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虹玉聞言,不由想起當年自己苦戀顏致遠,而落花有情水無意總讓人鬱郁,年輕氣盛的她一氣之下用困龍環將心上人鎖在地道,逼其留下娶了自己的往事,不由老臉一紅,一腔話頓時堵在喉裡。
何勝瞧着掌門沒出聲,忍不住道:“顏少主休得信口雌黃,這東西不是那妖女偷的,我們棲霞難道會自己去偷了那個來暗算你們?”
雲翎摸着手腕上的傷口,道:“凡事都要有動機,你們說我盜寶,我盜寶做什麼?自己困着自己好玩麼?再說你們甄寶閣機關重重,若非熟知閣內機關並有能力拿到鑰匙者,誰敢進去送死?我是活膩了是不是!而能有鑰匙又知曉寶物操縱機密的人,思來想去,也只有何洪威這種身爲掌門親侄子,掌門師伯獨子的內賊才最合適!”
庭院諸人呆了呆,面面相覷中,聯想起何洪威平日依仗身世的膽大妄爲,隱隱覺得那被指控的少女說的話似乎有那麼些道理。
“大家千萬不要被這妖女所騙!”何勝揮着手臂急急打斷衆弟子的猜測,卻聽旁邊一個年長的棲霞管事者模樣的人道:“哦,我想起來,前幾日晚上,洪威公子確實向我打聽過甄寶閣機關一事…。”
“守閣吳長老!”何虹玉向那老人道:“你說他跟你打聽過甄寶閣的機關?”
“是,掌門。”那老者面有愧色地道:“說來屬下真是該死!那日晚上,他突然熱情邀請老頭兒我去滿月樓喝酒,小老兒我念着他是您的親侄子,不好拒絕,就去了,結果那晚上被他灌的爛醉,自己也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但隱約記得他席間確是藉着敬酒的名義問了一些寶閣中機關破解之法的問題……”
何虹玉臉色瞬時如烏雲密佈,那老頭慌忙跪下去叩頭不止,道:“掌門!掌門!屬下知錯!我不該將寶閣之事輕易泄露出去!請掌門懲罰我護閣不力!”
“你糊塗!甄寶閣乃我派歷代重中之重!你怎能如此馬虎大意,你怎對得起我這些年對你的信任?”何虹玉斥了老者幾句,道:“你且退下,這糊塗賬等下再算!”
那老者起身,顫巍巍的退了下去。
何勝臉白了一白,卻仍舊一副抵死不從的模樣,道:“我不信…。我不信……”
雲翎哼了一聲,道:“你不信!由不得你不信!正義自在人心!好,再來說說迷香一事,你不信你兒下迷藥意圖j□j民女,我便給你證據!”手一擺,一個黃色顆粒便擲了出來,骨碌碌地滾到何虹玉腳下。
“何掌門!這是你侄子那晚給我下的迷香!”
何虹玉看了一眼,失聲喊了出來:“七日散!”
雲翎垂下眼簾,淡淡道:“這是你們棲霞獨門秘製的迷香,那晚何洪威對我迷香時,幸虧我早有預料,屏息了過去,這是香料裡面的小小一塊,還沒燃的時候便碎了一點點,當時剛好滾到了我的腳下,我趁那些人無意間藏了起來,沒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場。”
何勝氣急敗壞:“妖女,你少來栽贓嫁禍!你憑這麼點香便要誣賴我兒盜走棲霞禁忌迷藥,拿來對你們做苟且之事麼?”
“哦,你覺得是栽贓嫁禍?可是栽贓嫁禍也得有贓才能栽啊!看清楚了,這是七日散,是你們棲霞從不外傳的禁忌迷香,由閣內最有資格的元老保管,我一介小小女子何德何能有資格擁有?想來也只有何公子這樣的資格,才能弄到手了!”
何勝咬牙切齒道:“哼,我兒已死,死無對證,你要怎樣誣賴他,他也是不能再反駁的了!”
“誰說死人不能說話?”雲翎還沒答話,一旁的顏惜卻出聲了,他信步走到何洪威身邊:“何掌門請看看何洪威,各位棲霞兄弟,也請你們好好的看看何洪威。”
諸人聽着顏惜一番古里古怪的話,莫名其妙的看向何洪威,一時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何洪威的屍體軟綿綿倒在雲翎腳下,此時正值暖春百花開放的季節,衆人納悶的看見,幾隻五彩斑斕的蝴蝶不採花蜜,卻一個勁繞着何洪威飛來飛去。顏惜偏過頭,與雲翎快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手一揮,跟臺下一位弟子說:“勞煩這位小哥將你們家公子放到榻上。”那幾個弟子得到何虹玉許可的眼神,便將屍體端端正正放置榻上擺正,而那蝴蝶更是怪了,居然一路追着何洪威的屍身飛個不停。不多時,又有更多的蝴蝶朝何洪威飛了過來,十幾只蝴蝶圍着何洪威打着轉。
顏惜微微一笑,問:“各位不覺得好奇麼,這蝴蝶不去採百花,卻偏偏圍着一句屍體打轉,莫非……”顏惜頓了頓,“啪”地玉扇一展,胸有成足地道:“莫非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了這些蝴蝶?”
何虹玉目光一沉,大步跨到何洪威身邊,伸手便往何洪威身上探去,不多時,摸到一個鼓囊囊的東西,何虹玉那將那東西拿出來只瞧了一眼,臉色瞬間便陰雲密佈。臺下有弟子好奇伸了頭去看,看到一個小小的藥瓶,白底彩釉描花繪蝶的做工甚是精細。
七日散!
一旁的何勝怔怔瞧着那藥瓶,兩眼發直,口中吶吶的卻講不出一句話。
“惜這些年一向喜好遊歷江湖,雖然資歷尚淺,可是大名鼎鼎七日散還是略有耳聞的,相傳裡面有幾十種香料,其中一味便是百花香,據說這百花香香味沁人,隨身攜帶一點便能招蜂引蝶,眼下何洪威帶了含有百花香成分的七日散引得蝴蝶不住圍繞,如此看來果真不假!”顏惜嘴角含笑,向尚在納悶的諸人解釋了一番,又向衆位弟子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掌:“各位,剛纔我連碰都沒碰他,便是擡到那榻上也是那幾位兄弟代勞的!”言下之意便是他絕對沒做什麼手腳,更別提栽贓了。
那幾個擡屍體去矮榻的弟子連連點頭,公允的道:“我等看見了,顏少主確實沒碰過少爺。”
何虹玉怔在那裡,默然不語。
“何掌門!”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喊了出來,何虹玉擡頭看去,便見一個女子擠過人羣,走了進來。
衆人也偏了偏頭,將目光朝着女子投去。那女子身姿削瘦,容顏憔悴,但一張雪白臉龐,容貌明麗,衆人心想這女子好生美貌,待她走進了,卻看到她下巴上明顯有道道淤青的傷,似乎是有人用力扣捏所致,心下不由又是一緊,紛紛暗想着如此一個嬌弱美人,誰能這麼狠心下得了手,當真歹毒。
這女子自然是曲箜篌,她昨夜被擄,慘遭j□j,身上傷痕累累,被顏家主僕送到安全的偏廂診療休息後沒多久,便聽到門外的丫頭們一個個交頭接耳的說少爺被殺,掌門抓了一男一女來拷問,心下不由擔心顏惜雲翎出事,於是拖着傷軀一搖一晃的來到前廳。
顏惜搶步走到曲箜篌旁邊,輕輕皺眉:“你這傷才包紮,怎麼就出來了。”
曲箜篌看了他一眼,勉強露出一絲微笑以示安慰後,又向何虹玉施了施禮,道:“何掌門,今日我來,不爲其他,只爲我的清白和蕭姑娘的名譽!”
何虹玉見她滿臉病容卻強撐自己,不由一嘆,道:“姑娘有話但講無妨!”
曲箜篌正色道:“我姓曲,祖上便是清水鎮人氏,我父親本是清水鎮一名小員外,家有良田百畝,屋房數十間,談不上富甲一方,日子也算是充裕。父親善良本分從不與人結緣。去年年底,卻不知爲何得罪了何洪威,何洪威依仗你們棲霞派聲勢,帶了浩浩蕩蕩近百來人闖入我家中,搶錢縱火,還逼得我父親寫下了欠銀一千兩的拮据,稱若今年年初不能還上,便要拿我去抵債。我父親被逼如此,一氣之下氣血攻心激發重病,沒多日便撒手歸去了,留下我一個孤女……”曲箜篌頓了頓,一雙美目已經噙滿淚水:“到了還債之日,我交不出那麼多錢,何洪威這禽獸便來我家逼債,說是要我抵債,我若不從便要將我賣到窯子裡去!我在好心鄰居的幫忙下逃了出來,躲到了一家酒樓,本想藏起來躲過這個禽獸,沒料他還是追了過來。當時恰巧遇到了蕭姑娘跟顏公子,他們路見不平救了我,還收留我。我一路跟着蕭姑娘他們來到了棲霞莊,我料想着何莊主在這裡那何洪威定然不敢胡來,卻沒想到……”言至此處,曲箜篌聲音哽咽,說的斷斷續續。臺下一羣人看着那美人哭的梨花帶雨,心下均於心不忍,心想着平日裡大師兄便行事跋扈,萬沒想到居然已經無法無天到了這種地步。
何虹玉面如冰霜,問:“沒想到怎樣?你且說來!”
曲箜篌道:“沒想到昨夜裡我正準備入睡之時,突然聞到一陣奇怪的花香,之後我便人事不知了,待我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子裡,何洪威他就在旁邊……蕭姑娘也一路被擄了過來,但她心細如塵躲過了那禽獸的迷香…蕭姑娘要來救我,結果何洪威使計用困龍環將蕭姑娘銬住,然後我便眼睜睜被那禽獸五花大綁在牀上肆意j□j……”曲箜篌講到這裡,聲音越來越低小如蚊蟻,最後抽噎幾聲,竟再說不下去,顯然是回憶起昨晚上那不堪的一幕,不能面對。
何勝緊緊盯着曲箜篌,連連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兒怎麼會做這種事!你這賤人撒謊!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