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啼鳴,朝陽升起。
一夜便這麼過去了,雲翎醒後,兩人便出了密室。
剛回到梨香苑,顏家書童便激動的跳了過來,一臉殷勤的說:“少主早,美好的一天又到來了,少主想吃什麼想喝什麼想玩什麼,儘管吩咐,小的定當爲你盡心盡力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顏惜停駐腳步,瞥了他一眼,說:“你有事相求便直說。”
顏葵嘻嘻一笑,道:“少主英明,小的這微末心思怎能瞞過你的法眼.....”又跑過來給顏惜遞水倒茶,殷勤道:“少主啊,聽說初七那天,這山下的衡鎮有個燈會啊,到時候看燈猜謎,一定熱鬧非凡,不如.....我們一起前去瞧瞧?”
顏惜轉過身去,一口回絕:“不去。”
顏葵如打了霜的茄子,瞬時鄢了下去。
“沒事,顏葵。”雲翎拍拍顏葵的肩膀:“他不去我去,你跟着我,剛巧我要找人陪我下山,一起猜那燈謎,閣裡的姑娘都不會,這次換你去,看你行不行!”
“兩個都是笨蛋還指望對方會猜謎?”顏惜轉過了身,嘆了口氣,道:“好,一起去。”
顏葵跳起來,大喊了一聲少主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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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那日傍晚,三人結伴下了山,來到了衡鎮。
因着是燈會,衡鎮今日熱鬧非凡。衡鎮的主幹道上,花燈千百盞,燈火輝煌,亮如白晝,耳邊鑼鼓喧天,萬民歡騰,街道旁猜燈謎、打太平鼓、踩高蹺、鼓吹絃索、馬戲雜耍的樣樣都有,好不繁盛。
挨着主幹道有條河,許多人正在河畔放燈,浮燈隨波逐流,一盞盞的連在一起,好似閃光星帶,霞光迴旋,真真一派瑰麗壯觀的水上燈景。
雲翎猜完了謎,嘻嘻哈哈買了幾盞燈拉着顏惜一道去河邊放,爲了迎合當地的習俗,雲翎還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心願,然後鬆手,由着燈在水面越飄越遠。
顏葵也放了一盞,心願上寫着四個大大的字:必娶紫衣。放完了之後,八卦的問了問顏惜:“少主,您許了什麼願啊?”
顏惜將手中什麼願也沒許的燈往水裡一丟,道:“這荒誕的玩意也能信麼?若是許願便能實現的話,世間豈不是亂套啦?倘若真有什麼想法,便去積極爭取,這纔是重點。”
雲翎在旁邊哼了哼,安慰書童道:“別聽他的,我們自己相信就行。反正心誠則靈。”
書童馬上把八卦的精力轉移到雲翎身上,道:“那雲小姐你許了什麼願?”
雲翎搖搖頭,說:“說不得說不得,說了就不靈了.....”
書童睇了雲翎一眼:“雲小姐你別裝神秘了,我猜多半便是許願嫁個好郎君之類的或者是早日能跟那個小王爺共結連理啦。”
雲翎無可奈何道:“好吧好吧,你說對了滿意了吧。”
顏葵洋洋得意的一笑,目光往身旁一轉,不由一愣。
路旁不知何時起,圍起了一圈女子,或含羞或歡喜或愛慕的看向顏惜,只怪顏家公子生的太好了,這些未嫁的少女們便一個個目光灼灼的圍了上來,想方設法的跟顏惜搭訕。更有大膽者,直接將手中鮮花拋向了顏惜,以示愛意。顏惜接住了那拋來的花束,垂頭看了看那嬌豔欲滴的花朵,淺淺一嗅,那拋花的女子登時滿臉歡喜,以爲顏惜接受了自己的心意,正欲上前,誰知顏惜即刻將那花風雅地往雲翎懷裡一送,雲翎傻愣愣抱着突然出現的花束丟也不是收下也不是。一見送出去的花又被轉送,那拋花女子頓時皺眉不滿,開始含嗔撒癡,撒起嬌來。顏惜也不言語,只是玉扇一揚,墨發玉顏間,徐徐清淺一笑,那眉眼迷人,那笑意醉人,朗朗如三月春風,吹紅了桃瓣吹綠了新柳,又綿綿如四月細雨,溼了那繡樓潤了那羅帕。圍觀的女子們不由愣住,一羣人皆癡癡的在那裡看着。便是連周圍圍觀雲翎的男子們,也都驟然一驚。
雲翎還抱着那團花,突然衣袖被人一拽,顏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不快走。”雲翎這才反應過來,撇下那些花癡女花癡男,一路快走。
三人走了老遠這才停住了腳步,路過一個賣面具的攤位,雲翎靈機一動,道:“有了。”隨後拉着顏惜,在面具攤上買了三個花色各異面具,一人一個戴上了。那面具嚴嚴實實遮住了大半邊臉,除開眼睛及下巴露在外面,其他全然看不見。
雲翎拍了拍臉上面具,對顏惜道:“你這男人真是禍水,跟你一起看個燈還得非拿面具將臉遮住。”話落,瞅着顏惜臉上黑包公的面具,不由哈哈大笑。
顏惜毫不謙虛地答:“非我之罪,天生麗質難自棄也。”
雲翎又笑了一番,突然被一陣吆喝聲打斷,街那頭有人挑着擔邊走邊喊着:“桂花松仁糕,紅豆白糖糕咯.....剛做的桂花松仁糕紅豆白糖糕咯.....”
雲翎兩眼一亮:“桂花松仁糕?這裡居然有這個賣?”
顏惜知道她素來喜歡吃桂花松仁糕,便拍了拍她的臉上的豬八戒面具,戲謔一笑:“悟能,你這麼快便餓啦?爲兄這就去給你買桂花松仁糕。”
雲翎頭點的像雞啄米。
顏葵急忙道:“少主,我去就好,哪能讓您去......”
顏惜道:“無妨,我自己去,”又向雲翎道:“翎兒你在這裡等便是。”話落,主僕兩一前一後便向街那頭走去。
不多時,顏惜拿着一包熱騰騰的桂花松仁糕來,雲翎吃了兩塊,讚道:“好吃好吃!這老伯做的糕點真好吃!”
“你這般愛吃,那我再去多買一些。”顏惜一笑,帶着顏葵復又去那街頭再買。
雲翎頷首,一邊吃一邊等顏惜,席間又翻看了隔壁攤子琳琅小玩意,正跟老闆要買一點時,突然眼角飛快的掠過一個影子。
那身影從巷子另一端竄出,輕飄飄便到了街對面。
雲翎凝神一看,見那人一襲極淺極淡的水清色衣裙,身姿窈窕,當下情不自禁的便喊出兩個字。
“風清!”
風清似乎有什麼急事,方纔她從雲翎身邊經過的時候,雖然動作十分之快,但云翎仍敏銳的察覺到她表情微微有些惶恐,彷彿是在趕去什麼地方,而那地方應該又發生了什麼急事。這麼一想,雲翎不由心下微微一疑,聯想起這月隱初一那日無緣無故的沒有來,更覺得蹊蹺。當下也來不及多想,便對那賣面具的老闆說:“等下那位碧衣公子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我有急事先走了。”
“好的,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話......”老闆的回話還沒回完,眼前藕荷色身影一晃,人已經不見了。
風清在大街小巷裡七扭八拐,雲翎緊緊的跟在後面。風清似乎是真遇到了火燒眉毛般的急事,心急如焚的居然被雲翎跟了一路都沒有發覺。
風清在城裡狂奔了一陣子後,疾風一般地出了城門,留下城門口目瞪口呆的守門官兵對着她的背影唏噓道:“哇!好快啊!”
話剛落,雲翎的身影又嗖的追了過去,身後帶起一陣風。
“哇,又來了一個更快的!”官兵們目送着雲翎的背影,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包子。隨後一個官兵自言自語道:“今兒怎麼了,不是賞燈麼,難不成又變成了長跑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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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鎮多山,以玄英山爲主脈,山峰綿延不絕,城西側的那片山頭便也是玄英羣峰。
雲翎一路跟着風清,出了城,越過了大片平坦的田野地,眼瞧就要到達玄英山脈另一側的山腳,突然,一陣兵兵乓乓的打鬥聲自夜空裡傳來,前方的風清腳步驟然止住。
有情況!雲翎立馬蹲下身,將身子隱在田野地的油菜花中,屏息去看不遠處的情景。天色已晚,她看不具體,只模模糊糊見到二三十來個黑衣侍衛與一個白色衣衫的人鬥在一起。那着白衣的人顯然是已經受傷,淺色衣袍上血跡斑斑。他雖然受着傷,身手卻依舊急迅如初,手中軟鞭長蛇般舞出,鞭打之處爆出血花朵朵,不時有黑衣的侍衛痛苦的倒下。
雲翎看這身形格外熟悉,再一細想,忍不住一驚。
——月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