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大殿的垮塌發出巨大的聲響,被玉明如拂開的我又被大殿崩塌的衝擊力撞到,隨後只聽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大殿外的陣法應聲而碎,師尊與司舞涯的聲音同時傳來。
“窈窈!”
“謝道友!”
“陣法碎裂,司舞涯上來!”師尊一手接住我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另一手揮動,素箴劍出現、變大、飛在我們腳下。司舞涯抱着松鼠跳上素箴劍,師尊沉喝一聲,素箴劍周圍出現宏大的劍氣屏障。
於此同時,大殿的垮塌情況更加劇烈,竟然將我們原先站着的地面也帶着塌陷了。原來這地面竟是懸浮在半空的,大殿一塌,整個地面也隨之碎裂,無數的巨石、土塊往下砸。銀河水柱彷彿察覺到大殿的墜落,自下而上涌起一股巨大的力道,將所有的巨石土塊托起。
師尊看準時機,左手劃圓,素箴劍氣便在師尊手掌上凝結出巨大的光球。伴着師尊的一聲沉喝,巨大的光球砸向底下的銀河水柱。劍氣光球與銀河水柱托起石塊的力道撞在一處,反衝的力道更爲猛烈,我只覺耳旁風聲呼嘯,素箴劍帶着我們四人以衝破了銀河水柱的控制,急速向上升起。
“嘩啦!”銀河水柱之上便是無盡的汪洋,水柱的頂端距離海面不知道還有多遠的距離。我已能明顯感覺到銀河水柱的力道追逐而來,就在這時,師尊沉喝一聲,左手中食二指並起,一道巨大的光劍出現。光劍帶着千鈞力道奮力一揮,凌厲無比地將汪洋分開,直接劃分了海水,出現空氣。師尊再不猶豫,操縱素箴劍直往上飛。眨眼之間,我們一飛出了海面,在我們的腳下,海水重新合攏,海面上波濤盪漾,卻已看不見銀河水柱的蹤跡,也感覺不到歸墟誓將一切拖入的力道。
一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好一招夏蓮破水,啓小子,你如今的功力也不比你師父差了。”笑聲由遠及近,等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人已經到了我們面前,正是雲霄仙子乘雲駕霧而來,一旁還站着玉未央跟妖皇。
“子慕,窈窕!”玉未央哽咽着,立刻走了上來。
“等等。”妖皇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爽地提醒道:“未央,現在的啓子慕可不是你的小夥伴了,人家那是謝窈窕的戀人,你這麼莽莽撞撞地上前就要握他的手,你想過謝窈窕的感受嗎?”
“我說妖皇大人。”我已從師尊懷裡掙了出來,聽了妖皇的話雖然臉紅,卻不甘示弱地說道:“你自己佔有慾太強,不喜歡玉仙子跟別人親近,拉上我幹什麼?”
師尊卻道:“嗯,狐微琅說的有道理。窈窈,如今我已是你的了,當然不能隨便給人牽手握手。未央,對不住。”
我反被師尊將了一軍,登時大窘,嗔道:“師尊,你怎麼幫外人說話啊!”
“因爲你要將我讓出給未央牽手啊。”師尊理直氣壯地說。
“噗!哈哈!”雲霄仙子大笑道,“啓子慕啊啓子慕,你如今究竟是天然呆呢還是一肚子壞水?這樣欺負你心愛的徒兒!”
我
哼了一聲,正想說我纔不是他心愛的徒兒呢,忽然之間,不知怎麼我的心口一痛,竟然毫無預兆地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腦子慢慢地清醒了一些,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師尊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一向冷漠清冷的師尊,聲音裡竟然有些着急:“怎樣?”
“好你個啓子慕啊。”雲霄仙子的聲音喜怒難明,似乎含笑又似乎怒極反笑:“你告訴我,謝窈窕身上穿着的是什麼?”
師尊卻道:“仙子,是晚輩先問,應當您先回答。”雖然稱呼對方仙子,又自稱晚輩,師尊的話裡卻隱含着威嚴與怒氣,大有一怒拔劍之意。
“哦?長大了,敢跟我嗆聲了?啓子慕,你好樣的!”雲霄仙子冷笑道,“你放心,你的徒兒好得很,有離火雲衣保護着她,區區銀河水柱又怎麼能傷得了她?她會昏迷,不過是離火雲衣與她的身體融爲一體,將她徹底保護起來了而已。再等半個時辰,她便會醒來。吾已回答你的問題,現在該你回答吾,這離火雲衣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歸墟的銀河水柱中有離火殿?你怎麼知道離火雲衣放在離火殿中?”
“晚輩事先並不知曉。”師尊的語氣略微放鬆了,卻依舊是不肯低頭的樣子。“若是早就知道離火雲衣在歸墟之中,離火雲衣又豈會等到今日纔再見天日?”
“是麼?”雲霄仙子顯然不相信師尊的話,但她也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反駁,只好撂下威脅:“啓小子,不是做長輩的我狠心,你是你師父唯一的弟子,最疼的人,也是所有晚輩中天賦最高、本事最強的人,若是有好東西,我自然什麼都給你。但你自己心中清楚得很,這離火雲衣是什麼好東西麼?今日是我在罷了,若是離火雲衣未曾融入謝窈窕體內,來的卻是我的兩位姐姐,今日不消說謝窈窕,便是你也會遭到仙界的圍殺。你想重來一次當年之事麼?當年你師父她……”
“休提當年!”師尊驀地沉喝,打斷了雲霄仙子的話。他頓了頓,語氣略微放鬆,卻還是冰冷得很:“如何行事,啓子慕心中自有分寸。我已經沒了個師尊,絕不會再失去我的徒兒,仙子,你且將心放下吧!”
“若真是如此,那自然最好。”雲霄仙子道,“罷了,兒大不由娘,何況我不過是你師父的好友而已,當年她便管不住你,何況今日的你我。你好自爲之吧,吾離去了。”
“奉送。”師尊道,頓了頓,有補上一句:“仙子,晚輩對您的尊敬從未少過,但……”
“我知道,但是牽扯到你的寶貝徒兒,一切都不好說話,神擋殺神、魔擋殺魔,對否?”雲霄仙子嘆了口氣,“你這脾氣,真不像你的父母,倒跟你師父一模一樣,難道你是她偷偷生的?”
“我倒希望是!”師尊冷硬地說。
“哈!”雲霄仙子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
師尊又道:“多謝仙子相救,無論是未央、妖皇還是窈窕。”
“罷了喲。”雲霄仙子悠悠道,“你們師徒倆給我惹得麻煩還少麼?我救人都救成習慣了。”說
完這句,雲霄仙子的氣息便遠去了。
我細細咀嚼着雲霄仙子方纔的話,分析裡頭透出的信息。
第一,我從神殿裡取出的這件離火雲衣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能保護我,但是仙界發現了就會殺了我?而先在離火雲衣與我的身體融爲一體,暫時不會被仙界發現了。
第二,離火雲衣與師祖有關係,而師祖跟雲霄仙子、前代返景神女乃是至交好友。難道……我心中一動,玉明如的靈識苦苦等待的,竟是師尊的師父、我的師祖?我的師祖究竟是什麼身份?竟然與雲霄仙子、返景神女這等絕世高人是至交好友。若這離火雲衣真是曾經屬於師祖,那爲什麼會被放入歸墟之中?依照方纔的意思,師尊是不知道里頭有離火雲衣的,但他又怎麼知道拿到了大殿裡的衣服就能離開歸墟?
第三,原來師尊不僅有師父,還有父母,那師尊的父母是誰?我想起那時候爲了打開五色火獄,師尊曾在赤水沿岸取出一塊令牌,難道師尊跟上古的赤水神族有關?
心中的疑問重重疊疊,我一時沒有頭緒起來,我想弄清楚,但哪裡纔是入口點呢?如果我問師尊,師尊會不會跟我坦白?
我心中猶豫,忽然軟軟的聲音小小聲地傳來:“師公……”
是阿南!我心中一酸,我可憐的孩子,孃親又把你一個人扔在旁邊再把自己傷到了,你不會有心裡陰影吧?
“阿南。”師尊叫了一聲。
阿南便噔噔噔地跑了過來,伏在我牀前小聲問道:“師公,迦蘭姑姑說孃親又受傷了,爲什麼孃親又受傷了?”
“因爲師公沒保護好她。”師尊輕聲說,“阿南,你怪師公麼?”
“不怪啊。”阿南應道,也沒說爲什麼不怪,只是忽然好奇地問道:“師公,爲什麼你握着孃親的手?你也要跟孃親成親嗎?”
師尊意味深長地重複道:“也?”
“對啊。”阿南絲毫不知道自己差點給我扣上一個大黑鍋,依舊天真地說:“師公你跟孃親出去之後,玉姑婆就常常白天睡覺,雲霄太姑婆跟我說,因爲玉姑婆肚子裡有了小寶寶,所以玉姑婆特別喜歡睡覺。玉姑婆睡覺的時候妖皇就喜歡坐在她的牀邊,就像這樣握着玉姑婆的手。迦蘭姑姑說過,男女授受不親,我鼓起勇氣跟妖皇說,這樣不好。妖皇就說,他是要同玉姑婆成親的,所以可以握手。”
阿南一口氣說了好長的一段話,終於停下來喘了口氣,又問道:“師公,你這樣握着孃親的手,是要同孃親成親嗎?但是孃親說過,她是我爹親的,師公,你是不是我爹親?”
不知道爲什麼,那一瞬間我呼呼吸都屏住了,似乎連心跳都停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只是等着師尊的回答。
而師尊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阿南,我不是你的爹親。”師尊說,語音很輕但語氣很堅定。“不過,我會娶你孃親,成爲你的爹親。”
不知怎麼回事,一滴淚就這麼從我的眼角滑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