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麻子沒有急於回答,而是返身到屋裡拿出了一個矮木凳子,順手遞給了杏花,自己則一屁股坐到了門口的一塊石頭上。
“你倒是說呀,到底去哪兒了?”
“你來找過我?”
“豈止是來家裡找過你,我都開始滿天滿地四下裡跑開了,差一點點就去電視臺登了告示,你倒好,來無影去無蹤的,就跟個鬼似的!”杏花虛張聲勢地說着,臉上有了怨氣。
“你找我幹嘛?”李二麻子低着頭,甕聲甕氣地問一句。
杏花火氣越發重了,吼一聲:“你不是還頂着李家的皮嗎?一個大活人丟了,我能坐得住嗎?”
李二麻子不再說話,悶着頭一口口吐着唾沫。
“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我……”
“你咋了你?是不是又出去幹壞事了?”杏花逼問道。
“我啥時幹過壞事了?”李二麻子一歪頭,一臉的不服氣。
“那你說說,你究竟幹啥去了?”
“我……我去找我的老家了。”
杏花心裡忽悠軟了一下,禁不住盯着他花白的頭髮看了一眼,心裡思忖起來:這個老東西平日裡看上去悶悶不樂、薄情寡義的,內心裡卻也是有情感的,他這時候去老家,難道是想葉落歸根罷了?
想到這裡,便問道:“找到了?”
“找個屁!”
“咋了?”
“死了,都他媽死了!”李二麻子繃着臉,像是跟誰治氣。
“死了就死了唄,你老老實實呆在這邊就是了,不是還有我們嘛,又不是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只要你能規規矩矩的過日子,別再給老李家丟人現眼就行了。”
李二麻子不再說話,直瞅着自己的腳尖發呆。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要跟我講實話。”
“啥事?”
“你頭晌去鎮上了?”
“嗯,去了?”
“你把人家的玻璃砸碎了?”
“那也不怪我,一推就那樣了,還把我嚇了一大跳呢。”李二麻子不以爲然地迴應道。
“你就知道撒謊,人家明明都錄了像了,你還嘴硬扯皮!”
李二麻子又閉緊了嘴。
“你就說玻璃是不是你砸碎的吧?”杏花臉都被氣紅了。
李二麻子眨了眨眼皮,說:“就算是,也不怪我。”
“那怪誰?”
“誰讓那個熊女人偷我錢的。”
杏花厚着臉皮,強忍着恥辱,一字一句地追問起來,這才從李二麻子嘴裡摳出了事情的原委。
儘管李二麻子流氓成性,厚顏無恥,但起碼的人性還是有的,不至於厚着臉皮在侄媳婦面前大肆污言穢語,在他描述事情經過的時候,儘量避重就輕點到爲止——
他說自己去那家店裡理髮,被女孩偷了錢,軟磨硬纏地討要了半天,女孩不但咬死了不給,反倒喊來幾個小夥子把自己推搡了出去,推到門口的時候,自己不小心就把門給拽了下來。
但事實經過卻是這樣的——
李二麻子的確是去他親爹那個村子
尋親了,結果呢,尋來尋去尋了個透心涼,他那一家人氣不旺,不但他爹沒了,就連他伯、他叔、他哥、他弟……統統全都沒了,只有一個遠房的侄子還健在,還是個傻子,在村西找到他時,正在流着鼻涕吃豬屎。
喊了那傻子半天,他硬是不理,只管埋頭吃那些“香噴噴”的好東西。
李二麻子不甘罷休,就低下頭,衝着傻子的耳根喊:我是你二大爺家的狗剩,你該喊我叔!
那傻子這才擡起頭來,衝着他嘿嘿一笑,很客氣地請他吃豬屎。
李二麻子婉言謝絕後,就問他村裡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那傻子又把豬屎送到了他面前,更加客氣地請他吃。
李二麻子知道傻子腦袋裡不但進水了,並且進的全都是泔水,他一定是把豬屎當成最好吃的美味了。
爲了拉近跟他的距離,就做了個伸手掰的架勢來,“扔”進嘴裡大口大口吃起來,並且還弄出一副吃得有滋有味的表情來。
傻子卻一下子不高興了,沉下臉,扭頭便跑。
李二麻子知道他是看到自己真在吃他的“好東西”,心疼了,這才扭頭溜掉了。
傻子邊跑還邊回頭看,唯恐李二麻子追上去搶他的“好東西”。
“你給我站住!”李二麻子大喝一聲。
見傻子繼續跑,李二麻子跟着又吼了一聲:“再跑我可開槍了啊!”
這招果然好使,傻子止住了腳步,回頭張望着,滿眼驚恐。
李二麻子跟過去,手伸進了褲腰裡面,摸摸索索從裡面掏出了一疊百元大鈔,抽出其中的兩張來,遞給了傻子,對他說:“給你錢,去買好吃的吧。”
傻子呆着臉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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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
傻子繼續搖頭。
李二麻子想了想,說:“那——那我用這些錢買你手裡那些好吃的,中不中呀?”
傻子仍然搖頭,並且慌亂地把手裡的豬屎夾在了腋下。
李二麻子只得走過去,把兩張大票疊緊了,塞進了傻子的口袋裡,嘴上說着:“別弄丟了,去商店裡買好吃的,知道了不?”
傻子還是搖頭,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錢,扔在地上,還用一雙沾滿了糞土的腳踩了踩,然後扭頭再跑。
“完了……完了……他姥姥個腿的,這下全完了,老子家斷根了不是!”李二麻子頹然感嘆着。
無奈之下,李二麻子只得去村委會找了村幹部,打聽了一下他家的祖墳,特別是他爹,以及他爹的爹具體埋在了什麼地方。
慶幸的是接待他的那位村幹部是他奶奶的妹妹家的外孫子,有了這層瓜葛,這才領着他去了他祖上的墳地。
等到了目的地,那位村幹部指着一大片光禿禿的荒地說:“這不,都在這一塊地面上。”
“都在這兒了?”
“是啊,都是你家的人。”
李二麻子滿目驚疑,愣了片刻,問:“咋不見墳子呢?”
外孫就說:“是這樣,前幾年一場大雨,把上頭那個水庫給沖垮了,洪水瞬間漫了下來,結果就把你們家所有的墳子給抹了個乾乾淨淨,說來也
奇怪,人家吳家的墳子就在旁邊,硬是就好好的立在那兒,過了沒多久,他們家的後人纔給遷走了。”
李二麻子半天沒說話,等村幹部把他送到村頭時,他纔回頭嘟囔了一句:“天要絕人,沒法不絕。”
村幹部低下頭,搜腸刮肚地找了幾句安慰的話語,擡起頭想說給他聽時,卻早已不見了李二麻子的影子。
李二麻子灰心喪氣地回到了鎮上,途徑王連成的洗浴中心時,眼前一亮就看到了那個身穿旗袍,露着雪白大腿的女人。
那女人見李二麻子眼直啦啦地往她的大腿根子上瞅,就知道是來菜了,剛想扭起水蛇腰上前勾引,一打眼卻又泛起噁心來——這個老男人也太他孃的埋汰了,太他奶奶的髒了!
離開生身之地的李二麻子情緒極其低落,在走了幾十裡山路後,不但沒有絲毫的好轉,反倒淤積了滿腹的怨氣,怨天怨地怨爹怨娘怨自己……
那怨氣直往下墜,像塊石頭一樣壓在小腹處,有些脹痛感。
這時候突然看到了那麼妖豔的女人,以及女人那耀眼的瓷白大腿,心裡邊就有熱烘烘的水在涌動,就循着排泄系統的通道往下涌,涌來涌去就把積在下面的氣頂了出去,於是,下方某一處就像吹氣球一般迅速膨脹起來了。
見那女人收住腳步退了回去,李二麻子想都沒想,緊腳就跟了上去。
女孩剛想躲避,剛剛轉身,胳膊卻被一隻大手緊緊拽住了,禁不住失聲叫了起來。
“你叫啥?不做生意了?”李二麻子板着臉問她。
“髒老頭子,你滾……滾開!”女孩生氣地掙脫着,臉都憋紅了。
李二麻子一隻手硬拽着她不放,另一隻手伸進了自己的褲腰裡。
“你幹嘛?死老東西!”女孩喊道。
李二麻子不說話,摸摸索索就從褲腰裡摸出了那個皺皺巴巴的錢袋子,掂在手裡亮給女孩看。
女孩從開着的袋口裡看到了厚厚一沓老頭票,眼睛唰一下亮了起來,嘴角也隨之扯出了一絲笑容,嗲聲嗲氣地說:“您老是想按摩嗎?來吧……來吧……還不趕緊進屋去。”
說完,還用躲在旗袍裡面的圓圓膝蓋輕輕蹭了蹭李二麻子腰下。
李二麻子跟隨女孩進了屋,又在狹長、晦暗的通道里左拐右拐,等進了屋,人早就暈了一大半。
女孩屏住呼吸,雙手發力,猛勁把李二麻子推倒在了靠近牆邊的那張髒兮兮的牀上,隔着髒兮兮的衣服就預熱起來。
一打手,女孩就被嚇了一跳,禁不住感嘆道:這老傢伙,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這麼火愣啊。
就斷定,來者不善,當即收了手。
李二麻子平躺着,催促道:“快呀……快點呀……”
女孩心慌意亂,沒了話說,只把目光投向了天棚。
她一來覺得李二麻子太髒,還是一眼不見爲淨爲好。二來嘛,就是因爲她觸碰到了怒氣沖天物件。
“快點呀,磨蹭個鳥啊?”
女孩的手禁不住一陣簌簌抖動,趕忙下意識地低頭看上去,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媽呀,這不是要人命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