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有關李二麻子的故事很多,陳排放一直都覺得蠻有意思,時不時地拿出來,偷偷思量,慢慢玩味。
特別是到了青春期,當他有了某種衝動的時候,還真就派上了用場,就算不是主菜,那也是不錯的“作料”,用來撫慰一下焦渴的心靈。
其實他心知肚明,裡面大部分情節都是虛構而來的,只不過在好事之人的嘴上變豐滿了,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就成了神話。
可惡的是那些長舌婦,就喜歡那一口,嚼來嚼去就成了癮,搞得鋪天蓋地,唯恐天下人不知。
這樣一來,李二麻子真的就成了一頭“野獸”,成了一頭無孔不入,雄性勃發的野熊精。
尤其是在那些被戴過綠帽子的男人,他們不但憤怒,抓狂,還時常自卑自憐,嫉妒李二麻子的天大能耐,嫉妒得要死要活,恨不得把自己那傢伙也改造成一個二齒鉤子。
但不管怎麼說,年輕時候的李二麻子的確也太過分了些,好在跟他好過的女人,壓根兒就沒幾隻好鳥,不是上躥下跳、寂寞難耐的寡婦,就是水性楊花、招搖惹眼的貨色。
爲此,還鬧出了不少的笑話。
傳說有那麼一次,李二麻子正在玉米地裡跟劉大爪子忙活着,就被抓了現行,反綁雙手交到了村長那裡。
村長氣不過,自己又不好處置,乾脆就給鎮上派出所掛了電話,硬生生把人給帶走了。
押到派出所裡後,不管警察怎麼呵斥他,嚇唬他,甚至威嚇他,李二麻子就是一聲不吭。
更讓辦案人員氣憤的是,自始至終,他褲子的前面始終撐得老高,就像一把雨傘頂在那兒。
警察問他:“你褲子裡掖啥東西了?”
李二麻子繃着臉,不說話,還一個勁地往後倒退。
警察就讓一個小協警過去看一下,誰知小夥子搭手一摸,我勒個去!這個髒玩意兒的褲子竟然溼了一大片。
小協警被噁心的直打躥,挓挲着雙手跑到所長辦公室。
聽完彙報後,所長沒好氣地說:“看看……看看……這個混蛋明明就是個病人嘛,弄來幹什麼?還不給我轟出去。”
“是……是該轟出去,可轟哪兒去呢?”小協警沒聽懂。
所長大手一揮,吼道:“讓村長來令人,把狗日的安置到種豬場去!”
這一段還不算最精彩,後來有一次,李二麻子在大橋下跟鄰村的一個寡婦呼風喚雨,又被抓了個現行,棍棒伺候送到了村委會。
那天正趕上村裡逢集日,當時村長正跟一個混球賭氣,二話不說,直接打發兩個村幹部,在李二麻子脖子上掛了一雙破鞋,“大張旗鼓”地遊了一次街。
集市上人很多,數也數不清的男男女女,一聽李二麻子被“示衆”了,一時間潮水涌動,羣情激昂,人人都想目睹一下那個功夫了得、攪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
如此三番兩次的折騰,他本人越來越皮實,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該玩就玩,該耍就耍。
可李姓家族的人承受不了了,一個個無地自容,羞愧難當,腰桿子紛紛駝了三分
。
一氣之下,李二麻子的爹,也就是李金剛的爺爺,一頭栽倒在荒野裡,嗚呼哀哉了。
雖然之後李二麻子稍稍收斂了些,但他的“光輝歷史”是抹不掉的,自然而然影響到了李家後人,特別是李金剛的前程。
他的學業被耽誤,參軍之門也被堵上,想當個村幹部也沒了機會,還差一點點打了光棍。
好在老天開眼,在他26歲的那一年,偏偏就發生了一場火災,李金剛冒死鑽進了火海,從裡面背出了一個被薰暈了的老漢。
這老漢不是別人,正是杏花她爹。
救命之恩,無以還報,老漢慷慨大度,燒焦的黑手一揮,就把自家閨女許給了李金剛。
李金剛把村裡的一枝花娶進了家門,偷着樂了很長時間,心裡不但不再恨二叔李二麻子,甚至還暗暗感激他,多虧他延遲了自己的婚期,這纔有了這天作之合的好姻緣。
就在他結婚後的第二年,春節過後,村裡的人們突然發現不見了李二麻子的蹤影,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是在大年夜裡遭了黑手。
那天深夜裡,吃過年夜飯以後,李二麻子帶着微微的醉意,暈乎乎躺在被窩裡,剛剛眯瞪過去,就被一個躍窗而入的蒙面人用鈍器擊暈了過去。
蒙面人從兜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手腳利索地把李二麻子那個“歷經磨練、經久不衰”的醜陋傢什給抹掉了。
從此以後,村子裡安靜了許多,難得再聽見雞飛狗跳的騷事兒發生,男人們自然而然就輕鬆了下來,不再天天盯梢自家的娘們兒。
可也有細心之人暗地裡觀察到,其實這個期間很多女人們也有了相應的變化,她們一改常態,蔫兒吧唧了好大一陣子,缺了大煙泡的癮鬼一樣。
眼下的李二麻子早已年過古稀,背也駝了,肉也皺了,本以爲折騰了大半輩子的他,活力早已消失殆盡,沒啥能耐了,可陳排放突然間就發現了他的詭異之舉。
這個惡貫滿盈的老東西,他又不安分起來,還想出瞭如此的損招,來禍害自己的親侄媳。
這個可惡可恨可悲的老東西,他那半截老尾巴究竟想往哪兒翹呢?
第二天醒來,陳排放從枕頭下面摸出紙條,仔細看過一遍,才確信天亮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不是在夢中。
他下牀走到鏡子前,側臉照了照,他吃驚地發現,那道玻璃劃痕沒了,癒合得連一點點痕跡都找不到。
看來真的是土龍幫自己了,要不然再好的藥,也不見得有此神效。
吃過早飯後,陳排放回屋取了紙條,想把它交給杏花嫂。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儘管從背影看,那個貼紙條的“壞人”就是李二麻子,可畢竟沒有逮他個現行,杏花嫂怎麼會相信呢?
就算杏花嫂相信,又能怎麼樣呢?
她要是一氣之下,拿着紙條去找李二麻子算賬,那個老混蛋必定會矢口否認,會說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那樣一來,自己反倒陷入了尷尬境地,說不清,道不明,搞不好還會被反咬一口
,說自己賊喊捉賊。
越想越覺得毫無意義,乾脆去院子裡拿了一把鐵鍬,對着正在餵雞的奶奶說:“奶奶,我去北坡去看看麥子。”
奶奶說:“麥子有啥好看的?剛剛下過雨,還施了肥,好着呢。”
“我都好幾年沒下田了,連麥子長啥樣都不知道了,就想着去瞧瞧。”陳排放嘴上這樣說,心思卻在那條土龍身上,他懷疑夜裡那場如夢似幻的邂逅是否真實。
當然了,如果土龍再次顯靈,那就更好了,可以問個明白,在哪兒能夠找到讓他延年益壽的仙果。
見孫子執意要去,奶奶也不再阻攔,反正鐵定着要回家種地了,早一點歷練也不是件壞事。
陳排放爬上北坡,直接去了泥潭邊,席地而坐,凝視這水面。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任何動靜,別說是一條龍了,連條小魚小蝦的影子都沒有。
他有些失望,嘲笑自己太傻,怎麼好拿夢當真呢?
可當他大步跨過壩口,走向自家麥田時,突然聽到身後傳出了嘩啦啦水被攪動的聲響。
陳排放打一個激靈,扭頭一看,只見一條黑乎乎的鞭狀物在水面上搖擺了幾下,隨即消失了。
沒錯,就是他,就是那條神秘的土龍,剛纔看到的鞭狀之物,不正是他的尾鰭嗎?
擡頭望望天空,烈日高懸,金光燦燦,火一般炙烤着大地。
陳排放幡然頓悟,龍是水中精靈,天性喜陰,怎麼會在陽氣正盛的夏日現身呢?
他不再逗留,扛起鐵鍬朝前走去。
當他來到壩後那塊狹長的麥田時,頓時傻了,眼前的一幕直接把他驚了個半死——綠油油長勢喜人的麥子齊刷刷倒伏在了地上,就像被沉重的碌碡碾壓了一遍似的,幾乎沒有一棵倖免。
狗日的,這是哪一個犯天煞的乾的?真他媽該沉雷劈死!
陳排放發起瘋來,圍着麥田轉來轉去,嘴裡不停地叫罵着,宣泄着內心的憤懣。
這塊麥田是奶奶跟自己一年的主糧,從耕地到播種,都是親朋好友幫忙打理的,眼看着豐收在望,想不到卻遭此毒手。
這要是讓奶奶知道了,那還不得心疼死啊。
不行,這也太欺負人了,必須要討個說法。對,找村長去,他要是不管,那好,就直接去派出所報案。
陳排放手提鐵鍬,怒氣衝衝來到了村委會。
當他來到村委大院時,看到一輛警察停在院子裡,心裡咯噔一下,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操,警察不會是爲自己昨天的“餿事”來的吧?
難道是學校保安告黑狀了?
還是山鬼那個王八蛋沒佔到便宜,反咬一口?
要麼就是小飯館裡的那個女人,被逼無奈,說自己強x她了?
……
反正那幾條罪狀,都夠吃幾年牢飯的,就算自己是無辜的,清白的,那也白搭,有理也說不清楚。
陳排放哪還顧得上麥子被禍害的事,剛想拔腳逃離,卻聽到身後有人大喊一聲:“陳排放,你這個小雜種,往哪兒跑?給我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