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伯寫的那些感情糾紛案例,都有這麼一個共性。“
糰子把黑白兩色玉棋子攏起來用手護着,不讓狐少君再糟踐,”怎麼說來着?呃,‘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得到的永遠騷不動’。等到那位皇帝陛下某一天被你姐的真情打動,投進她溫暖的懷抱。你姐姐開始真正瞭解他、認清他,終於覺得這人也不過如此嘛!這個情劫應該就算過去了罷。”
“‘也不過如此’是什麼意思?”
“比如,現在在你姐心目中,皇上人品華貴猶如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他說過的話字字珠璣,他呼吸的氣息如蘭桂一般清新,連鼻屎和耳穢都應該是蜂蜜味噠。”
“等哪天他們同住同食,走得太近了,你姐興許會發現:皇上睡覺也會磨牙、累了就不洗頭?或者,洗腳前都要扣扣腳趾頭,又或者,每次脫了祙子先聞一聞氣味才丟開,喝多了酒強摸小宮女的咪咪……到那時,偉大的愛情就死翹翹了。”
“移~你說得真噁心!皇上怎麼會那般猥瑣。”
“打個比方而已嘛,何伯伯說,任何的‘求不得’都是最好的。我剛纔那段話是他寫在一本穿越言情小書上的序言,我覺很有道理。河伯伯讓我多看看他寫的那些世間男女動情時的套路,省得將來毀在情劫上。”
“河伯寫得不全對,“楚闌歪頭看看糰子烏亮亮的眼睛,”若是你睡覺磨牙,或是洗腳前愛扣腳趾頭,我也不嫌棄你,會和你一起扣扣腳。”
“喂,說別人八卦吶,幹嘛扯進自己去?懂不懂講八卦的規矩?!別不信我剛纔的話哈,河伯伯在人界修行萬年,見過的癡情男女恆河沙數,最後白頭到老、恩愛如初的卻沒有幾個。”
“河伯伯成仙之前住過大宅後院的泥塘、住過鄉村小鎮的井池,也住過皇宮內河大湖。關於‘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聽不同時代、不同種族的凡人口中說過,各種開端美好、各種結
局狗血。”
“求不得的病如何治?河伯說就得像治饞病一樣,再喜歡的美味,吃夠了、吃撐了、吃膩了,就再也不想着它。所以,那位皇上陛下何時能愛上堯光公主,公主的情劫何時便渡過了。”
“看不出你小小年歲,對男女之情懂得很多嘛!“楚闌忍不住伸手捏糰子的臉頰,”不良少女,有過幾段戀情?”
“你纔是不良少年,好好說話動什麼手?”糰子撥開狐狸爪子,“我師門管教甚嚴,若不是來凡界修行,師父都不許我離開迷谷半步。我只是看過幾本河伯寫的言情小書,紙上談兵而已。狐少君身份尊貴,應該桃花運上上佳吧?!”
“還真沒有,我家教也很嚴的!青丘的臣下都沒有敢當着我講黃段子的,怕被我姐撞見呼爛他們嘴臉。真的啦,你不要對狐族有偏見啦!“
“真不真的和我有什麼關係?喂,這皇宮裡悶得很,你在這裡也幫不上堯光姐姐什麼忙,我們出宮去找河伯伯吧,他新寫的話本子很有趣,我借來給你看。”
“纔不想看哩,聽你剛纔所講,河伯寫的全是悲劇題材小書,看多了會得戀愛恐懼症,像你一樣。”
“亂講!“糰子站起來,和同齡人相處雖說輕鬆,可是處久了又覺乏味,很難找到共同語言。她左右打量着內宮的地形,”你愛走不走,我自個也能出宮去。“
“急什麼嘛?我答應姐的事還沒做到呢。”
“還有啥事兒?”
“姐讓我給她弄顆容顏不老丹討她的皇上夫君開心,我兩手空空來的凡界,去哪裡找仙丹仙方給她?想起來小時候聽鹿阿嬤說,凡界的妖物也有煉成內丹的,妖丹是遠勝老參靈芝的大補之物……我來時模糊看着城東有股暗黑氣,今兒一早出宮就爲着捉妖——“
“原來你把我擄來,是想挖我的心丹給你姐吃?!壞人!騙子!“糰子終於記起她是怎麼來到皇宮的,抓起桌上
的大把棋子用力擲楚闌的腦門。
楚闌一邊閃躲一邊解釋,“哎,不是,你別誤會,開始是有一丁點這想法兒,那會子不是看你身上有妖氣嘛,把你捉來之後看你那麼可愛,哪裡捨得?別說你本是天虞界的小仙子、鳳離上仙的高足,就算你真的是隻妖魔鬼怪,我也不捨得傷你半分,真的!”
“我要是騙你,就讓我五雷轟頂,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這在仙族裡是頂頂厲害的毒誓了,糰子緩和了臉色,“河伯伯素日裡最喜歡做的事,除了寫小說就是煉丹,我代你問問他,從迷谷帶來的乾坤袋裡有沒有吃了容顏不老的那種。“
楚闌和糰子在賞荷亭裡吵吵鬧鬧,拿玉石棋子丟來丟去,畫廊下站了幾個身影正在欣賞他們:糰子天真靈動、玉雪可愛,楚闌眉目如畫、媚骨天成,兩人的笑聲藉着水聲宛如和風拂鈴,遠望去像是兩個在雲端裡嬉鬧的小仙子一般(也確實是仙子啊)。
“她們是何人?如此大膽?!“
“回稟蘭妃娘娘,這兩位姑娘是皇后娘娘的表妹,皇后娘娘命奴婢引二位姑娘來御花園遊玩,她們年幼活潑,無意驚擾了陛下和蘭妃娘娘,請陛下和娘娘恕罪。“
這兩個大宮女都是田家仔細挑選陪嫁入宮的,二人雙雙跪下向皇上請罪,但臉上並無驚慌之色。
“是皇后姐姐的孃家妹子啊,怎地如此沒有規矩?“蘭妃纖細的手指捏着絲帕,恨恨地盯着荷亭裡‘賣弄風騷’的兩個賤人,“還不快把她們拉出去!“
“算了。“一直面上含笑的皇上撫上蘭妃的肩頭,”我們去別處走一走,湖上風涼,於你的病體無益。“
“那副棋子是皇上送給蘭兒的暖玉所制,蘭兒早上特意令宮人放在那裡,等着皇上下了朝與蘭兒手談一局呢,就這麼被這兩個野丫頭扔得到處都是……“
“區區一盤棋子而已,朕再送你一副更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