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去黔東,路上必須要經過一道峽谷,這個峽谷不是很深,但是卻極其陡峭險峻,再加之兩邊樹木參天,樹根粗大無比,稍有不慎船舶碰觸到了,便會翻船,而在水中多是飢餓的蛭蟲,還有各類毒蛇,只要落水,便無生還的可能!
若是從峽谷兩邊走更是兇險,地上積滿了陳年的落葉,一層摞着一層,表面上看去似乎是陸地,可實際上大多都是空洞的,一腳踩下去,人直接就沒影了。
再加上林木衆多,樹葉遮天蔽日,地下長期見不到陽光,又會滋生出瘴氣,只要嗅到一點,人就會發狂發癲,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所以自古以來黔東都少有人去,成爲了一個極其荒僻的所在。
而張逸度爲了追查金盤的下落,和朱離、孟凡塵二人踏上了去黔東的路。
他們三人對於此處峽谷並不熟悉,於是在當地找了一個嚮導,名叫阿牛。
這阿牛二十左右,個頭不高,比張逸度低了一點,皮膚黝黑。他打小就和父親上山採藥,對於這峽谷裡的路是再熟悉不過了。
阿牛划着小舟,載着張逸度三人,準備穿過峽谷,直接去黔東地區,船上還準備了乾糧、藥膏、薰香、火摺子、火把、斧子、藥鋤一類的東西。
帶這些張逸度能夠理解,可是有一樣東西卻讓他很費解,那就是兩隻活雞。
張逸度道:“請問,這雞是用來做什麼的?充當乾糧?”
“不是的。”阿牛解釋道:“在前面河流的拐角有一條土龍,過往的船必須準備幾隻活物餵給它,它纔會保佑我們一行平安無事,不然它就掀翻船,一船人都要落不了好。”
“這土龍未免太過霸道了。”孟凡塵笑道:“還要收取過路費,不然就不讓你過,我看不如我們三人聯手除了去吧。”
“這位好漢不能亂說的!”阿牛慌張地道:“土龍是有靈性的,只要有一點不敬,它就會發怒。”
“它發怒能有多厲害?”張逸度不屑道:“難道還能吃人不成?”
“是的!”阿牛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似乎想起了極爲可怕的事情道:“我有一個朋友,就因爲不按規矩來,然後被土龍活吞,連骨頭都沒吐!”
“我卻是不信!”張逸度一揮手中的劍道:“只要有我在,神鬼都要爲我開道!”
阿牛見他們如此執迷不悟,也就懶得跟他們說了。
孟凡塵看向一直沉默的朱離道:“天成,你有什麼看法?”
“既然它被冠爲龍,那就非同小可,體型至少兩丈以上。”朱離沉吟道:“我曾經見過這種土龍,不愧爲龍的名號,在水中行動起來翻江倒海,且速度迅如閃電,沒有一二十人絕對拿它不住!”
阿牛嘴一撇,深深忌憚道:“兩丈多,快到三丈了。”
“哦?”張逸度極感興趣道:“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理?”
“既然我們要除掉它,那就要做好十足的把握。”朱離四下看了看道:“首先我們要控制住它的行動,否則僅僅只是一個掃尾,就足以要了我們的命,我看這周圍的樹根不錯,劈了之後用繩子紮好,任其漂到土龍之處,我們三人再合力殺之!”
“那我們現在就準備吧。”孟凡塵縱身一躍,落到左邊一塊青石之上,緊接着兩三個起落,就跳在一棵樹上。
張逸度見狀,讓阿牛停船,而他也施展輕功去幫忙,等到湊齊了木頭,還有一些藤蔓,然後二人用內力推了出去。
朱離走到船沿,伸手抓住了木頭,從其中找出一些粗大合適的,然後用藤蔓綁在一起,形成了兩個三角的架子,然後在兩邊也綁上了藤蔓。
孟凡塵和張逸度也已經回到船上,見到朱離做的準備,孟凡塵道:“這是東西怎麼用?”
“到時你們兩個到對面岸上去,把緊緊藤蔓握住,我將這兩個木架扔到水中,阿牛麻煩你用雞把土龍吸引到角落裡,然後凡塵逸度你們使勁拉,把土龍困住。”朱離把藤蔓栓到船尾,然後摸了摸刀把道:“而我就要去對付土龍,最好能一擊斬殺!”
孟凡塵和張逸度自然沒有問題,但是阿牛有些猶豫道:“可是土龍皮肉很厚,先前也有人想要除掉它,可是普通兵器根本傷不到它。”
“所以是我去殺它。”朱離信心十足,彷彿土龍就已經是他刀下亡魂一樣道:“其他人去都會有危險。”
阿牛聽他說的如此肯定,也下了決心道:“好,我就陪你們走一趟!”
衆人到了河流的拐角處,才發現那條土龍並沒有在河水之中潛伏,而是趴在岸上曬太陽。
阿牛試探性的把一隻雞扔在水中,可是土龍絲毫不動,顯然剛剛吃飽。
孟凡塵苦笑道:“看來我們的計劃白白制訂了。”
朱離看向張逸度道:“還想殺嗎?”
張逸度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盯着土龍道:“當然要殺!”
“我也想殺。”朱離握住了刀把道:“不過情況有變,我們也要再次計劃一下。”
土龍似乎感應到了這邊有一羣人類中的高手,警惕的向他們這邊看了一看,然後他的瞳孔就開始收縮!
朱離對孟凡塵道:“你在這裡等候,萬一出現什麼意外也好接應。”說罷,和張逸度飛身而去,落到了土龍兩丈之外的地上。
適才在河谷之中,遠遠看去,這土龍沒什麼特別,可是離近這麼一瞧,二人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只見這土龍身長兩丈五尺,皮膚鐵青,滿嘴都是利齒,口中則是粉紅色。
在半露的陽光下,土龍身上閃爍着白茫茫的光華,棕色的眼睛狠厲的盯着朱離和張逸度,似乎想把他們嚇跑。
很顯然,他們兩個都不是那種害怕恐嚇的人。
這一次,不是他們兩個死,就是土龍亡!
風吹樹葉,沙沙的響動,朱離的刀隨着這種韻律開始緩緩抽動,就在刀鋒迎着陽光,發出和土龍身上一樣光芒的那一剎那,土龍感覺到了危險!
它的四肢猛然一動,直接跳了起來,那張巨口瞬間張開,一口就能吞下半個人!
朱離矮身,閃到土龍下顎之處,左肘奮力向上砸去,然後右手的非命朝着土龍脖子砍去。
張逸度長劍一揮,刺向土龍的眼睛。
誰料土龍看出了他們的招式變化,巨大的尾巴強勢掃地,身形猛然拔起一丈多高,後腿踩着朱離的肩膀,飛了過去!
阿牛和孟凡塵都看呆了,這土龍竟然如此靈活,莫非真的成精了!
朱離頓時感覺左臂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滿手都是鮮血!而且傷口兀自不停的流血,再不及時處理,朱離很有可能因此喪命!
土龍扭過身,看着朱離,大口一張,又向他撲來。
張逸度大喝一聲:“當心!”隨即仗劍上前,偏鋒一抖,三朵劍花刺去,而後緊隨着的就是望空一挑,一式“三葉驚空”使了出來。
土龍看都懶得看張逸度一眼,任憑劍尖砍在自己身上,到最後也不過留下了一道白痕,連皮都沒破!
“好厲害!”張逸度大驚,趕緊就地翻到了不遠處,再去看土龍,發現它尾巴在空中一甩,一棵有人腰粗細的大樹直接折斷,而土龍也借勢咬向朱離!
朱離不慌不忙,非命斜劈,直取土龍口齒!
阿牛大驚失色道:“完了完了,這土龍連鐵索都能咬斷,你這個朋友的雙臂不保!”
孟凡塵聞言極爲擔憂,準備上前協助朱離,豈料朱離竟然一條腿蹲下,砍去的刀勢不減,但換了目標,這一次朱離要的是土龍的尾巴!
一聲低沉的咆哮,鮮血四濺,撒在枯敗的落葉之上,一瞬間綠茵化爲了楓林!
土龍的尾部插着一把刀,直沒刀柄,它痛苦的在地面上抽動起來,不停的翻滾扭曲,此時只要有誰靠近它,就一定葬身於此!
朱離此時正在土龍的腰下躺着,剛纔他雖然命中了土龍的尾部,但自己也被土龍巨大的撞擊力震盪的不能動彈。
眼看着朱離就要被土龍碾壓,突然從天外飛來一個木頭架,暫時撐住了土龍龐大的身軀。
朱離趁機逃離,他前腳剛走,木架上的藤蔓便瞬間崩裂,土龍也倒在地上,地面直接被壓出一個大坑!
孟凡塵把另一個木架也扔了過來,然後施展輕功來到朱離身邊道:“怎麼這土龍總是跟你過不去?”
“不知道。”朱離緊咬牙關,忍受着左臂的疼痛道:“不過看樣子這土龍活得年頭太過久了,都有些智慧了,如若不除,必是大患!”
孟凡塵推開朱離,躍躍欲試道:“你暫且退下療傷,看我怎麼對付這隻大蜥蜴!”
“當心它的利爪和尾巴。”朱離看着仍在扭動着的土龍,提醒孟凡塵道:“只要被碰到,便是斷筋折骨!”
孟凡塵點了點頭,從腰間拔出寶劍,只不過看樣子他並不擅長用劍,拿着劍反而是一種累贅,可是人的拳腳又豈能與土龍媲美!
張逸度和孟凡塵與土龍繼續糾纏,二人各自使出看家本領,非但沒有佔得到便宜,反而逐漸落入下風!
孟凡塵乾脆扔掉寶劍,飽納混元,林中頓起莫名大風,樹葉顫抖,水流激跳,天色竟然也出現了奇異變化。
孟凡塵聲音突變,一道無比強悍,無比冷冽氣勢磅礴而出:“孽畜,受死!”
衆人只見一道漆黑的氣旋打在了土龍額頭,直接炸開模糊血肉,四下翻飛,如同受驚的蝴蝶一樣!
只不過多了一些血腥。
孟凡塵用盡了力氣,彎着腰不停的喘息,而土龍則直接沒有了動靜。
就在阿牛準備歡呼的時候,朱離忽然大叫道:“跑!”
此時朱離終於有了一些驚恐,就連咆哮的聲音都已經變了,變得顫抖,變得嘶啞,變得都不像他了。
孟凡塵對於朱離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剛聽見他喊出聲的那一剎那,就瞬間向後撤去,甚至落到了樹上,遠遠觀望。
而張逸度有了一絲猶豫,而就是這一剎那的猶豫,土龍就已經睜開了雙眼,此時的它,更添幾分暴虐!
一聲怒嘯,山搖地動,就連在極遠處的阿牛,都受到這種震撼,表情變得呆滯起來。
那是驚懼、恐慌,甚至有些崇拜!
那是自久遠之前人們對於強者的敬畏!
而在這種敬畏之下,人們除了跪拜,別無他法!
所以阿牛跪倒在了船上。
可是張逸度不能跪,他只要跪下去就意味着死亡!
朱離更不能跪,他要是跪下去三人都得葬身於此!
他的胳膊還在流血,非命還在土龍身上,張逸度的命還在轉瞬之間!
他不能害怕,也不允許害怕!
所以朱離動了,就像是一隻狸貓,矯健的跳躍起來,不過卻是低低的跳躍,幾乎貼着地面,然後孟凡塵就瞪大了雙眼,因爲他從沒有看到過,甚至做夢都想不到,一個人會有那麼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