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們豪言壯語,勢必要將離光瑤灌醉。五個人明顯事先商量過的,一開始先派了年紀最大的爵諮上來敬酒,一上就是一大碗。
“神女,末將敬您!”
“好!”離光瑤點頭,手上的酒碗滿滿的,“爵諮,我軍中男兒,應當有副好酒量!”語罷仰頭喝酒,咕嚕咕嚕就把那一大碗千年老酒喝光了。喝完之後還瀟灑地一倒碗,一滴不剩。
五個大小男子漢對望一眼,登時有了危機感。這裡頭沉曇的花樣最多,也跟他父親經歷過最多酒宴,什麼行酒令、射覆、擲骰子都會。
“離姑姑,這玩遊戲助酒興,您不會反對吧?”
離光瑤當然不反對,擼起袖子就跟他們猜拳起來。
我在旁邊看得直笑,果然是三歲看老,沉曇上仙小時候就這麼會算計人。這些遊戲裡頭,軍中有的也就是猜拳而已,其他的什麼射覆、行酒令,都是文人雅客玩的東西,離光瑤哪會啊?而且考驗一個戰神的文采……呵……這可真是跟昴日星君要月亮,太難爲人了,沉曇這傢伙,藉機欺負離光瑤呢!
離光瑤明顯也知道,但她對這些小輩一向溫柔縱容,也不介意吃虧,樂呵呵地跟他們繼續。結果十場下來九場都是她輸的,幾壇酒一下子就光了。但是……
“不自量力啊。”離光瑤拈着白瓷杯斜靠着輕笑,“本姑奶奶的酒量可是在軍中練出來的,這麼多年的慶功宴吃下來,哪裡會輸給你們?”
地上已經東倒西歪了,溟音最先倒下,伏在酒案上,俊美邪魅的臉一片酡紅,薰然絕色。沉曇趴在地上,滿臉通紅,髮簪衣帶全散了,左手還抱着一個大酒罈,嘴裡嘟囔着:“離姑姑……再喝一杯……灌醉你……”紹焉比他們好一點,依舊正正地坐着,腰桿挺得筆直,但是一雙眼已經完全迷濛,他努力保持着清醒,打着舌頭問:“神女……末將……”
“別末將了,話都說不完全了。”離光瑤好笑地看着他,叫道:“爵諮。”
五個人裡頭也就爵諮還算清醒,他揉了揉太陽穴站起來抱拳道:“神女。”
“這三個孩子就交給你跟慄珖了,讓慄珖先幫他們催吐,吐了再灌醒酒湯,注意彆着涼,也不用洗漱了,把他們三個扔在一起,讓他們明早被自己臭醒,好叫他們長點記性……我離光瑤也是他們能灌醉的?”離光瑤笑了得自信飛揚,“對了,今晚辛苦你了,值夜巡邏的事就算了,我堂堂千目神宮,誰敢來犯?”
“是,末將遵命。”爵諮說完,將紹焉背在背上,讓紹焉圈着他的脖子,又左手抱着溟音右手抱着沉曇,好似負重的老牛一樣艱難地拖着三個小醉鬼回房間去了。
離光瑤看着不禁噗嗤一笑,她踢了踢伏在她的食案上的少年:“小男子漢,你是要我這麼扛你回去呢,還是要我抱你回去?”
“嘶……痛死
了,你輕點不行啊?”啓子慕跳起來,揉了揉腰側,抱怨地看了她一眼:“都不要,我自己走回去。”
離光瑤看着他說完話就搖晃了幾下,差點站不穩,登時又笑了。她也不戳穿,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自尊都非常強,千萬不能傷到。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這杯盤狼藉的,就麻煩劍靈收拾好了。”
離光瑤站起來往寢宮走,啓子慕撐着頭走在她身後,腳步虛浮打飄。十五的月圓乎乎的,九重天上的月光明亮無比,青石磚上映出兩個影子,一個纖細嫋娜,一個修長挺拔,只是修長挺拔那個走得歪歪斜斜的。
我跟在他們後邊,直想取笑,離光瑤便將我的想法化爲行動:“小男子漢,你不要走到臺階下邊去,明天仙界傳出個笑話:六界戰神弟子神勇無比,一杯酒下肚滾到泥裡。”
“我哪有喝醉?”啓子慕大聲爭辯道,“絕對沒有!”
“哦,是嘛?”離光瑤調皮地一笑,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飛起一腳。啓子慕猝不及防,哇的一聲被她踹飛,直直地撞上牆壁。
“師尊!”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撲上去擋在啓子慕跟牆壁之間,卻不料啓子慕竟然穿過了我跟牆壁以及裡邊各種各樣的障礙物,穩穩地落在牀上。我跟着進去,還反應不過來,呃……這是離光瑤在他身上下了什麼法術,才讓他安然無恙的?不過這玩笑有夠惡劣的啊。
“離光瑤!”啓子慕登時大怒,一下子跳了起來,又因爲頭暈目眩摔了下去。醉酒的滋味我知道,十分不好受,此刻他的腦袋一定比石頭做的還重,胸口發悶,想吐得很。
“啊……”啓子慕發出一聲難受的呻吟,抱着腦袋蜷在躺在牀上。
“難受吧?”離光瑤笑眯眯地推門而入,手上拿着一個葫蘆。“這是對你們的小小懲罰,哼,還想灌醉我?”她走到牀邊,拍拍啓子慕的頭:“起來,喝點解酒藥。”
“不喝!”啓子慕竟然跟她鬧脾氣起來,“離光瑤,你既然捨得我難受,我就難受給你看,心疼死你!”
“呀,還會犟嘴了啊?”離光瑤俯身捏捏他的耳垂,笑道:“我的子慕,你可真是狠心,怎麼?你不願自己醉了難受,那是要我醉了難受啊?”
“不是!”啓子慕想轉身過來,結果一動就頭痛,只好按着自己的頭申辯道:“你就不能稍微的軟弱一點?像個女孩子一點?”
“軟弱?”離光瑤好笑地說,“戰場上瞬息萬變,唯有強者才能生存,你叫我一個堂堂戰神軟弱?”
“這裡不是戰場,這是我們家!”啓子慕不管不顧地坐起來,頭暈得他晃了幾下,但他還是繼續說道:“你現在不是千目神女,更不是六界戰神,你只是離光瑤而已。喝酒了又怎麼樣?大不了我照顧你,幹什麼事事都要爭強?”
只是離光瑤而已……這句話
重重地擊打在我的心裡,掀起陣陣漣漪。離光瑤彷彿也愣了一下,平時總掛在嘴角的那抹輕笑消失了,只是輕笑很快就回來了。離光瑤斜了啓子慕一眼,不客氣地伸出手指輕輕一點將醉酒的啓子慕推倒在枕頭上,笑道:“就你這樣還照顧我?看看現在是誰照顧誰吧!”
然後不由分說就將葫蘆裡的醒酒藥灌到了啓子慕嘴裡。
“……”啓子慕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喊聲,爲了不該嗆着,只好乖乖地將那醒酒藥喝了下去。
“這才乖嘛!”離光瑤滿意地拍拍他的頭,拿着葫蘆站起來走人。“好了,你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就沒事了,我先……啊!”
就連在旁邊看的我也沒發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看見啓子慕忽然出手,離光瑤一聲驚呼就倒在牀上,啓子慕扣住她的雙手在枕頭上,翻身壓住了她。
“你……”離光瑤愣了愣,失笑道:“我教你這招風起青萍,是讓你保命的,不是讓你抓……唔!”
那一刻,離光瑤呆住了,我也呆住了。月光從窗子斜斜地照進來,光滑的地板反射着,映出牀上交疊的兩人,與……與緊緊貼着輾轉的脣。少年的髮簪早已不知掉落在何處,烏黑的長髮垂在身側,半遮住少年沉醉的眼與溫柔的脣。離光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到啓子慕的脣離開了也沒有反應過來,她那雙烏黑的眼睛震驚得不可思議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像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看什麼看!”啓子慕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害羞而慌張地別過眼,又趕緊轉回頭,申明道:“我沒有喝醉嗎,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男孩,離光瑤,我已經滿五百歲了。今晚借這個吻,我要告訴你我的……”
彷彿被“吻”這個字刺痛了一樣,離光瑤猛地清醒了過來,二話不說就將啓子慕掀翻在牀的裡側,風一樣消失了。
“喂!”啓子慕大聲叫道,手忙腳亂地從牀上爬起來,頭又痛得好似要裂開一樣。他忍着頭痛跌跌撞撞地衝向離光瑤的房間,兩人的房間如此之近,他跑了幾步就到了。但沒想到的是,離光瑤的門被法術關上了,他怎麼推都推不開。
“喂!離光瑤!你開門!”啓子慕一邊按着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邊用力拍門,大聲叫道:“你不是堂堂戰神嗎?這時候做什麼縮頭烏龜?開門!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叫了好久,裡頭就是一點聲息也沒有,啓子慕氣得狠狠地踢了一腳門,怒道:“好!你不開門是不是?你不開門我就對着所有人說,反正我不怕,我坦蕩蕩什麼都不怕!”
這威脅都放出來了,裡頭還是沒有動靜。啓子慕更是怒不可遏,對着房間大聲吼道:“離光瑤,我喜歡你!我啓子慕,你的徒弟喜歡你!是男人對女人那種喜歡!有膽你就在裡頭躲一輩子,等我酒醒了,看我不把你的法術破了,到時候看你往哪裡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