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兒?”葉塵梟一改剛纔的戲謔,變得有些陰冷,或者是如一隻刺蝟,瞬間豎起了所有鋒利的刺。
陌茈汀瀾看着那黑影從月色中緩緩走出,那是一位冷豔的女子,黑色的長裙隨着她搖曳的身姿,如有了靈魂的舞者隨着主人的步伐而輕舞。一頭黑髮柔順的披着,如潑墨瀑布般傾瀉而下,垂到了腰間。然而此女子最美的不是這頭長髮,而是那雙似乎會說話的雙眸,縱然在黑夜裡也是那般明亮動人,彷彿只一眼,便攝去了人的魂魄,從此在她周圍不願離去。
卿若桃花!這是黑衣女子的名字,倒真符合她的樣子,若桃花般嬌豔而誘人。
卿若桃花冷冷一笑:“難道這裡也是你月染的地盤?我怎麼就來不得?只是我卻也不該來,污了我的眼睛。”說着女子轉身就要離去。
但更快地,剛剛還在樹旁的葉塵梟,倏地一下,出現在了卿若桃花的面前,一手擒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地說:“你,再說一遍!”那語氣足夠的威脅,好像只要這女子再說一次,便將她撕得粉碎一般。
陌茈汀瀾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氣不敢喘,乖乖的,這是什麼情況?她完全是一臉懵逼。
那女子毫無退卻,迎上了他的目光,眼裡有着挑釁和不屑:“我說,你污了我的眼睛。”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點點收緊,直到她因爲疼微微皺了一下眉,他才暫停了手中的力道,半眯着眼看着她,語氣依舊:“我做了什麼污了你的眼睛。”
“哼!”她冷笑道:“你和夏瑩瑩做的,難道還少?”
夏瑩瑩?陌茈汀瀾一下子聽到這個了名字,難道會是同一個人?難道葉塵梟也和夏瑩瑩有着曖昧不清的關係?
“女人!”他越發兇狠:“勞資給你說過很多次,我和那女人半毛錢的關係都沒,你是腦殘,聽不懂?”
“我相信我的眼睛,她都親了你,還沒關係?既然沒關係,你怎麼不推開她?”一想起當日在月老廟,她看見他們親吻的場景,她的眼中就忍不住起了水花。
她的模樣讓他由不得心一緊,手上的力道也減輕了些,但嘴上還是沒有任何鬆懈地說道:“看你這樣子,我會以爲你對我有情。”
這話如同一根芒刺刺進了她的心裡,她扯動了嘴角:“我看到你就覺得噁心,我沒你變@態,不會對自己噁心的人產生感情!”
話音剛落,葉塵梟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頭,將她更加逼近自己,危險地看着她:“信不信勞資就當着他人的面,撕了你的衣衫,讓你明白什麼叫噁心。”說着便真的要動手撕了她一般。
陌茈汀瀾驚呆地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但未有太多時間讓她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另一個震驚便接踵而來。
只聽“啪”的一聲,在漆黑的江景村中響起,那麼清脆,那是一記耳光落在人臉上的聲音。
葉塵梟緩緩回過因那一扇而側過的頭,舔@了舔嘴角的血,不帶任何感情地看着眼前這個黑衣女人,她竟然打他。他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鄙夷和憤怒,他突地鬆開了她的手,或是沒料到他會突然鬆手,她竟然趔趄了兩步。
“滾!”葉塵梟的嘴裡毫不留情地喊出這麼一句。
女子的身子僵了一笑,隨即笑道:“我也不想出現在你面前。”說完轉身欲走,卻聽見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剛纔的憤怒,這語氣冷淡了許多,淡到彷彿他們不曾相識一般:“別說得好像全世界都負了你一樣,是誰當初背叛了月染,背叛了我,竟然還不知恥的說我污了你的眼睛。”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陌茈汀瀾。但陌茈汀瀾分明看見,此話一出,那姑娘的肩膀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在隱忍什麼,然,最後還是一句未說,離開了江景村。
像突然沒了興致一般,葉塵梟看着陌茈汀瀾,只淡淡說了句:“回去吧,別在這裡晃盪,不安全。”
此時的他看起來好危險,比這裡的烏傀女還可怕,於是趕緊應了一聲便要急急離去。卻在一轉身聽見身後的男子說道:“小丫頭,今天的事不許對他人說。”
她回頭看着他,竟然發現這個平日裡放@蕩不羈的男人,眼裡竟然有些痛楚,是爲誰?那個名叫卿若桃花的女子?她突然想起了剛纔她提到的夏瑩瑩,於是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葉幫主,有句話我想問你。”
“說!”
“那個夏瑩瑩是不是三了風清,登上醉玉閣幫主夫人寶座的女人?”
他詫異地擡頭看她,突然像想到了什麼說道:“我怎麼差點忘了這個,你是說,鬧得沸沸揚揚的醉看楓煙小三案的女主角就是夏瑩瑩?”
“你不知?那個女人也叫夏瑩瑩,而且好像很討厭我們幫還有我。”
他挑了挑眉,思索着她的話:“夏瑩瑩?醉玉閣?劍雨前塵?”他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拉着她問道:“你師傅呢?”
“啊?”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我師傅在陪他的心上人陌血薇,你自己看地圖吧。”
看着她的模樣,嘆了口氣說:“你們這些個女人,怎麼都不懂信任?”他搖搖頭無奈地說:“罷了,懶得和你說,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告訴任何人,還有小心那個夏瑩瑩。”說完頭也不回地飛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他的話久久在她耳畔迴旋,是不是……真的……她突然想着近日種種,腦中一道光閃過!難道……?她擡頭看着眼前的大樹,突然心裡有了另一種想法。
在陌血薇回來一週後,陌茈汀瀾便沒有再和孤壑舒彧同組過,以前總是和他一起各種任務,現在突然剩她一人,她有些不習慣了,好在還有一幫子好友在,總不至於一個人那麼寂寞。
每日上線,她總會看看孤壑舒彧在不在,總會時不時的翻看一下密@聊記錄,怕自己不小心漏掉了他發來的話,雖然每次都是失望而歸。漸漸地,她也不這般帶有希望了,但仍然會這麼做。
在這樣的日子裡,她懂得了何爲思念。在這樣的思念中,對他的感情似乎反而有增無減,這讓她更加彷徨無助,也更加氣他,氣她自己,如此沒出息。若說最初她還能冷靜地分析一些事,強迫自己不去上陌血薇的當,但隨着日子越來越往後,隨着自己心裡憋屈不斷蔓延,她的理智也漸漸消磨殆盡。她知道自己不笨,可這並不表示她就多有耐心和忍力,聰明不代表城府,更何況她一直是知道該如何卻又不想違背自己心意的人。因此這幾日每每看見他們出雙入對,她有好幾次都想衝上前去拉住孤壑舒彧問個清楚,更想一把撕爛那掛在陌血薇臉上的虛假笑容。
正當她站在人羣中胡思亂想的當兒,突然她收到了一排密語,她的心一顫,這幾日每每聽見那“叮咚”一聲,她皆會如此,但每每等她的總是失望。
她一如既往,急急地看了過去,卻看見的是白雙兒幾個大字。密語上分明寫着:孤壑,我在洛陽竹林等你,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她皺了皺眉,這話分明是陌血薇發給孤壑舒彧的,怎麼會發到她這裡來了?洛陽竹林,好,她便去看看她打底會和他說什麼。
這麼想着,便“飛身”到了洛陽。
東都洛陽,雖不及長安繁華,可來往商賈不計其數,少了長安的**,更多了些嫵媚之色,鶯歌燕舞,文人俠士,給這座古城平添了幾分別有的情趣。竹林位於洛陽城外最南面,一片鬱鬱蔥蔥的竹子或錯落、或並排而立,偶爾一陣風吹過,葉與幹在風中搖曳,發出或輕或重的聲響,如一支婉轉的曲子撩@撥着誰的心。竹影搖曳處,心有千千結,因此此處常有情侶拍照、談情。正如現在,她分明看見了,在那竹林深處,有着相互依偎的兩人。
大白天如此摟摟抱抱也不怕閃瞎路人的眼睛。她心裡咒罵着,心情也跌落谷底。本想一走了之,但又想聽聽他們說什麼,於是悄悄從山後翻了過去,躲在一塊大石頭背後聽着他們的談話。
“舒彧!”陌血薇柔聲叫道:“我想打紅葉壇。”
陌茈汀瀾白了一眼,果然還是等不及了。這麼快便想加入一團了,可是她那點裝備如何夠資格?
孤壑舒彧看着她:“你的裝備還不夠。”
“我不管,我就要進一團,我知道今天是你們打本的日子,你一進去就是一晚上,人家不要離開你,人家要在你身邊,一想到要一個晚上都看不見你,你說人家該作甚?”
人家,人家,人家你個鬼啊!陌茈汀瀾心裡一陣雞皮疙瘩,特麼一晚上就離不開,她可是好多天都沒看見他了,是不是早就該相思成疾了?看着孤壑舒彧那溫柔的神色,她心裡真是五味俱全,而酸味氾濫到似乎自己都聞到了。是不是男人都是豬腦子,都喜歡女人說些發@嗲的話?
他綰了綰陌血薇額前的秀髮,寵溺地看着她,無奈地說:“血薇,別鬧。”
陌茈汀瀾的心隨着他一綰而沉了下去,那動作,那神情就連對着她時,也不曾見過。她伸手捂着自己有些微微發疼之處,手也不自覺捏緊了些。
“舒彧,你是指揮,難道這都不行,要不我開汀瀾的號去。”
陌茈汀瀾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要她的號?她的號如何可以給她,癡人說夢!
但顯然,真正的癡人是她!因爲她分明聽見,孤壑舒彧的聲音那麼溫柔地響起,而話裡的內容竟然像冰天裡的雪窖瞬間冰封了她的人和心:
“好,我去給汀瀾說。”
“真的?她會給你嗎?”陌血薇笑得越發燦爛了,那笑容像開豔了的花久久這麼綻放着,綻放着,刺瞎了他人的眼,刺疼了他人的心。
“放心,我會來想辦法。”說完,對着她微微一笑,滿眼深情。
後來孤壑舒彧說了什麼,如何回答,她全然不知,悄悄地移動了身體,儘量不讓人發現她的存在,一步步走出了竹林,在洛陽城門口坐下,呆呆地坐着。她等着,等着他來給她說。
她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願去想,或者如今她還能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