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樹葉從深綠變爲淺黃隨風而落的時候,秋,便來了!
津城的秋天比南方來得更早,冷得更快。時間荏苒,春似乎還是不久前的事,而今卻是秋分已過。
墨筱苒看着那片片而落的葉子,忍不住一笑。
轉眼她離開C市,到了津城富榮區已經大半年了,還有三個月,她便要結束掛職的日子。從未離開過家,從未一人在異鄉生活過,第一次她算體會到了古人說的獨在異鄉爲異客。
初來津城,沒一個認識的人,沒一個朋友,沒一個親人,她甚是孤獨。孤獨到生病了也只有自己照顧自己,那時候她十分想念家,想念媽媽,總會想起在家時父母對她的無微不至的照顧。人或許真的只有在離開家後才能更加深刻地體會到家的溫暖。
隨着日子的推移,在衆多同事中也有了那麼一兩個可以說話的人,但始終無法和粟悅她們相比。她仍然一個人生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只是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孤獨。
北方的秋天,夜很長,早早街上便沒幾個行人,和C市的喧鬧形成了鮮明對比。自然夜晚降臨後,她更多的便是窩在出租屋內電視或小說。
津城的生活很單一,她如今住的地方就在工作地附近,所以兩點一線的生活讓她的作息越發規律起來。早睡早起,居家宅女,說的就是她了。
一開始並未告訴朋友她來了津城,直到一個月後她才說了自己的行蹤,並把她和蘇域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沈琦薇。沒有說太多細節,只說他們只是遊戲並未當真,如今她離了遊戲便只是朋友了。她說的平淡,沈琦薇也沒再多問。
讓朋友們擔心了一個月,她沒少被沈琦薇罵,突然人間蒸發還以爲她出事了。她只笑笑說,剛來津城那會兒每天都會接到陌生騷擾電話,有一次隔壁的隔壁還進了小偷,她也少不得被警察叔叔問了些話。雖然小偷光顧的不是她家,但當時她還真有些害怕的,還真怕自己客死異鄉。此話一出,由不得又被說了幾句。
她千叮嚀萬囑咐不許把她的行蹤告訴遊戲裡的任何人,沈琦薇也答應了。其實遊戲裡的人指的便是蘇域。她是不想讓他知道他們如今相距那麼近,因爲這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半年多來,她刪了蘇域的QQ、微信、電話號碼,不再和遊戲裡任何人聯繫,心似乎平靜了不少,除了偶爾深夜記憶會像潮水般涌入,溼了她的睡枕。
她知道蘇域就在津城,就在隔壁區,但她並未偷偷去找過他。她曾經無數次想走過他經過的路,看他看的風景,但近在咫尺她卻不想踏入了。
都說男人最明白什麼樣的女人只是玩玩,什麼樣的女人可以娶回家。所以他是清楚地知道她不是他要娶的人,與其繼續糾纏,不如趁早分手吧!
最初對他是失望,因爲太過信任,太過希望,所以失望到不願意再去相信。如今她或許有些理解他。若感情不能結果,又何必開花?
她時常想,如此也好,他替她做了決定,讓她沒有選擇的痛苦。如果註定現實他們走不到一起,早早分手總好過以後牽扯不斷。
所以漸漸地,她也不再怪他。怪他什麼呢?怪他太過現實?怪他太過絕情?終究誰都不應該爲她的感情買單,當初是她選擇的,所以因這個選擇而帶來的所有後果,都應該她自己承擔。苦的甜的,她一律吞下便好!
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了玻璃窗上,一聲一聲落盡她的心裡,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微微開啓的窗戶撩起了那淡綠色的窗簾,簾子的一角在風中飛舞,她與一股涼意就這麼不經意的相遇了。
合上手中的書,漫步來到窗邊,將調皮的簾子拉到一旁,伸出手準備關好那扇微微開啓的窗,可手卻停在半空。
昏黃的燈光映襯着凋零的枝頭,雨滴紛亂,她突然想起了那句: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
伸出手接過空中落下的雨滴,絲絲涼意侵入骨中,她忍不住微微哆嗦。
街道上已經寥寥無幾人,溼漉漉的街面讓人覺得越發涼了。她放眼望去,在路的對面有人撐着傘立於燈下,不知是誰?她不禁想着,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時候那人不會冷嗎?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城市,誰冷了,誰暖的,其實與她何干?對着自己搖頭輕笑,關上了窗戶,將風、雨、寒都關在了外面,只留下屋內微微的暖意。
夜依舊,雨依舊,人依舊……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北方的秋她是第一次感受,她不知道它的厲害,所以感冒了。她素來不愛吃藥總是能拖就拖。而拖的後果就是她不得不去醫院叨擾那些白衣天使了。
幸好是週末,不然還得給局裡請假。
本以爲週末人少,可看來醫院的“生意”不會因爲節假日就慘淡,看着門診排着長長的隊伍,她覺得頭更疼了。
本來想去藥店隨便拿點藥也就是了,可是想到上次生病自己給自己配的藥硬是沒有一絲效果。於是還是算了,畢竟是一個人在外,生病太嚴重是非常可憐的事,所以她主動來了醫院。
等她掛了號,排隊等醫生喊號,再聽醫生叔叔吧啦了一大堆開了些藥,便已經是倆小時後了。她拿着醫生開的單子,看着長長的繳費長隊,整個人都不好了。
早上起來沒什麼胃口也沒吃東西,現在就越發頭重腳輕了。她嘆了口氣,若是在家,那這排隊的體力活兒是輪不到她這個病怏怏的人做的。就算她爸媽沒陪她,也有粟悅她們。可眼下她真是誰也靠不了了。
或是因爲生病了,又獨自在一個城市,心越發有些脆弱,心裡便泛起了一陣酸楚,眼睛也變得霧濛濛的。
坐在長長的凳子上,看着窗口前的長隊,在心裡嘆了口氣。人好多,可她卻覺得好安靜,靜到世界彷彿就剩她自己一般,否則怎麼會覺得如此孤獨?
津城,那個曾經她最想來的地方,卻在她真的到來時給了她最深的寂寞。伸出自己的手,揉了揉有些疼的額頭。
一頭青絲柔順而下,散漫地搭在她的肩上,憔悴微白的臉色和那眼中的薄霧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在醫院,原有太多比她可憐的人,可單單隻有她落盡了某人的眼中。
一個腳步悄悄靠近,就這麼不其然地站在了她的身旁,等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擡頭看時,她略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