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妮點點頭,說:“就是……就是那麼回事兒。”
杏花深嘆一口氣,說:“他們爲了掙錢,可是費了心計了,可……可他們咋知道該去誰家?又不敢去哪一家呢?”
棗妮苦着臉說:“不是還有我嘛,所有的信息,都是……都是我給提供給他們的。”
“你提供的?”
“嗯。”棗妮難爲情地點點頭。
杏花滿臉疑惑地問她:“棗妮,你這是爲啥?圖啥呢?”
棗妮期期艾艾地說:“還不是……還不是爲了錢嘛。”
“爲了錢?他們給你錢,你才那麼做的?”
看上去杏花有些生氣了,棗妮才訥訥地說:“這就是吳培全說的讓我參入的生意,我夜裡給他們提供線索,讓他們去裝鬼嚇唬。白天再出去四下裡躥動,幫着他們做宣傳。”
“做宣傳?咋個宣傳法?”
“就是……就是一邊虛張聲勢地說那鬼的厲害,一邊誇大那防盜窗的牢固可靠,動員人家安裝。甚至……甚至……還連你都沒落下。”棗妮難堪地耷拉下了頭。
“棗妮,你咋……咋能這樣呢?你好好一個人……咋就說變就變了呢?到底是爲啥……爲啥?”杏花冷着臉指責起來。
棗妮嘟嘟噥噥地說:“不是說了嘛,還不都是爲了……爲了錢,就想吳培全事先跟我說的那樣,每安裝一戶,就給我五十塊錢。擔心方慶餘不樂意,他們還……還天天請方慶餘喝酒。”
杏花嘆一口氣,忿忿地說:“棗妮呀棗妮,你說你一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人,咋就說變就變,爲了那幾個錢昧了良心呢?”
棗妮沮喪地說:“我這不是一時糊塗嘛,上了吳培全的當,就一錯再錯下去了。”
沉默了片刻,杏花問她:“那些騙子與吳培全有啥關係呢?”
“那是……是吳培全妹夫開的廠子,好像他也有啥……啥股份呢。”
“吳培全這個熊玩意兒,爲了幾個臭錢,真是心腸都變黑了。”杏花罵着,接着問棗妮,“那些騙子呢?他們咋就突然間走了?”
棗妮說:“昨天夜裡接了吳培全的電話,讓他們趕緊離開了。”
杏花一聽這話,就猜想到一定是吳培全意識到了啥,擔心出啥意外,引起更多的麻煩,所以才趕緊把他們打發走的,隨問棗妮:“那你知道他們這會子去哪兒了嗎?”
棗妮搖搖頭,低聲迴應道:“他們只是去了另一個鄉鎮,也沒告訴我具體的地兒。”
“你不是說方慶餘也跟着去了嗎?”
“是啊,也去了,跟着打工掙錢去了。”
“他不是回家幫着割麥子嗎?咋又跟着去打工了?”
“掙錢唄,他們給的工資高,一天都好幾百呢!”
“你是說,他們還用那種嚇唬人的手段,騙別人裝防盜窗?”
“是啊,聽裡面的一個人喝多了酒之後透露,他們一直都是那麼幹的,並且從來都沒引起懷疑。”
杏花在棗妮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把,恨責道:“棗妮你可真是糊塗到底了,他們這可是在犯罪呢?你咋就看不清、分不明呢?”
“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裝裝樣子,嚇唬嚇唬人嘛,又沒真幹壞事,咋就成犯罪了?”
杏花叫嚷道:“棗妮你真是個法盲,那是欺詐!欺詐!
你懂不懂啊!抓起來可是要判刑的,罪過嚴重着呢!”
棗妮直了眼睛,驚問道:“真有那麼嚴重?你不是嚇唬我吧?”
杏花正色道:“我嚇唬你幹嘛呀?你趕緊了,趕緊打電話,把方慶餘給追回來,越快越好。”
“哦。”棗妮答應着。
“你趕緊打呀,還愣着幹嘛?”
“我記不清他的號碼呢,記在家裡的本子上,一會兒回去就給他打。”棗妮說着,滿臉惶遽地站了起來,抻了抻身上不合體的衣服,說,“那我回去了……回去了。”說着擡腳就往外走。
“棗妮,你先別急着走!”杏花喊住她。
“咋了?你還有別的事嗎?”棗妮回過頭,問杏花。
杏花往前跟一步,問她:“棗妮,你實話告訴我,今天一大早去找吳培全乾嘛了?”
棗妮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今天早上去見他,主要是告訴他,昨夜裡黃順昌來你家了。”
杏花打一個激靈,問:“你咋知道他在我家?”
棗妮垂下頭,嘰咕道:“我避在你們家外頭,全……全都看到了。”
“還問了些啥?”
“還有就是他兒子打人的事情。”
“你咋說了?”
“我問過在場的幾個人了,有人說其實……其實打得沒那麼嚴重,就懷是黃順昌故意捉弄他。”
“你全告訴他了?”
“嗯,他本身也是那樣懷疑,一聽你跟黃順昌湊到了一起,就斷定肯定是那麼合着夥的折騰他了。”
杏花頓時變了臉,伸直手指戳着棗妮的額頭,發着恨地叫嚷道:“棗妮啊棗妮,你說你這個賴娘們兒,咋就突然變得那麼壞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吳培全家的那個死熊孩子,整天價爲非作歹的,除了糟蹋人就是糟蹋人,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就無緣無故用磚頭拍破了人家的腦袋,這樣的人不讓他吃點苦頭,長點記性咋行呢?放任着下去,還不成了禍害嘛,還不得殺人放火啊!你咋就不爲人家大柱子想一想,不爲着村裡的老少爺們想一想呢!”
棗妮哭喪着臉,無奈地說:“俺這不是已經知道錯了嘛,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又不好收回來,該……該咋辦呢?”
杏花怒目圓睜,忿然喝道:“死棗妮,我真想扯你幾個大耳光!讓你好好清醒清醒,氣死我啦!你!”
棗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囁嚅道:“杏花你先別急着埋怨我了,趕緊想想辦法吧。”
“你都把事情說出去了,還有啥辦法?”
棗妮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擡起頭,望着杏花說:“杏花,我倒是有個補救辦法,你看中不中?”
“快說!”
棗妮說:“我這就回去打電話給吳培全,就說剛纔聽有人說了,大柱子被傷得很厲害,人都已經迷糊過去,怕是命都難保了。先把他嚇住,就顧不上再打啥壞主意了。”
杏花思忖一會兒,點點頭說:“這主意也不錯,你再加上一句,就說大柱子家裡已經去找過黃順昌了,打算着去派出所報案,實在不行,就直接去縣公安局,非要討個說法不行。”
“那好……那好……我這就去打……這就去打……”棗妮邊說着邊快步出了門,腳步飛快,幾乎跑了起來。杏花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顯得略顯肥大,不停地鼓盪着。
棗妮走後,杏花杵在原地,心亂如麻地想了一會兒,然後鎖了門戶,直奔着村委會去了。
黃順昌坐在辦公室裡悠然地抽着煙,見杏花神色不安地闖了進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收斂了笑容,問一聲:“咋了這是?不會又出啥意外了吧?”
棗妮連腳跟都沒站定,就說:“你原來猜得一點兒都沒錯。”
“啥事沒錯?”
“告你的就是吳培全!”
“這還要你說,明擺的事情嘛。”黃順昌說着,隨一愣神,問道,“你不會聽到啥消息了吧?”
杏花一屁股坐下來,低聲說:“你可小看吳培全了,他這人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背後很有一手呢。”
“你到底聽到了啥了?”
“咱們背後做的那些事情,他基本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不可能吧?你告訴他的?”
杏花瞅他一眼,說:“你看我是那當叛徒的料嗎?”
“這可難說,現在這個世道,錢還使着呢,沒準姓孫的給你大把的鈔票,你就把我出賣了。”黃順昌陰陰陽陽說道。
杏花說:“你就別瞎扯了,想不想知道實情?”
“廢話,當然是想知道了,你說呀!趕緊了……趕緊了……”
“我告訴你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啥條件?”
“你一定不能對棗妮有不好的看法,以後更不能想着法子打擊報復她,你答應不答應?”
黃順昌臉一沉,禁不住問道:“這事與棗妮有啥關係?”
杏花應道:“有,關係大着呢!”
“她一個三腳踹不出個屁來的熊娘們兒,與那些事有啥關係?你說來我聽聽。”黃順昌有些懷疑。
杏花一臉認真地說:“你先說你答應不答應?”
黃順昌敷衍起來:“好好,我答應……我答應……”
杏花說:“你要是真答應,就對天發誓。”
“你看看你這熊娘們兒,今兒這是咋的了?無緣無故的我發啥誓呢?”
“你別稀稀拉拉,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呢。”
“那你說,我咋個發誓法?”
“你就說,你黃順昌要是對棗妮有壞看法,或者以後想着法子折騰她,就天打五雷轟頂!”
黃順昌不情願地說:“杏花你這是玩的哪一曲啊?咋讓我發那樣的毒誓?”
“你不發是吧?那好,我就是不告訴你,等以後出了大事可別怪我。”杏花拉着臉較起真來。
“你這賴娘們兒,真是的,那好,我發……我發……”黃順昌說着,舉起了右手,按着杏花所指點的對天發起誓來。
杏花這才把吳培全脅迫、誘惑棗妮蒐集材料,提供依據,參入舉報他黃順昌利用職權詐騙錢財,霸佔婦女的事情說了一遍。
然後再把他們合謀,採取不正當的手段,裝神弄鬼誘導村民安裝防盜窗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未了,又提醒他,吳培全怕是已經懷疑是黃順昌從中作梗,藉着他兒子打人的事情整自己了,並說他會想法子採取反擊行動,很有可能要繞開派出所,直接去縣裡的公安局報案,告發他黃順昌。
黃順昌聽完後,蹙着眉心想了一會兒,然後問杏花:“他去告我,告我有啥罪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