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碩聽後,哈哈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你覺得他有那個能耐嗎?不等他毀了我,怕他自己早就滅了。”
“小范老師,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俺聽人家說,他那人很壞,心性邪道着呢。”
“靠,一個變態的齷齪鬼,他能有多大的能耐?也就是用在女人身上的那點小伎倆罷了,這樣的人渣早該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
杏花突然覺得範小碩些陌生,他的話音裡似乎多出了一種近乎瘋狂的東西,這在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她手握電話怔在那兒,一時不知該作何迴應了。
“杏花,你怎麼不說話了?那傢伙走了,你應該高興啊!我可告訴你,新調過去的那個校長吧,他教學很有一套的,在全縣教師裡面也是數得着的,他還在基層學校幹過好幾年呢,很有經驗,肯定能把你們村的教育水平提高上去的,這下你就用不着擔心兒子的學習了。”
杏花輕輕哦了一聲,頭腦一陣發矇,竟然語無倫次起來:“你看這事吧……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有些過份了……我只是跟你說說小龍的事兒……就這麼點小事……就把人家校長給……給撤了……”
“那事是縣教育局集體決定的,不關我的事兒,更不關你杏花的事兒,還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他這是咎由自取,活該倒黴,你知道嗎?”
“小范老師,你能耐也夠大的,竟然輕而易舉就把校長給拿下了。”
“剛纔跟你說了,那不是我的能耐,是正義的力量發揮了作用,再說了,也多虧了有貴人相助。”
“貴人相助?”
“嗯。”
“誰是貴人?”
“這……這……以後再跟你說吧。”
“不想說就不說,反正我心裡有點兒不安。”
“還是那句話,你沒有必要不安,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沉吟了片刻,範小碩接着說,“實話跟你說吧,我跟他之間其實真的另有隱情,不過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老事兒了,不想再提了,這次也算是藉機報了一箭之仇。”
“人家都幹了一輩子,想不到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他那種人,壞事做得太多,說不定還會遭更大的報應呢,不信你等着瞧!”範小碩詛咒道。
杏花聽了,心頭一梗,突然覺得無話可說了,便草草搪塞道:“那就這樣吧,沒事了,你好好注意安全。”不等對方迴應,便掛斷了電話。
事實又一次驗證了範小碩的預言,沒過多久,吳校長果然再次遭了報應——回鄉不久,就失蹤了,十多天後,有人在一口深井裡發現了他的屍體。
屍體已經高度腐爛,漂浮在水面上。
此後不久,與吳德羣一直暗中保持着曖昧關係的女教師孫秀紅突然瘋了,時常袒胸露背,披頭散髮地四處亂跑,嘴裡還不停地嘰嘰咕咕,但誰也聽不懂她究竟說了些啥。
吳德羣的死引來了許多猜疑,有人說他是因爲校長職務被撤,丟了權力,一時想不開,鑽了牛角尖,跳井自殺了;
也有人說,是他從前與人結下了很深的冤仇,被報復了;
還有人說,是他在當校長期間,貪污了不少的錢,擔心被告發,就畏罪自殺了;
而更多的人卻說,他是被圖財害命了,因爲錢財等身,富得流油,遭了壞人的黑手。
……
關於這種種傳言,聽上去似乎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最終還是因爲缺乏確鑿的證據,而被一一否決了。
辦案的民警在做過詳細的調查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吳德羣這個人雖然很壞,但卻還沒有完全壞透,內在裡還有那麼一點點人性,不至於招惹殺身之禍。
至於錢財,也沒有傳說的那麼多,僅有五萬多元,存單還完好無損地藏在一個老式木箱裡。
案件沒了線索,一時找不到突破口,民警們只好草草收兵,打道回府了。
也就是說,案件被擱置了,至少是暫時擱置了。
在案件調查期間,民警在學校的一間會議室裡設立了臨時問訊室,還傳喚了很多人過來問話。
傳喚最多的當屬學校的老師和村裡的一部分已婚婦女。
十幾個教師一個沒落,全部過篩了一遍,連實習的範小碩老師也被從縣城裡請了回來。
村裡的已婚婦女也被喊去了一大半,杏花自然就在被“請”的範圍之列。並且她還是重點調查對象,這並不單單因爲她與吳校長有過幾次苟且行爲,更重要的是他的男人李金剛,曾經因爲偷看女廁所的事兒跟吳校長交過手,還發着恨的要收拾了人家。
自打杏花聽到民警開始喊人問話,心裡就開始打鼓,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少不了過這一關的,那種熱鍋上螞蟻一般的惶遽把她折磨得寢食不安。
但因爲她被“請”的次序比較靠後,也就給了她足夠的思考時間,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她的心理防線竟逐漸牢固起來,並籌劃好了一系列自以爲可靠的應對措施。
她覺得自己跟吳校長“相好”的事兒算不得啥,就算那是“姦情”,也沒有被誰親手捉到過,只要死死咬定是有人從中作祟,成心造謠誣陷自己,估計連警察也就拿自己沒辦法了。
還有一點,就是李金剛偷看女廁所那事,真實情況也就只有吳德羣一個人知道,現在吳德羣死了,那就等於是死無罪證了。
破案是需要證據的,這點警察比誰都懂。
果然,輪到杏花去問話了,她腿都沒軟一下,步履鏗鏘,大大方方走進了那間會議室。
但進屋之後,她就開始撒氣了,因爲裡面的氣氛太凝重,與自己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前面的主席臺上坐着兩個警察,臉拉得老長,冷得像個閻王,偷偷瞥一眼,都能讓人心寒打顫。
而自己坐在低矮的木凳上,左右兩邊各站了一個威風凜凜的警察,臉同樣拉得很長,陰森可怕。
看到這些,杏花就覺得雙腿有些哆嗦,脊背上也一陣陣冒虛汗,並且下腹部迅速膨脹,尿意漣漣。
臺上居高臨下坐着的那個警察,滿臉煞氣,話語冰冷,僅僅問了三句話,就把杏花的筋骨給抽了。
杏花嘴脣一陣哆嗦,就不聽使喚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像流水一樣,稀里嘩啦地淌了出來,特別是她跟吳德羣深夜幽會,並且還做下了“卑鄙下流”的苟且之事,一五一十和盤託了出來。
接下來,她又順着民警循序漸進的提問,把自己男人以及自己這一段的行蹤做了詳盡說明,然後就簽字畫押走了人。
一腳邁出學校大門,杏花心裡就釋然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是過於緊張了,想得太多,也太複雜,完全是在自
己嚇唬自己。
其實大可不必,有啥必要那麼慌亂呢?
吳校長又不是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殺害的,爲嘛要遮掩呢?
再說了,男女私通那事兒,是沒有必要對警察隱瞞的,就算是想隱瞞,那也瞞不住。
那玩意就像旺燒的火炭兒,想包是包不住的,特別是女人之間,嗅覺靈敏得很,一旦誰跟誰有了那種事兒,味道很快就能傳遍整個村子。
女人們更善於心照不宣,但一般情況下,似乎都能做到守口如瓶。
可一旦落到警察手裡,用不着他們瞪三次眼,就沒有啥秘密可言了,估摸着就連自己的好姊妹棗妮也不一定能靠得住,說不定早就把自己跟吳德羣亂來的那些齷齪事兒說給了警察。
杏花慶幸自己沒有當着警察的面說謊,他們可不是吃素的,雖然他們不是火眼金睛,但卻個個眼神像刀子,冰涼鋒利,用不了三下兩下,就能把人深藏在骨子裡的秘密給剜出來。
如果像之前自己想的那樣,去編造遮掩,隱瞞實情,那肯定就會落個漏洞百出、難圓其說的下場,編來編去,不把自己繞進去纔怪呢?
如果前後矛盾,邏輯混亂,那自己非成嫌疑對象不可。
看來還是老老實實、坦白交代好,這不輕輕鬆鬆就過關了嘛。
看樣子他們並沒有過多地懷疑自己,要不然,怎麼會輕而易舉就放自己回家了呢?
就在辦案的警察撤離不久,女教師孫秀紅的精神病越發嚴重起來,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她過於暴露的身子不至於沾污學生們幼小的心靈,校方只得把她鎖在了吳德羣原來住過的那幾間屋子裡。
這樣以來,人是跑不出來了,可一到了晚上,就從裡面傳出了純粹的女式“叫——牀——聲”,特別是高朝部分的那段音節,時而悠揚頓挫,時而高亢奔放,那旋律使得男人們心猿意馬、消魂落魄,簡直就能活活要了人的小命,尤其是那幾個單身狗男教師。 шшш •ttκā n •C ○
因爲孫秀紅沒有其他親人,無奈之下,新調來的校長只得想方設法打聽到了她前夫家的地址,並親自驅車前往,但卻是大門緊鎖,吃了閉門羹。
沿街打聽一下過往的村民,才知道她前夫到外面打工了,具體在哪兒沒人知道,說是都有好幾年不見他的人影了。
思來想去,新校長只得逐級請示,先是鎮上,再是縣裡,待得到首肯批覆後,才連哄帶騙,好不容易纔把孫秀紅送到了精神病醫院。
一段時間裡,村子裡安靜了很多,特別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幾乎連狗吠雞叫聲都沒了,靜得叫人虛空。
可越是安靜,杏花心裡就越是空虛,越是煩躁,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人就憔悴成了一根瘦草。
想來想去,她想得最多的還是小白臉範小碩。
想得厲害了,心裡就開始翻涌不止,一陣甜,一陣酸,打小沒有談過戀愛的杏花覺得,這大概就是“相思”的滋味了。
那天早上,天剛矇矇亮,杏花裝了滿滿一肚子惆悵與失落,望着窗外薄薄的發呆。
一陣嘆息之後,她便開始安撫自己:就別再做那些美夢了,小范老師壓根兒就不是自己的菜,何必犯傻呢?
他跟自己好是不差,可人家不是用心的,只是偷偷摸摸跟自己玩玩而已,與情啊愛的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何必去癡情地等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