聲。在本來有些安靜的現場,她的聲音顯得異常的清晰,將觀禮的賓客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這時席緒寧湊近,不懷好意地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可是受人之託纔將你帶來的。”他這句話像在洗脫罪名一樣。
路與濃面上不動聲色,聲音裡卻隱隱有了怒意,“你跟別人合夥騙我?”
席緒寧還未說話,顧起突然走了過來。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拿着戒指,遞到她面前,笑道:“送給你,你喜歡嗎?”
“……起哥?!”路君君白着臉尖叫。
一衆賓客都沒料到這發展,有些茫然又有些興奮。
路與濃後退了一步,“顧先生,你什麼意思?”
顧起說:“這幾天,我也想明白了,是我騙你在先,你後來的舉措,也是逼不得已。按道理,還得我跟你道歉。這戒指是特意爲你選的,送給你,你願意原諒我嗎?”
顧起臉上的笑容,讓路與濃覺得陌生至極,她面色冷凝,“顧先生,這是你該送給路君君小姐的——婚戒。”
“我知道是婚戒。”顧起的手仍舊頓在她面前,“你願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嗎?”
此話一出,衆皆譁然。到場的大多是和路家有來往的,大多都認識路與濃,前陣子她和齊靖州的婚禮,至今還有人在說。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路君君的新郎,竟然在婚禮現場,要將婚戒送給路與濃?!還說什麼重新在一起?路與濃不是嫁給齊靖州了嗎?顧起說的是“這幾天”,什麼意思?路與濃瞞着齊靖州出軌?!
已經有人拿出了悄悄在拍。一道道視線放肆的在兩人身上打量,路與濃額角冒出了冷汗,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顧起,“你在說什麼?!”
扭頭去看席緒寧,他卻已經退到了人羣之外,含笑看着她。
“路與濃你這個賤人!”路君君眼睛赤紅地衝了過來,擡手就往路與濃臉上扇。
顧起一把將她手拽住,然後狠狠一推,路君君立即就跌倒在了地上,她眼中含着淚,不可置信地仰頭看着站在路與濃身邊的顧起,“起哥……你沒說過你跟她……你不是要和我結婚嗎?爲什麼要這樣子?我……我都——”她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你要讓我們的孩子怎麼辦?你不要他了嗎?”
路君君這話一出,又掀起一陣喧囂。
路與濃只覺得四方看向她的目光裡滿滿都是惡意和鄙夷。
顧起沒說話,他收起了有些虛假的笑容,一瞬不瞬地望着路與濃的臉龐,好像眼中只裝得下她一個人。
路君君絕望又狠毒的目光跟着看過去,看見路與濃凸起的肚子,她哭喊道:“怪不得你不要我和孩子。你已經有了對不對?!那個賤人肚子裡的是你的種對不對?!”
路與濃下意識摸着自己的肚子,後退着想要避開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顧起見她退着退着要摔倒,伸手來扶她,被她狠狠甩開,看他的目光裡已經隱約帶上了恨意,恨意之外皆是冷漠。
鬧出這種醜事,路昊?和汪雅貝臉色都十分不好看,兩人維持着僵硬又難看的笑臉,走過來,一個拉路君君,一個拉路與濃,對一衆賓客道:“這是個誤會,兩姐妹從小就不對付,總愛給對方找?煩……”
這種撇腳的藉口,沒一個人會信。
“諸位先玩着,讓她們兩姐妹好好談談。”路昊?不容分說將路與濃往樓上帶,汪雅貝也拖着路君君跟着走。
“啪——”
一上樓,怒火中燒的路昊?就忍無可忍地扇了路與濃一巴掌,罵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君君她除了搶了你些小玩意兒,也沒有哪裡得罪你!你竟然一出手就想毀了她這輩子?!”
路與濃愕然地望着自己的父親,她以爲上次求助,他心裡只有那些錢財,已經是最讓她難過的事了。沒想到這時候,他竟然什麼都不問,就將這種帽子扣到了她頭上,還對她動手!
路昊?一點力道都沒保留,路與濃若不是摔倒了門上,估計就要摔倒。
“你這什麼表情啊?!你爸爸打你有錯嗎?你將君君害成這個樣子,就是將你打成殘廢也不爲過!”汪雅貝叫囂,“我告訴你路與濃,要是君君承受不住,讓她肚子裡這孩子有什麼事,我會讓你付出成倍的代價!”
路昊?聽到汪雅貝的話,心頭更是火大,忍不住又對路與濃擡起手。這次路與濃不等他巴掌落下,擡手就以牙還牙打了過去。
臉上的痛感,讓路昊?生生頓住了手,他震驚地盯着自己的女兒。“你……竟然對我動手?我是你爸爸!”
“你也知道你是我爸爸!”路與濃淚眼朦朧地朝他吼,“剛纔打我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你是我爸爸!偏愛路君君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你是我爸爸!和汪雅貝這個賤女人生兒子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你是我爸爸!路昊?!你就是個混蛋!你想想這些年爲我做過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當我爸爸!”
路昊?被震住了,竟然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路與濃還在繼續:“從小到大,家長會你從來都只去幫路君君開!去參加宴會總讓她走在我前面!跟人介紹時你永遠只有她一個乖女兒!你怎麼跟我解釋的?就因爲她爹死得早!所以理所應當得到你所有的疼愛!我這個親生的就活該將自己的父親送給她!現在你什麼都不問就對我動手,是不是顧忌着懷了孩子不能傷害的也只有她?!我的四個月的肚子你就看不見是嗎?!她自己識人不清被人哄騙,憑什麼我來背鍋?!就因爲她沒有爸爸,所以我活該承擔所有的罪名?她怎麼不去死啊!”
路昊?的臉色隨着路與濃的話,一陣陣變幻,聽到她最後那句話,臉上掙扎着浮現的些許愧疚,立即被憤怒燃盡,“你這說的什麼話!讓君君去死?我路昊?怎麼就有你這麼惡毒的女兒!”
見他擡起手,路與濃忽而一笑,她滿臉的淚,“還想打我?那你打啊,你隨意打,反正我已經不想認你了,你再打我一巴掌。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
“你……”路昊?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不明白路與濃怎麼就能說出這種話來!斷絕父女關係?他養了她二十多年!就因爲這些不可避免的錯誤,她就要和他斷絕父女關係?!
汪雅貝在旁邊看着,見路昊?態度變化,她紅着眼眶憤然道:“昊?哥!”
路昊?回神,立即就看見了被汪雅貝抱在懷裡一臉絕望的路君君,剛軟化的態度立即又強硬起來,“你別拿什麼斷絕父女關係來轉移話題!你就給我好好解釋,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汪雅貝哭着說:“那個顧起,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要不是將我們家君君一顆心都哄過去了,我纔不會同意讓他們結婚!他肯定是早有預謀的!肯定是路與濃指使的!她肯定是因爲盈書和你離婚的事嫉恨我!所以找來那個顧起想毀掉君君!她是有預謀的!”
路昊?的眼神越聽越銳利,結合剛纔發生的事情,汪雅貝說的都快成了他認定的事實。
“你說!是不是這樣!”
路與濃抹了一把眼淚,“你說是這樣就是這樣吧,你還有什麼罪名不能往我身上按的?路先生,就這樣吧,你想怎麼認爲都可以,我隨時可以接受你的報復!”
說完。她拉開房門就走。
就在這時,一直在汪雅貝懷中流淚的路君君,忽然就跳了起來,跟着衝了出去。在路與濃剛走到外面的時候,路君君衝過去狠狠一推!
“啊——”
走廊的欄杆並不高,路君君發了狠,路與濃竟然生生被推了出去!
下面的賓客都嚇得面無人色,根本沒人能反應得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路與濃就要從高高的二樓摔下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迅速從人羣中竄出,在路與濃落下來的時候,他剛好衝到下方,將她牢牢抱在懷裡。
腦子空白之際,路與濃隱約聽見一聲強忍的悶哼,緊接着是膝蓋跪在地上的悶響,然後是齊靖州在她耳邊說:“沒事了,別怕。”
路與濃呆愣愣地擡頭,被淚水朦朧的眼,恍惚看到了齊靖州的臉。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靠在他懷抱裡,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樣快。
驚恐的尖叫接踵而來,慌亂與喧囂一同入耳,路與濃腦子仍舊維持着一片空白。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是在醫院裡。腫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病牀上的齊靖州,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齊靖州說:“我沒事,你別哭了。”
旁邊周樑看了路與濃一眼,說:“膝蓋沒事,但雙臂因爲衝擊力太大,得休養一段時間了。”
周樑走後,路與濃又發了許久的呆,然後哽咽着輕聲跟他說:“謝謝。”
齊靖州還沒說話,她先響了起來。看見來電顯示,她眼神轉冷,深吸一口氣,出了病房。
“與濃,對不起,我……是那個顧起讓我帶你過去的。齊靖州那樣對你,我就想幫幫顧起,氣齊靖州一下,沒想到會出這種事……你沒事吧?”
席緒寧的語氣十分可憐,彷彿得不到她的原諒就活不下去了一樣。路與濃聽他說完,沒給任何迴應,就直接掛斷,然後接起剛打進來的電話。
這號碼她記得,是顧起的。顧起在那邊沉默了許久,一直沒說話,路與濃忍無可忍,罵他:“顧起,你是不是有病啊!”
顧起說:“我只是想玩玩,沒想過要跟她結婚,我也不知道她懷孕。答應她跟她結婚,只是因爲聽她說了一些關於你的話,一時衝動。我並不確定婚禮上你會出現,如果你沒有來,我也不會將戒指交給她——那真的是我特意給你選的。你出現,我很高興,我想將戒指送給你——在我們認識的第十一天,我就那樣想了。”
“哈!玩玩?”路與濃仰着腦袋譏誚一笑,“顧先生可以繼續玩,願意跟你玩的女人多的是,但唯獨我路與濃玩不起!”
路與濃將席緒寧和顧起的號碼都拉進了黑名單。
回病房的時候,路與濃站在門口許久不敢邁進一步。她不知道該用什麼面孔面對齊靖州。明明之前還一副懶得應對她的樣子,她都已經打算好要和他提出離婚了,卻又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壓根沒想到他會衝過去將她接住。
二樓那樣高,她又是個孕婦,或許一不小心就會連累自己喪命,這些誰都能看得出來的,可是他還是在那瞬間衝了出去。
那一句“沒事了,別怕”至今還在她腦海迴盪,她竟然從中聽出了前所未有的溫柔和憐惜。
“怎麼不進去?”身後突然傳來周樑的聲音,路與濃連忙斂去臉上的神色。
她回身,周樑問她:“他現在雙手都沒法用,以後是你來照顧他?”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問:“或者,你請幾個護工?”
嘴脣翕動,路與濃輕聲說:“我來吧。”
“可以。”周樑點頭,“那你現在去給他買些吃的東西?”
路與濃點點頭,轉身離去。
周樑望着她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走進病房,周樑嘆了口氣,“齊哥。”
齊靖州睜開眼睛,面上一片淡漠,“她呢?”
“給你買吃的去了。”
齊靖州似乎有些意外。
周樑驚詫地瞪着眼睛,“這樣就夠你驚喜了?你要求要不要這麼低啊?跑出去接她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根本沒想過能得到什麼回報?你這是何苦啊!”
齊靖州有些疲憊地閉上眼,“沒正事要說你就閉嘴。”
“什麼算正事?”周樑哼哼,“你都爲了這個將林阿漫都放下了,還不能當正事來討論?你倒是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她可還有個其他男人的孩子啊,背後那個人也不簡單,你難道要她當我嫂子?”
齊靖州久久沒有開口說話,神色也沒有一絲變化。
周樑見問不出什麼來,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對這位路小姐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林阿漫那邊你不能不管啊!我最近快撐不住了,在那件事情上她戒心太重了,除了你上,已經別無他法。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齊哥。”
……
路與濃買了飯回去,在病房門口,聽到齊靖州打電話。
“……阿漫,我沒事,你不用來。菁菁今天乖不乖?覺得累的話,找個保姆,你別一個人扛……嗯,等過一些時候,我會去看你們……”
心裡那些爭相冒頭的複雜情緒,在聽到齊靖州溫柔講電話的時候,忽然就全都縮了回去。路與濃垂下眸子,淡淡一笑,等裡面沒聲了,才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
路與濃應聲而入。
看見是路與濃,齊靖州有些意外,他說:“下回沒必要敲門。”
路與濃輕輕搖頭,“我總得尊重齊先生的隱私。”
路與濃和之前太過明顯的態度變化,讓齊靖州眉頭微微蹙起,猜想到她可能是剛纔聽見他和林阿漫講電話了,啓了啓脣,終究還是沒有解釋。
“醫院裡有臨時護工,我先——”
“餵我。”齊靖州有些煩躁地開口,打斷了路與濃的話。他之前明明聽到她跟周樑說她來了,怎麼這會兒又要請護工了?她心裡的感激,就聽那麼幾句話,就沒了?
路與濃愣了一下,“好。”
齊靖州一直盯着路與濃看,眼神並不溫和,路與濃不敢和他對視,喂湯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將湯灑到他身上去了。
這還是第一口湯,路與濃有些心不在焉,吹都沒吹一下,滾燙滾燙的就遞出去了。齊靖州被燙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氣不打一處來,一擡眼看見她又是慌亂又是愧疚又是不安的神色,火氣立即就熄了,很是無奈地開口:“你在想什麼?或者你是故意的?蓄意報復?”
“沒……沒有。”路與濃一邊拿餐巾紙給他擦,一邊吶吶否認。這都是她的錯,她一點底氣都升不起來。
一頓飯吃完,齊靖州衣服也該換了。
路與濃在收拾餐盒的時候,齊靖州又接到林阿漫的電話。她迅速收了東西,出了病房。隱約聽見齊靖州說:“阿漫……真的沒事……明天要來看我?”
齊靖州的語氣是無奈又溫柔的,臉上卻冷冰冰的模樣任何溫柔情緒。他望着路與濃慌忙離去的背影,望着沒關嚴實的門,眼中一片暗沉。
一千多字……也算是加更吧……算的吧!!!【打我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