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思緒一骨碌全部收回來,我跪在凌霄殿中,循着腳步聲大概確定他在何處站定,然後擡眼看了看戾氣沖天的玄衣青年,雖然我根本什麼也看不到,卻也知道衝他咧嘴笑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大抵是我的表現過於欠揍,或者說祁淵他本來就想把我收拾一頓出氣。直接拽了我的胳膊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好像離他蠻近,他吐出的氣息都能灑到臉上,癢酥酥一片。然而他的語氣仍舊惡劣:“看你的樣子,似乎還是不大情願?”
“我不知道你指的到底是哪件事。”腦子一片暈乎,我奮力掙開他的鉗制。眼前黑乎乎一片,忽然覺得好難受,我想離開這裡,卻不知道哪裡纔是確切的出口。一個轉身沒轉好,一肚子撞上桌角,我實在吃痛忍不住叫了一聲。旁邊當即有小仙娥來扶我,卻好像是被祁淵推開了。趁他還沒來到我面前,我趕緊向外頭走去,腳步卻是跌跌撞撞的,身後又響起他陰冷刻薄的嘲諷:“你是瞎了麼,爲何不敢看本君?”我心裡一陣苦笑,想說確實如此,可馬上意識到我根本沒有向他說出事實的必要,我的殘疾只會惹得他心裡開心,而我並不想讓他開心。
估計是祁淵還想衝過來拿我試問,卻彷彿是被天帝攔下,那腳步聲再沒有響起。我聽見他在後頭沖天帝怒道:“父神何必這般幫襯這女人?這副模樣都是她裝出來的……”
對,這都是我裝的。我一手扶上門框,心下止不住的冷笑
,實在想不通了,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才惹得祁淵他每每口出惡言,說的話極重、也極難聽。從前我可能還會因此傷心好久,可是現在不會了,以後也不會了。
之前神智模糊,如今可總算有點記起來了,他從一重逢就開始逼問我的那句話到底指的是哪件事。一千年前我因年輕衝動惹出不少事來,而其中相對嚴重的實屬拿巨劍將柳鈺清君砍成重傷的那一樁。後來祁淵心疼他的阿鈺,二話不說把我關在鎖仙塔裡足足兩百年,這其中還不包括他突然心情不好而來找我吵架的天數。後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那我小小劍風竟然刺穿了柳鈺的半壁仙元,使柳鈺修爲大損,怕是再活不過百年。
我不知道柳鈺這個賤人後來又對自己的仙元做了什麼,但我相信導致這一後果的絕對並非本仙君的那一劍,卻還是忍不住感嘆這人矯揉造作的功夫可真是好,爲了徹底讓祁淵對我厭煩失望,居然和自己苦苦修煉得來的仙元過不去。
祁淵真的受夠我了,好幾天沒和我吵架,我覺得他很反常。爲此默默緊張了很久,終於等到天庭信使來鎖仙塔帶來一封書信,上頭只寫了四個字:輪迴之境見。
看到這五個字時,我猛地抖了一抖。
輪迴境,地如其名,是給蒼生輪迴用的,然而這名頭卻只是個幌子。其性質和那大名鼎鼎的誅仙台差不多,只是躍入誅仙台的人尚有機會保全魂魄,運氣好的更能轉世重生。而一旦落
入輪迴境便只有灰飛煙滅這唯一結局。再加之此境生於荒古大劫之時,戾氣千重,偏僻淒冷不說,境內還常年飄雪,寒冷異常。這幾萬年來天帝因儘可能的阻止仙神的減少,特將輪迴之境歸爲神界禁地,指派太古之時的聖獸應龍駐守在此地。
我不知道祁淵爲何偏偏要擇了這麼個地方,這該是有多見不得人的事,且不說那裡環境極爲惡劣,多待上幾分鐘便是折磨。應龍雖和祁淵實屬龍族,卻是個連人形都沒化出來的兇獸,性格殘惡易怒,早想掙脫輪迴境裡衆神施加的封印許久,見活物便殺。這神界對於輪迴境最多的說話,稱是或許最可怕的不是那邪氣縈繞的輪迴境,而是輪迴境中的這頭兇獸。
那個時候不成器的本仙君,卻因爲和滄冥熬夜賭博而着了寒,整個人如火燒一般動也沒力氣動,那個時候我哥還在,他好看的眉頭一皺,清秀面龐多了幾分薄怒,他對我說,太子殿下這番是不是過分了點?
我縮在被褥裡,哆嗦着脣道:“他何時不過分?可我就怕他這次動了真格,要找我單挑呢。”艱難坐起身來,低頭慌忙尋着牀底的鞋:“我得趕緊過去,也好早點跟他一刀兩斷。”
名喚燁清的男子捏着青玉笛於指尖打了個轉,墨青色的身影站定在我面前。他伸手將我額前劉海盡數掀起,手心覆上腦門帶來一陣暖意。無奈的輕笑聲兜頭罩下:“多年不見,小夏的本事卻是越發大了,帶病上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