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心中暗想:“不管是敵是友,先見上一面再做理會。”
那錦衣衛帶着天權在大街上拐了好幾圈,然後到了一處酒樓。
那錦衣衛道:“我家大人在二樓等夏公子。”
天權進了樓,發現周圍坐着的食客,以及老闆夥計武功都不弱,看來是僞裝的。
不過天權似乎不在乎,正所謂藝高人膽大,正是如此。
到了二樓,四下座位沒有一個人,唯有南邊靠窗的位置有一個四十左右的男子,他旁邊坐着一個三十左右的人,他顯得極其的唯唯諾諾,顯然是個手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年僅弱冠的少年,一臉的煞氣,讓人有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覺,他方圓一丈之內,彷彿都是黯淡的。
“你終於來了。”那四十左右的男子站了起來,走到天權面前道:“我是錦衣衛都督,陸柄,是夏大人的好友。”
天權聽別人說起過這個陸柄,據說是個誰也不挨着,沒有黨派的人,雖然不怎麼正直,但也算不上什麼壞人,只是在政治的漩渦之中找一個卑微的立足點而已。
不過這顯然只是表象,只是陸柄爲了讓大家看到的那一面而已,這樣看來,他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人,至少他用一些手段,掩蓋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他不像嚴嵩一樣愚蠢,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成爲了公敵。
就好比這一次,他除掉了夏言,可是背黑鍋的卻是嚴嵩。
所以嚴嵩用這件事威脅陸柄,把魍魎借來了,只可惜魍魎死在了朱離手上。
這件事是石非魚和趙文華說的,他們也是剛剛到京城,好在石非魚半路上撿到了一個武功超羣的人,抵了魍魎的缺,才讓陸柄不那麼生氣。
不過這個人的身份很可疑,因爲他就好像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在此之前他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但是他的武功那麼高,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去做。
而且陸柄還發現,他的武功很像幾十年前開天教的教主暗夜的武功。
可是暗夜今年都已經六十了,絕不是這個年輕人的模樣,而且這個年輕人的武功明顯強過暗夜。
於是陸柄有些擔心,因爲這有可能是他敵人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有可能是嚴嵩乾的,甚至也有可能是嘉靖皇帝發現了他的某些異常,找來的人故意來蒐集他的證據,以便對付自己。
爲了查清楚這個人的來歷,他決定去找京城最近出現的那個自稱是夏言兒子的人。
如果那個人是嚴嵩派來的,聽說陸柄要和夏言的兒子合作,那麼那人一定會告訴嚴嵩,嚴嵩就一定會暴露出馬腳。
如果那個人是嘉靖派來的,聽說他和夏言兒子合作,甚至不害怕引火燒身,那說明他是一個忠臣,一切罪過也只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爲了活下去不得已爲之的,想必嘉靖皇帝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以說陸柄想的很周到,可是他沒想到這個人就是暗夜,只不過吃了蓂莢,返老還童了而已,所以他的一切計劃,只是無用功。
天權沒有想到陸柄的這一個飯局會有這麼多考慮,只當是陸柄爲了要找自己說話而已,頂多讓他早點離開京城。
天權道:“敢問都督有何見教?”
陸柄欲言又止的道:“請夏公子入座。”
天權婉拒道:“如果都督不說今日請貧道來的意圖,請恕貧道失陪了!”說着,就要下樓。
“且慢!”陸柄躊躇地道:“我有一事要與夏公子說。”
天權道:“請講。”
“令堂已死。”
“什麼!”天權聞言頓時愣住了,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撼的他目瞪口呆!
“可以說如今夏家已經沒有一個人了。”陸柄嘆氣道:“所以我不希望夏大人就此絕後,還請夏公子勿要再提及報仇一事,以免再遭毒手。”
“可笑!”天權怒喝一聲,咬牙切齒地道:“他殘害我一家老小,想就此無恙,簡直是做夢!”
陸柄心道:此子上鉤了。
“可是你現如今一個人很是危險。”陸柄道:“依我看,不如到我府上居住,以保平安。”
“不妥。”天權道:“嚴嵩如今一手遮天,恐怕我這一去,會給都督惹麻煩。”
“無妨。”陸柄道:“我的府邸非常機密,嚴嵩不會發現的,到時我們再商量如何對付嚴嵩。”
天權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都督了。”
“不麻煩。”陸柄側身請天權入座道:“請夏公子在此先坐一會,我命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再來帶夏公子走。”
天權點了點頭,他坐到了暗夜對面。
暗夜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天權,從一開始他們兩個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那是從遠古以來,強者與強者之間的敵對感,這種微妙的感覺自從天地誕生以來就存在了,並且可能會永遠的持續下去。
暗夜拿起一壺酒道:“你喝酒嗎?”
天權道:“不喝。”
“那你就只能看着我喝。”暗夜自斟自飲道:“好酒。”
忽然間,一道白光閃過,酒壺直接碎了。
“可惜我也不喜歡看別人喝酒。”天權冷冷地道。
石非魚想要緩和一下他們的關係道:“二位既然不喝酒,那就吃菜,這裡的鹿脯可是一絕,嚐嚐。”
暗夜伸出筷子去夾桌上那一盤鹿脯,可沒想到天權也夾到了那一塊。
“鬆手!”暗夜冷哼一聲,暗提內力,推向天權。
而天權也不甘示弱,也用內力攻向暗夜,二人這一斗,竟然不分勝負!
酒樓一邊的暗閣之內,陸柄冷眼旁觀,似是想從他們的功體中發現什麼破綻,然而並沒有。
“果然有些意思。”陸柄沉吟道:“看來最近武林中的年輕人是越來越厲害了。”
一個人忽然出現在外面道:“都督,我們發現一個人,在酒樓外張望,要不要……”
“不用。”陸柄道:“我去對付就好了。”
擔心天權出事的項世傑偷偷地在酒樓外面走來走去,希望能找到什麼地方進去,剛纔他可是走正門,卻被小二趕了出去。
就在他四下張望的時候,陸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隨即一躍身,跳上了樓。
樓上三人一愣,石非魚問道:“都督大人,這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陸柄道:“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估計是小偷吧,關進牢裡好好審問一下,天子腳下豈能容一些蛇蟲鼠蟻。”
“我認得他,他並不是小偷。”天權瞪了暗夜一眼,收了武功道:“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位好友。”
“既然是夏公子的朋友,那一定也是一位豪傑了。”陸柄把項世傑放下道:“剛剛多有得罪。” www▪тTkan▪c o
項世傑可是逃兵,一旦被查出來,可是要判刑的,所以他不敢正眼看陸柄,只是跑到天權身邊道:“你沒事吧?”
天權笑道:“我沒事,是陸都督請我過來的。”
“那我就放心了。”項世傑道:“我還擔心你要被抓起來呢。”
“這一點請你放心。”陸柄道:“我是不會讓夏大人的後人再遭到荼毒的,要知道夏大人曾經有恩與我,如今他去了,我也想幫他做一些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然我心中有愧啊!”
石非魚見陸柄說的誠懇,還以爲他真的是擔心天權,此時他已經跟着陸柄辦事了,也不決定再與嚴嵩爲伍,事實上嚴嵩也不在乎他了。
現如今石騶耈已經死了,沒人會再給嚴嵩送錢,這個石非魚又沒有本事,自然被嚴嵩拋棄了,如今石非魚只是一個傳話人而已,不像趙文華,依舊有用,繼續跟着嚴嵩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石非魚爲了混下去,只能選擇加入陸柄這一邊了。
於是他想討好天權,說不定還能升官。
“陸大人不必擔心。”石非魚道:“現如今我們有魍魎這樣的高手,再加上夏公子,一定能將那些貪官污吏一一剷除,還朝廷一個清明。”
陸柄眯眼,意味深長地道:“對啊,那些貪官污吏確實是該剷除。”
天權問暗夜道:“你叫魍魎嗎?”
暗夜低吟道:“我沒有名字。”
天權好奇地道:“你怎麼會沒有名字?”
石非魚道:“我是從蘇州來京城的路上碰到的他,他當時就已經沒有了記憶,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後來他加入了錦衣衛,代號是魍魎。”
“真是奇怪。”天權道:“一個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卻記得如此高深的武功。”
陸柄道:“這世上有些事本就是如此奇妙。”
項世傑道:“夏公子既然無事,那我也該走了。”
天權道:“怎麼不隨我一起走了?要知道陸都督準備了宅子,我們可以同去的。”
“我家中還有雙親要照顧。”項世傑搖頭道:“所以我不能隨你去了。”
“那好吧。”天權有些惋惜地道:“不過有空我也可以去找你。”
“好啊。”項世傑笑道:“我家就在順德府內丘龍騰山下。”
天權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
項世傑向陸柄一笑,下樓了。
陸柄道:“請夏公子隨我來。”
酒樓的後面有一條小路,很窄。一直往前走就會發現這裡連通着一口井,在井左邊,是一個牆壁。
牆壁上刻着一隻老虎,陸柄在老虎的脖子處按下一塊磚,整面牆慢慢地分開了。
而牆壁正是一所宅子的入口。
陸柄道:“在風波沒有平息之前,還請夏公子勉強在這裡暫時安身。”
天權道:“還希望陸都督能早日查出嚴嵩一黨的罪證。”
“那是自然。”陸柄道:“這是我錦衣衛職責所在。”
天權、暗夜、石非魚三人進到了宅子裡,陸柄則是回到了家中,過着普通的日子,偶爾讓手下人送一些生活用品去天權那裡。
一直過了兩天,除了不甘心的趙文華偶爾來追問朱離有沒有抓到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對於這種人陸柄只是應付地道:“我已經派手下去追查了,這纔不過四五天而已,你先回去吧,等他們來到了我再找你。”
趙文華無奈的道:“那好吧,下官恭候陸大人的好消息了。”
陸柄送走了趙文華,心中暗想:“怎麼聖上和嚴嵩這些天都沒有什麼反應,難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那個人就只是普通人?”
正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了太監的聲音:“錦衣衛都督陸柄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