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日似煙火一般轉瞬即逝,白離衣也已煉成隱身之術,這些日子她常常避開清萱和其他要好的千雲弟子獨自一人來到冰吟軒,隱去身形悄然潛進凌夙然的所在之地。這就像是成了她每日必行之事,倘若一日不去就會覺得難受。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她所見到的凌夙然在冰吟軒裡除了獨自對弈便是冥神閉目打坐,或者就是站在山頂峰處遙望遠方。她永遠都忘不了那襲寒風之下逸然飛拂的白衣長衫,似辰星,似明月,似九重天下無意墜落的一抹飛逝而過的光影,照進了她的心裡,卻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當然不知道他爲何要日日如此過着單一無味的日子,既不出去賞玩也不同人說話,永遠都是這般清冷孤絕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一個月後的今天,便是天帝早已規定好進行仙劍大賽的一日,這一日是每個弟子一展身手的好機會,更是關係到與魔界對戰時的首仙領將的選拔,所有弟子皆是信心十足躍躍欲試。
大賽舉辦在碧習正殿的玉風臺上,只見臺下衆多弟子站成一個方圓,將整個玉風臺包圍得密不透風。天帝與包括夜瑾在內的幾位貼身仙臣皆在玉風臺對面的觀景臺上迎風而立,等待着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大賽的正式開始。
白離衣站在人羣之中焦急地望向觀景臺上,卻始終不見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終是忍不住趁其他人不注意時一個人悄悄離開了原地。
不多會她便來到冰吟軒門前,兀自隱去身形屏了氣息悄然潛入。
一路上花明柳暗綠樹成蔭,她邁着熟悉的步子緩緩向前探尋着,經過一個月的時間她對這裡的一切早已瞭然於胸,甚至凌夙然什麼時候應該會在什麼地方她亦然都是一清二楚。
此刻正是巳初之時,按照尋常慣例他現在應該在湖邊亭內獨自對弈,白離衣努力抑制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有些緊張地向湖邊行去。
不多時遠遠便見一抹白色長衫在亭內獨自端然靜坐,一股清冷出塵的氣息直入面門,白離衣心下既是歡喜又是害怕,他果然在這裡。
可是還未回過神來,白離衣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被人從身後點住了穴道,竟是絲毫也動彈不得,她瞬間慌亂無措,自己不是已經隱去身形了麼,怎麼還會被人發現?況且現在千雲的人不是都應該去參加仙劍大賽了麼,怎麼還會有其他人在這裡?
“出來。”一個碎玉般清冷的聲音自身後淡淡傳來,白離衣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凌夙然的聲音又是誰?
白離衣只得喚醒仙靈現出身形這才恢復如初,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過身去,一個完美如畫的面龐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映入眼中。
白離衣只覺得震驚地說不出話,趕緊轉過身朝那亭內看去,可是哪裡還有方纔凌夙然飄逸如風的身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你究竟是誰,這段日子爲何時時在暗中監視我?”白離衣心裡的疑惑還未解開,自己細長的脖頸便被眼前男子的右手緊緊捏住,她從未見過凌夙然這般嚴肅警惕的模樣,一時間只覺得大腦裡一片茫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白離衣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吞吞吐吐半天卻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原來她在暗中觀察他早就已經被他發現了,只是一直沒有戳穿她而已。她不禁懊惱自己也真是笨得可以,像他那樣仙靈脩爲如此高深的千雲上仙,怎麼可能會連一點小小的隱身術都察覺不出來?
“你是不是魔界派來的奸細?”凌夙然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殺氣,白離衣不由開始害怕只得連連搖頭解釋:“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奸細……我發誓,我保證!”
凌夙然看着她眼中充滿驚恐的模樣不由心下一軟,那目光竟是那般澄澈好像可以一直看進他的心底深處,那樣的眼神,除了在長音的眼裡看過他再不曾見過第二人。
爲什麼?爲什麼每次見到她都會想起長音?她們明明長得這般不同,雖然兩人皆是美貌無可挑剔的女子,但是長音的清冷冰豔和她的單純無害分明就是兩個人,爲什麼她會帶給他這般熟悉的感覺?但是無論怎樣,面對這樣一個眼神和長音如此相似的女子,他似乎永遠也做不到再一次傷害。
“你走吧。”許久之後,凌夙然終於放開了她,轉過身向遠處走去。
“哎……”被放開後的白離衣雖然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但是看到他方纔眼裡隱隱有些悲傷的神情,她竟然感到心裡在隱隱作痛卻是不知爲何。
白離衣就那樣怔怔地站在原處,目送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回到碧習殿已經過去了一炷香的工夫,白離衣擔心引起別人警覺於是站在了人羣最外側的地方。
她本就無心參與這次大賽,所以賽場之上的各項比試她均是無心觀看,只是遠遠地朝那觀景臺上望去,這一次,她終於看見了期盼已久的身影正負手臨立站在天帝左側。他早已斂去適才的情緒顯得分外平靜,臉上也再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像剛纔冰吟軒裡什麼也未曾發生。
“下一場比試,是由星室的百里玄易和上官習元進行第一場對決……”
“報——”還未待掌事老君玄石大仙宣佈完畢,外面卻突然傳來一聲急報,在場衆人無不被驚了一跳紛紛轉過頭去。
“何事這般緊張?”玄石大仙一見是急報傳來不禁也是有些擔憂,心裡料到必定是突然出了什麼大事趕緊問道。
“回稟大仙,前山天梯已被魔界軍隊包圍,現在正在一路殺了進來……”
“什麼!?”玄石大仙不禁大吃一驚,沒想到魔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趁他們防備最弱的時候趁機闖入,果真是奸詐狡猾!
觀景臺上,衆多仙臣皆已開始議論紛紛,等待着天帝接下來的吩咐命令。
“終究還是來了。”夜瑾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似是有些無可奈何。
天帝隱隱皺眉,心裡雖是急迫不已但心裡仍是有所顧忌,畢竟他們現今實力早已是今非昔比,於是問道:“夜愛卿以爲現在應該如何?”
沒想到夜瑾竟然只是脣角微微一勾:“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天帝不解,現在已是非常時刻,魔界大軍即刻就會衝破城門闖入大殿,怎麼還能如此安閒淡定靜觀其變?
天帝復又轉頭看向凌夙然,他卻只是淡漠無言地看着遠處,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哐——”不過片刻,只見碧習殿大門被成百上千魔界衆人狠狠闖開,被劈成碎片四散飛濺開來。
“啊……”臺下的衆多弟子大多都是初進凡人何以見過這等境況,無不嚇得失聲驚叫紛紛抱頭四處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