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颯颯,樹蕭蕭,衰草彎腰,駿馬低鳴。
光綻綻,劍粼粼,行路的人,倏然止步!
雪白的劍光,白的耀眼,白的奪目,白的讓人眼花繚亂!
只一瞬的功夫,劍刃已經來到了孟凡塵的咽喉!
然而孟凡塵沒有任何事情,反而是用劍的人倒退幾步!
孟凡塵正在詫異的時候,一把四尺長,三寸寬的刀,橫在了他的眼前!
朱離沉聲道:“這位朋友,爲何攔人去路?”
張逸度冷冷一笑道:“你們是不是剛從天王府出來?”
“也不是剛剛。”朱離道:“我們已經離開了很久,至少有兩天。”
“那就對了!”張逸度劍指前方,劍尖向朱離手腕挑去道:“還我金盤!”
朱離收刀,右腳順勢向東北斜撤一步,左手屈肘,掌指朝上,按住刀背,然後猛地向下劈去。
張逸度並不閃避,而是劍身向上指去,去刺朱離腋窩。
孟凡塵雙手運作內力,施展天部六訣——天罪!
一時間飛沙走石,落葉紛飛!
張逸度沉聲納氣,左手劃了個半圓,右腿向後一踏,穩住身形,和孟凡塵硬抗一招!
而此時朱離也看準機會,刀身一側,用刀背向張逸度頭顱削去。
張逸度冷笑一身,一躍而起,雙腳瞬間踢向二人。
朱離橫刀攔截,刀刃迎着張逸度腳底劈去,孟凡塵運氣爲鋒,掃向張逸度腿部。
眼看張逸度就此殘廢,誰料他竟然把劍插在身後的一棵樹上,藉着劍的彈力,落到了那棵枯木之上,隨即一揮劍,砍斷了七個枝杈,內力一催,七個樹枝如同利劍,破空而去!
孟凡塵擡腿踢斷兩根,閃過一根,而朱離則是直接用刀劈斷了枝杈,劈斷了枯木。
瞬間,綠色的樹汁流了出來,一股清香送入了三人鼻中。
“好快的刀,好厲害的刀!”樹倒在了地上,隨即張逸度落在了樹上,語氣中帶着幾分惋惜:“沒想到你這麼厲害的人,也會去做賊!”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刀收在鞘,刀光斂去光華,就像是最普通的配刀,朱離此時也如此,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從來沒有偷過東西。”
“黃山五妖曾經劫了我的鏢,我如今拿了回來,卻發現少了一樣金盤。”張逸度道:“而你們曾經在天王府查了許久的事情,又怎麼會不知道金盤的下落?”
孟凡塵恍然道:“你所說的是那幾口箱子吧。”
“不錯!”
“我曾經在天王府的庫房裡待過一段時間,那幾口箱子我也見過,但是沒有人去拿裡面的東西。”孟凡塵道:“我更是沒有見過所謂的金盤。”
“哦?”張逸度低聲沉吟道:“那金盤被誰拿走了呢?”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朱離道:“或許那金盤另有他用,被別人拿走了。”
孟凡塵道:“你再仔細想一想,或許金盤沒有丟,只是你記錯了而已。”
“這是不可能的。”張逸度十分確信地道:“我已經清點過許多遍了。”
“那你可曾找到一些線索。”朱離道:“不可能沒有一點痕跡的。”
“說起這個,我倒是發現了一張字條。”張逸度把那封信遞給了朱離道:“就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朱離打開一觀,口中說了幾遍“平陵東,松柏桐。”然後點了點頭道:“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張逸度驚喜地道:“是誰!”
“翟義門。”朱離道:“是一個極爲古老門派,源自漢代東郡太守翟義。其時王莽篡漢,翟義門隨之崛起討伐王莽,後來失敗了,翟義也被碎屍而死,再也不見蹤跡,沒想到竟然又出現了。”
“卻不知道翟義門要這金盤有什麼用?”孟凡塵好奇道:“他們門派不會窮得連個金盤都沒有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朱離道:“我只能提供這些信息了,其他的還需要這位劍客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想把自己摘乾淨,休想!”張逸度冷笑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朱離無奈地道:“那你想怎樣?”
“你要跟我一起去找翟義門!”張逸度手中寶劍一抖道:“那我們就要在此,分一個勝負了!”
這個張逸度武功不凡,朱離加上孟凡塵固然能打敗他,不過那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萬一鬧出動靜把官兵引來,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朱離猶豫再三,決定跟他去翟義門,更何況翟義門如今的所在,那也是非常隱秘的,去那裡躲事也不錯。
於是朱離欣然答應了下來。
據史書所載,翟義門潰敗之後,其門人散居各處,後來不見記載,直到永昌侯藍玉攻打四川之時又見翟義門人,並且翟義門人幫助藍玉大破元軍。
自此翟義門纔有了一個大概的位置記錄,應該是在黔東一帶。
黔東在辰州西南面,地址更爲偏僻,而天權和仇蒲英對此事毫不知情,仍然趕往辰州,離朱離越來越遠。
話說此時,鳳凰城內,城主秦東武愁眉不展,心中存在一絲隱隱的憂慮,因爲就在前幾天,他生了一場大病。
生病沒有什麼,所有人都會生病,這是沒人能夠避免的。
可是秦東武的這場病卻讓他感受到了衰老。
他自從二十三歲接管鳳凰城,用武力鎮服周圍大小一十八個蠻夷部族,被他們奉爲鳳凰王,每年都回來送貢品,祈求鳳凰王保護他們平安無事。
這是責任,是重擔,更是一種榮譽!
而這榮譽都是要付出代價。
他在二十三歲到三十歲的這七年時間裡經歷的大小戰役一共一千六百四十七場,身上留下了一百二十五道傷痕,幾乎每一寸肌膚上都是一道傷痕!
這些代價都是值得的!
他不後悔,如果老天爺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也絕不會後悔!
他在三十歲的生日,他在當上城主的第七年,他在掃平了所有反對他的人,在被尊稱爲鳳凰王的時候娶了一名苗族少女,她不是很美,但是他就是喜歡她,沒有理由,愛本身就不需要理由!
過了一年,她給他生下了一個嬰兒,一個健康而又可愛的兒子。
他在四十九歲的時候,她去世了。
秦東武並不是好色之徒,所以他並沒有續絃。
更何況鳳凰城內外還有無數的事情等着他去處理,他也不願意再娶一個女人浪費心神。
他業餘的時間更多的給了自己的兒子,他要親眼看着他的兒子坐上鳳凰王的位置,然後開創一個新的輝煌!
可是他這個兒子太不讓他省心了。
鳳凰城最出名的就是遊鳳鞭法,一支鋼鞭,大開大合,揮舞起來風雨難侵。
可是他兒子就是不喜歡練武,反而喜歡讀書。
秦東武總以爲時間還長,還可以慢慢改變,可是那場病之後,他就改變了這樣的想法。
那隻不過是普通的風寒罷了,他竟然會咳血,竟然整整半個月纔好。
這在以前是不敢置信的。
可是這種無法置信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秦東武想到這裡又嘆了一口氣,就連院子裡的樹都彷彿感受到了其主人的心情,隨之輕輕顫動了幾下,落下幾片早已枯敗的葉子。
秦東武一直在想一件事,他是不是對自己兒子管束太過於鬆閒了,甚至還給他請了一個文人教他讀書,這難道不是在縱容他嗎?
想到這裡,他決定去東跨院去找他兒子。
此時秦如柏正在和聶三江溫習《新書》。
“目見正而口言枉則害,陽言吉錯之民而兇則敗,倍道則死,障光則晦,無神而逆人則天必敗其事。故昔者……”
“柏兒。”秦東武厲聲道:“今日你有沒有練功!”
“回稟父親大人。”秦如柏道:“今日我練了兩個時辰。”
“不夠!遠遠不夠!”秦東武臉色一沉道:“從今日起,你必須加倍練習,如果不能做到,那我就請聶先生歸家了!”說罷,拂袖而去,生怕自己一心軟,改變了主意。
秦如柏和聶三江對視一眼,皆是苦笑。
聶三江道:“公子所學經典其實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學習,只要偶爾溫習即可,何況鳳凰城羣雄衆多,僅是文章是說服不了人的。”
“我也知道。”秦如柏又拿起了書本道:“可是一旦使用武力,就勢必造成傷亡,如果真的能用隻言片語來塑造安寧,豈非是大善?”
“只可惜有些事,不是說一說就能解決的。”聶三江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嘆了口氣道:“公子,你也該學一學武藝了。”
“我知道了。”秦如柏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依然不肯動。
鳳凰城外,一個道士、一個手拿紙扇,長相極爲俊俏的少年,還有兩個非常漂亮的姑娘駐足在此。
俊俏少年對道士說道:“聖魔,這裡便是我們要找的鳳凰城了嗎?”
“不錯。”道士道:“我們趕快進去找城主,靈兒的病不能再拖了。”
這一行人便是來找清冰玉壺的段幹笈、令狐擎漢、司空千易、錢靈兒一行人。
秦東武正在府中,忽然聽到家丁來報,說是聖魔求見,他心中大喜過望,要知道聖魔武功極高,近神近聖,說不定他施展一手,就能讓秦如柏感嘆武學的厲害,從而回心轉意。
他直接帶着人出門迎接,看到段幹笈他們正在門口站着,他立刻吩咐手下人道:“快來人,預備好茶,恭迎四位英雄。”
段幹笈擺了擺手道:“城主不必如此客氣,貧道此次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求城主。”
秦東武道:“既然是聖魔開口相求,那老夫定當竭力而爲。”
“我想借一樣東西。”段幹笈開門見山地道:“就是貴府那件宋朝的古物,清冰玉壺。”
“哦?”秦東武聞言眉頭一皺。
令狐擎漢問道:“城主可有什麼難處?”
“難處倒是沒有。”秦東武淡淡一笑道:“只是這清冰玉壺放置在庫房之內太久了,也不知道能否用,老夫這就命人去拿。”
段幹笈道:“那就有勞了。”
“各位不要在這裡站着了。”秦東武側身道:“隨老夫進府一敘,老夫也有事找聖魔商議。”
段幹笈心中暗自苦笑道:“這老狐狸,先答應了我的事,然後又說了自己的事,並且清冰玉壺還沒到手,我還非要同意才行,不然他就以清冰玉壺毀壞之由不給我,真是倒黴,被擺了一道。”
進了大廳,衆人互報了姓名,分賓主落座。
秦東武問道:“請問聖魔,這清冰玉壺你要去有什麼用處?”
段幹笈正準備開口,卻忽然聽到院落之中爆發出了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