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漫的行李到底還是放在了次臥。當着齊夫人的粘,將走路不方便的路與濃抱回臥室後,齊靖州悄然進了林阿漫的房間。
一如語料板,林阿漫正撲在被子裡哭,林菁菁手足無措地在旁邊安慰。一見到齊靖州,林菁菁先撲了過來,“爸爸爸爸,媽媽哭了,你哄哄她!”
齊靖州安撫了林菁菁,方走過去,輕聲叫她:“阿漫。”
林阿漫直起身子,一下子就撲進了齊靖州的懷裡,“靖州……靖州,我忍不下去了……我着的不想再忍下去了!你媽媽眼裡只有路與濃!就因爲路與濃和你結了婚!可你們的婚姻是假的啊!明明我纔是你的愛人!這些明明該路與濃來承受的!爲什麼要讓我來代替?”
齊靖州沒有說話,可他心裡卻明白,要是當初沒有安排路與濃這個“擋箭牌”,林阿漫照樣還是要承受這些——齊夫人一樣不會喜歡她。另外,不管怎麼樣,路與濃都不可能遭遇林阿漫現在所承受的侮辱,因爲她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將林阿漫哄好,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那你……今晚是要跟她一起睡嗎?”林阿漫低着頭,咬着脣問道。
“不能讓我媽發現端倪。”齊靖州說,“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和她發生什麼。”
林阿漫悶悶地應了,在齊靖州要走的時候,鼓起勇氣踮起腳,趁他不注意吻了上去。
齊靖州下意識避開,林阿漫的脣沒能碰到他的嘴,只輕輕擦過他臉頰。
“靖州……”林阿漫一臉的受傷。
齊靖州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瞪着眼睛一臉懵懂的林菁菁,“孩子還看着呢。”
林阿漫不太願意接受這理由,但齊靖州顧忌得也在理,只得怨念地看着他走了。
一出那道門。齊靖州臉上的無奈和溫和就立馬收了起來。他回到臥室,意料之中地發現,路與濃已經不在牀上了。
揉了揉眉心,齊靖州先進浴室洗了個臉,然後出來就直奔路與濃所在的次臥。
“你來幹什麼?”路與濃皺眉。
“你腳不方便,又挺着肚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睡。”齊靖州自顧自往牀的方向走。
路與濃心情有些煩躁,齊靖州到底想幹什麼?態度時好時壞,好像根本忘了她是個有自主思想有個人情緒的人!他是不是覺得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
白天可還在和她談論離婚的問題!
“齊靖州!”路與濃將手裡的書本一扔,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齊靖州彷彿沒有察覺到她的暴躁,他道:“在離婚之前。我們還是夫妻。”
路與濃忍無可忍地重複:“我們之間只能算作假結婚!”
“那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來的?”見路與濃哽住,齊靖州垂下眸子,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直接上了牀,“就當作假結婚吧,可是我們之間發生過的親密關係是真的,不是嗎?”
他霸道又強硬地將路與濃抱住,“你權且當我還在威脅你好了——路雲羅還在我手裡不是嗎?你今天也發現聯繫不到那位常阿姨了,不是嗎?我將你兒子和你母親送到其他地方去了。這次不跟你開玩笑,在我答應放你離開之前,你找不到他。”
路與濃的臉色有些白,可她情緒卻恢復得很快,在齊靖州以爲她會發怒的時候,她一點不反抗地躺在齊靖州懷裡,甚至笑了一下,“我明白了,威脅嘛。這樣說來,我現在還真不能反抗齊先生。”她主動攔住他脖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這是齊先生希望看到的嗎?”
見齊靖州怔住,她笑意更加明媚了幾分,柔弱無骨的手沒有一點遲疑地摸進他的衣領裡。
“睡覺吧。”齊靖州卻在這時一把捉住她手。臉色並不好看,他厭惡極了路與濃這副樣子,他喜愛的是她真實的模樣。
心裡隱隱有些難過,可又感到自責——是他將她逼成這個樣子的。
路與濃一翻身,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輕輕閉上了眼睛,沒再管齊靖州。他說得也沒錯,又不是沒被他睡過,肚子都被他弄大了,現在還矜持,有什麼意義?
……
路與濃腳上的傷並不嚴重,才恢復一晚上。就能正常走路了。
第二天齊靖州公司出了大事,不得已只得去了公司,於是路與濃終於等來了機會。
“想出門?”聽到路與濃的要求,齊夫人有些遲疑,齊靖州走的時候,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好路與濃,不能讓她落單。齊靖州隱隱約約透露,路與濃並不想將肚子裡這孩子生下來,故而齊夫人也十分警惕,就怕一不注意給了路與濃可乘之機。
“他在的時候都不讓我出去。”路與濃語氣平靜又大方,“他總覺得,我會自己製造意外,弄掉這孩子。可是我要真想這麼幹,哪裡需要出門,直接從樓梯上往下一滾就成了。”
齊夫人被她說得心驚肉跳,連忙道:“這些可不能想!”想了想,又覺得路與濃說得有道理,就道:“那行吧,我陪你出去逛逛,正好我也想買些東西。”
轉向林阿漫,禮貌地問了一句:“林小姐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林阿漫聽到齊夫人和路與濃都要出門,心頭狂跳,暗道終於來了機會。聽到齊夫人問,連忙擠出一絲笑容,拒絕道:“我就不去了,菁菁怕冷,不愛在這種天氣出門,我得陪着她。”
齊夫人也沒多說什麼,拎着包,帶了幾個保鏢,就帶着路與濃出去了。
林阿漫站在二樓陽臺上,看着車子離開,嘴角牽起一絲冷笑,回身就悄悄進了路與濃的房間。
……
路與濃出門的目的很明確,她沒打算真跟着齊夫人去逛。在車上的時候,她正想着要怎麼脫身,就震動了一下。她一看,竟然是路錦時發來的信息,要和她見一面。
想了想,路與濃約定了一個地方,就在齊夫人剛纔說的想去的商場的旁邊。
齊夫人時刻關注着路與濃,見她回短信,就問了問。路與濃說:“我弟弟找我,說是有事,約的地點就在您想去的商場的旁邊。待會兒您先去逛吧,我去看看他要和我說什麼。”
人家姐弟見面,明確說明是有事要談,齊夫人總不好說要一起去,只得退一步,道:“帶上兩個人,免得出什麼意外。”
路與濃乖乖應了,給另一個號碼發了條信息,內容就是剛和路錦時確定的地址。
到那地方的時候。路與濃帶上了齊夫人要求她帶上的兩個保鏢,按照上收到的包廂號找了過去。
“你們在外面找個地方坐坐吧。”路與濃對身後兩個保鏢說。
見路與濃沒有要讓他們進去的意思,兩個保鏢也不說話,只在侍者開了包廂門,確定裡面當真只有一個少年之後,才點點頭,轉身找了個不遠的位置坐下。
路與濃進去,纔將門關上,路錦時就一臉警惕地擋在了她面前。路與濃順着他視線望過去,看見的是角落裡顧起高大的身影。
顧起見路錦時這模樣,淡淡道:“小傢伙,我和你姐姐是朋友。”
路錦時仍舊擋着不讓開。
路與濃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我和他認識,沒事。”
路錦時回身,看路與濃臉色沒有一絲勉強,才皺着眉頭,扶她坐下。他對顧起的印象顯然不怎麼好,對於路與濃和顧起這種人攪和在一起,也不太贊同。
顧起剛纔和路錦時說了一句話,但他目光從始至終都放在路與濃身上。在路與濃對面坐下,他道:“你沒跟我說你弟弟在這裡,剛纔險些發生誤會。”
“是我考慮不周。”路與濃說,“但是我沒法和你正大光明地見面,恰好他找我,就用他打了個掩護。”
路錦時聽着聽着,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路與濃和這個渾身煞氣的男人什麼關係?爲什麼要遮遮掩掩和這男人見面?
再看看路與濃臉色,雖然稱不上憔悴,但也稱不上紅潤,尤其她明明懷了身孕,卻好像瘦了一圈。路錦時臉色更加不好了,他姐姐爲什麼這個樣子?難道齊靖州沒照顧好她嗎?
“姐。”他拽了拽路與濃衣服,“這是怎麼回事?你和這個人……”他望了望看路與濃的目光明顯有點不對的顧起,“你們是什麼關係?”
路君君的事鬧得很大,顧起他是見過的。雖然對路君君並不如何親近,但那到底也是他姐姐,他對顧起堪稱厭惡。婚禮上顧起要送路與濃戒指的事,他那天不在場,並沒有親眼看見,固執地不願意相信,現在看着路與濃和顧起竟然當真認識,語氣中還透露出熟稔,路錦時就忍不住有些慌,難道真的是他媽說的那樣,路君君落到這個境地。和路與濃有關?
“小孩子不該問這麼多。”顧起抽出根菸,拿出打火機的時候,纔想起路與濃還懷着孩子,又放了回去。他看了看路錦時,問道:“我要跟你說的事,他能聽?”
路錦時抿緊了脣,定定地望着路與濃。他從很早很早以前,在看見路與濃一個人躲在牆角悄悄哭的時候,就想好好保護她。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什麼能力,但是這時候,並不想被她排除在外。尤其,他想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與濃對上弟弟的眼神,終究沒有說出讓他出去的話,道:“沒關係,說吧,你今天讓我來,想跟我談什麼?”
“我知道你想離開齊靖州。”
顧起一開口,就讓路與濃和路錦時不約而同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路與濃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又冷靜下來,“所以呢,你想幫我?”
顧起說:“我說幫你。你肯定不願意相信的吧?”他也知道他的喜歡,大概在欺騙她說放她離開,實際上是爲了引誘齊靖州出來的時候,就被她看得一文不值了。她大概不會相信他會對他好,尤其他還和路君君鬧出那麼一出,更讓他本來就已經不太好的印象變得更差。
突然就有些懊悔,那一陣子怎麼就突然腦抽,和路君君牽扯在一起了呢?本來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419,鬧到那個地步,不是他的本意,是陳達愛看戲,故意推波助瀾。但是這些他就算說出來,路與濃估計也不會相信他。
更何況,陳達不願意他和路與濃在一起,因爲忌憚她是齊靖州的人。
“我們來做交易。”顧起說,“我幫你得償所願,你幫我在齊靖州那裡找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路與濃謹慎地問道。
“那個叫林阿漫的,她腦子裡存着一個方子。那東西齊靖州也想要,他在林阿漫身上花費了大量精力,看樣子離成功已經不遠了。我的要求是,在林阿漫將那東西寫出來後……”
“等等。”路與濃皺眉打斷他妄想一樣的話,“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將那方子弄出來給你?我可是聽說齊靖州在林阿漫身上已經耗了將近一年了,他對這方子的看重可想而知,我怎麼有可能拿到那東西?顧先生,這場交易不公平。”
顧起定定地望着路與濃,搖頭,“不,你可以的,齊靖州願意相信你的。”見路與濃臉色沉了下來,顧起沒繼續說齊靖州願意相信她的原由,轉而道:“不一定要原件,你就是拍個照都可以。”
路與濃直接站了起來,“抱歉,我沒這信心。”
她招呼了路錦時一下,轉身就要走,顧起卻突然說:“你不願意做這場交易,是因爲把離開的希望都寄託在那股神秘勢力身上嗎?”
路與濃腳步一頓。
顧起說:“我還沒查到那個人確切的叫什麼名字,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現在指望不上他。首先這裡不是他的勢力地盤,所以上次在營救你的時候纔沒有成功。其次,那個人他現在自顧不暇,顧不了你了。”
路與濃心頭一跳,轉身問:“你什麼意思?”她一直猜測那個神秘人是簡司隨的人。除了簡司隨,不會再有誰這樣在意她。顧起說那個人自顧不暇,她聽着心裡就覺得不安,如果那個人真是簡司隨,那顧起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簡司隨出什麼事了?
路與濃眼中隱約的焦急,讓顧起看得不太順眼。他往後一靠,冷笑道:“據說是爭權奪利,父子相殺。在這種事情上,兒子玩得過老子的機率,實在是太小了,不是嗎?”
路與濃緊緊地抿着脣。和顧起對視良久,她道:“好,我答應你。”說完,帶着路錦時就要走,顧起卻忽然叫住她,問道:“想知道那方子和什麼相關嗎?”
下意識皺起眉頭,路與濃覺得顧起不會那麼好心,她道:“我只負責將東西拿到手,並不想知道它是什麼。”
顧起忽然惡劣地笑了一聲,“那是一張毒品配方——是齊靖州千方百計想要拿到的東西,你猜,齊靖州是幹什麼的?”
路與濃額角浸出些許冷汗,拽着路錦時頭也不回地出了包廂。
路錦時一直沉?着,在和路與濃走到外面後,才忽然開口,問道:“姐,齊靖州是不是對你不好?那個林阿漫是誰?”
“錦時,這些你別……”
“可是我都聽到了!”路錦時猛然擡頭,冷靜了一下,他道:“姐,你想和齊靖州離婚,我是支持你的。你不要什麼都瞞着我。我也可以幫你的。”他抿了抿脣,忽然說:“剛纔那個人,我不想你和他打交道,他看着就不像什麼好人!”
覺得他的話太過孩子氣,路與濃無奈地笑笑,心思早就飛遠了——剛纔顧起是故意將方子的內容透露給她的,如果是真的,那齊靖州是什麼身份?從顧起的語氣聽來,齊靖州掩藏的身份,並不是什麼正面形象。這意思是不是說,如果找到齊靖州的把柄。她就可以找警方作爲後盾?
這想法似乎有些天真,但路與濃如何都放不下。
“……姐!”
路與濃連忙回神,不想再繼續剛纔的話題,就問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路錦時這纔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他有些小心地問道:“你最近和那個明星……席緒寧,有聯繫嗎?”
路與濃有些驚訝,“爲什麼問他?”
“他不是好人!”路錦時不知想起了什麼,情緒有些激動,“你以後一定要離他遠一些!”
路與濃皺起眉頭,先是齊靖州。再是路錦時,都跟她說要離席緒寧遠一些,“爲什麼?”自從上次婚禮的事後,她將席緒寧的號碼拖進了?名單,他用其他號碼打過來的電話,也被她直接掛掉了,算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席緒寧的消息了。
“我看到——”
“這位就是與濃的弟弟啊?”齊夫人突然出現,打斷了路錦時將要出口的話。路與濃回身一望,發現齊夫人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不知道是剛剛走到這裡,還是已經在那地方站了一會兒了。
路與濃無端覺得有些古怪。齊夫人的眼中似乎閃過類似緊張的情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
“這是我弟弟,路錦時。”又跟路錦時介紹了一下齊夫人。
齊夫人說:“這是談好了嗎?”她看了看錶,“與濃,我們也該回去了,你奶奶說要過來看你,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老人家等不了,剛纔就打電話來催了,我東西都還沒買好。”
齊夫人這樣說,路與濃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只得告別路錦時,跟着齊夫人坐上了回去的車。
離開前對着神色有些焦急不安的路錦時揚了揚,示意沒說完的可以打電話說。
齊夫人在路與濃不注意的時候,吩咐了保鏢幾句話。路與濃並沒有注意到,後面保鏢的車沒有及時跟上來。
她在等路錦時的短信或者電話——剛纔就看到路錦時低着頭擺弄了,奇怪的是,等了許久,都沒有動靜。
快到家的時候,齊夫人接了個電話,掛掉之後,很無奈地道:“你奶奶她那邊突然有急事,又回去了,連門都沒進。”
路與濃總覺得有古怪,尤其下車後,無意間發現後面那輛保鏢的車還沒回來。她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對着抱怨的齊夫人笑了笑,沒說什麼。回到房間之後,想都沒想,直接給路錦時打了個電話。
“那件事情……我現在可能沒時間跟你說了。”路錦時十分抱歉地說,“我快要上課了,等我晚上下課了,再跟你說,好嗎?”
他語氣十分正常,並沒有什麼不對勁。路與濃鬆了口氣,搖搖頭,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
都沒時間等齊靖州回來,跟傭人打好招呼,讓看好路與濃之後,齊夫人就急匆匆再次出了門。
一個小時後,她站在了路錦時面前。
被兩個保鏢壓着,路錦時目光冷冽,“你想幹什麼?”
齊夫人在沙發上坐下,面色溫和,“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是你姐姐丈夫的母親,不會對你怎麼樣——只要你聽話。”
路錦時眼中露出嫌惡的神情——他本來就討厭齊靖州,現在遇上他母親,竟然還是一樣的貨色!
見路錦時態度一點不軟化,齊夫人對兩個保鏢打了個手勢,於是路錦時立即得了自由。
“我說了不會對你怎麼樣。”齊夫人笑笑,“是我的人不太懂事,本來只是想請你過來,問幾個問題的。”
路錦時冷冷地望着她,不爲所動。
齊夫人不解釋了,直接說道:“你今天下午和你姐姐說的話,我聽見了兩句。我就想問問,關於席緒寧,你知道了什麼?”
沒等路錦時說話,她說:“想想你的姐姐,再回答我的話。”
“我什麼都知道了。”路錦時說。
齊夫人面色一變,“將你知道的都忘掉,手裡要是有什麼東西,也都交給我。你放心,我以後會看着點你姐姐,不會讓她再和席緒寧接近。”深吸了口氣,她直直望進少年清冽的眸子,放軟了語氣道:“緒寧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叫我一聲姨媽,他的事情我不能不管。你就體諒體諒我這個做長輩的人的心情吧,想來你對你姐姐,也是和我沒什麼分別。”
這最後一句話,無疑就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