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賴着不走,見我就是不給,就拉下臉來罵我,詛咒我,見把我惹急了,抄起椅子想揍她,就溜了。”
杏花心裡一沉,有些替黃順昌擔心起來,說:“你也是,有話不能跟她慢慢說嘛,跟她來硬的咋行?萬一她使陰術害你呢?那可就不值了,她們那種人心裡邪道着呢。”
黃順昌說:“是她沒數,要的太多,再說了,天要是真正轉晴了才作數呢,你說是不是?”
杏花喃喃地說:“不行,我得去一趟,跟她好好說合說合,要不然她真會暗中使壞的。”
“咋說合?”
杏花想了想,說:“既然咱事先已經答應給她錢了,就不能說話不算話,要不這樣吧,我去做一下她的工作,就先給她兩千吧,你看行不行。另外,再向她替你陪個不是,就說昨夜裡出了事兒,你心裡正煩着呢,你看中不中?”
黃順昌說:“中也中,但錢現在不能給。”
杏花問:“那啥時給?”
黃順昌說:“這樣吧,如果明天一早天放晴了,見了陽光,就把錢給她,兩千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杏花沉下臉,有些不樂意,說:“當時給她說,只要雨停了就行,可你偏偏要出太陽才作數。”
黃順昌說:“是你聽錯話了,我說的是天晴了,不是雨停了。”
“好了好了,你就別繞口令了,我這就去了。”
黃順昌突然想起了學校的事,就問她那邊的情況。
杏花就如此這般的彙報了一番,黃順昌聽後坐下來,悶頭抽起了煙。等抽完一支,才擡起頭,說:“這事真的有些邪道,他奶奶個逑的,到底在背後捉得啥貓貓呢?”
“還能是啥,無非就是x溝裡面那點事兒。你說這人吧,一個個也夠沒出息的,只是爲了那二兩臊肉,啥事都幹得出來,有時候連命都能捨得上。”杏花感慨道。
“倒也是,弄就弄唄,就像咱倆,想玩就玩,輕輕鬆鬆的,多好呀,你說是不是?”黃順昌壞笑着說。
杏花白他一眼,說:“不要臉,去你的吧。”說完扭腰聳胯地出了門。
黃順昌望着杏花扭來扭曲的高翹肥臀,一連嚥了幾口唾沫。
王仙姑好像知道杏花要來找她似的,裡裡外外的門都大開着,自己坐一把靠背小椅子,昂首挺胸地坐在正面上,雙目緊閉,嘴脣翕動,嘰嘰咕咕,也不知道在念叨些啥。
杏花進了屋,感覺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襲來,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有些毛骨悚然的滋味兒。她怯怯地杵在一邊,屏聲斂氣,不敢說話。
過了好大一會兒,王仙姑才睜開黏糊糊的眼睛,淡淡地問一聲:“你來了?”
杏花猛堆出一臉笑容,說:“是啊,老姑,見你忙着,就沒敢驚擾你。”
王仙姑耷拉着眼皮問道:“黃順昌讓你來送錢了?”
杏花搖搖頭,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王仙姑立馬拉下臉來,發起了飈:“你回去告訴黃順昌,他今天不把五千元如數送過來,我就讓他難看!”
杏花期期艾艾地說:“老姑,五千也太多了吧,村長也沒地方給你出這個錢呢。我記得當時跟你說好了的,大概就是兩千,你還記得不?”
“杏花你就知道幫着黃順昌說話,你知道我爲了讓雨停下來,費了多大的力氣嗎?”王仙姑兇
巴巴地問杏花。
杏花吶言道:“這……這還要費力氣嗎?”
王仙姑說:“咋不費力氣?我這是在跟老天作對,是在拿我的壽命給一村的人換平安,你說,這是多少錢能買來的?”
杏花愣住了,無言以對。
王仙姑說:“你回去吧,就直接跟黃順昌說,要想保一方平安,就給我錢,五千塊一分都不能少,要不然,有他好看的,我把醜話撂在前頭,他要是跟我擰下去,毀了的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村裡的老老少少,不信等着瞧!”
杏花大瞪着眼睛,驚詫地望着王仙姑,說:“老姑,你咋說這麼狠毒的話呢?”
王仙姑氣勢洶洶地嚷道:“不是我說,是上仙說的,你趕緊回去傳話吧。”
杏花還想再說啥,可看一眼王仙姑那張惡毒陰險的臉,只得把滑到嗓子眼裡的話又咽了回去。
回到村委會後,杏花又氣又累,渾身上下散了架子一般,一屁股墩在了沙發上,傻傻呆了半天,竟然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黃順昌怪異地打量着杏花,問道:“我x,你咋一進門就哭了?不會也中邪了吧?”
杏花不說話,只管抹眼淚,一抽一抽,千般委屈地聳動着身子。
“咋了?那個老巫婆咋着了你了?打你了?罵你了?”黃順昌站起來,踱到杏花跟前,低頭打量着她,大聲喝問道。
默默哭過一會兒,杏花突然哽咽着說:“你說現在這人都咋的了?滿眼都錢呀……錢的……爲了錢,啥都不要了,臉皮子不要了……良心不要了……一個個變得……變得比吃人的野獸都可怕了。”
黃順昌望着杏花,一副大徹大悟的架勢,說道:“這還要問了,都是世道給逼得唄,你說現在啥最好?啥最親?怕是連三歲的小孩子都懂,惟有錢最好,錢最親,有了錢就有了一切,想要啥就有啥,想幹啥就有啥,所以人才跟錢那麼親近,啥感情啊,親情啊,那些騰騰都是扯淡,都是屁!”
“可不是,你看看王仙姑那個樣子吧,咬牙切齒地就跟個毒蛇似的,爲了那幾個錢,甚至把滿村老小的性命都不顧了。”杏花臉上掛滿淚水,痛心疾首地說着。
“這個黑了心的老妖婆,看我咋收拾她!”黃順昌發着恨地滿屋子轉悠。
杏花說:“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就自打去了土坑邊按了點,沾了那條土龍的神氣,腰包裡有錢了,就越發地貪婪了,真應了那句話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黃順昌站定了,問杏花:“她說啥了?看把你委屈成那個熊樣?”
杏花說:“她說不給她錢,就讓老天降災降難,毀了這個村子。還……還說……”
黃順昌一看杏花欲言又止的模樣,問她:“她肯定咒我了吧?”
杏花點了點頭,點着頭不再說話。
黃順昌又滿屋子徘徊起來,嘴裡嘮嘮叨叨說着:“她不就是一個裝神弄鬼的神婆嘛,說到底就是一個老刁婆子,也就是說句嚇人的話罷了,她哪來的那麼大的本事?老天爺就聽她的了?簡直是笑話!你倒是當真了,嚇得哭哭啼啼的,像個啥呀。”
杏花擦乾了眼淚,說:“我咋就覺得這天氣一點兒都不正常呢?”
黃順昌問:“咋不正常了?”
杏花說:“這可是夏天呀,正是麥熟一晌的時候,咋會老陰沉着呢?”說
着,朝門外的天空望了望,說,“你看見那天上的雲彩了嘛,看上去壓得很低,很厚實,還一個勁兒地翻卷着,像是有啥神靈在上面搗騰似的。”
黃順昌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你呀,原來膽子也奇小,咋怎麼翻滾折騰,它不就是一片雲彩嘛,又不是天塌下來了,何必嚇成那個樣子了。再說了,就算是天塌下來,誰都逃不掉,一起去西天還做個伴呢。”說完,黃順昌竟然輕鬆地笑了。
杏花說:“也不是怕啥,王仙姑那話說得有人太過分了,聽上去巴不得全村的人都死了纔好,真叫人心寒。”
黃順昌臉上蒙了一層厚厚的霜,腮幫子上肌肉一抽一抽,憋悶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老妖婆,等着瞧!”
杏花說:“不管她咒的那些會不會成真,可眼下這麥子眼瞅着就要毀了,都已經差不多熟透了,天一直陰着,間或再淋點不大不小的雨,滿坡下的麥子不爛淨了纔怪呢?”
“是啊,眼瞅着到手的麥子很有可能就泡湯了。”黃順昌低沉地說道。
杏花接話說:“還不是嘛,以我看咱就依了王仙姑吧,乾脆給她五千塊錢得了,也好讓她幫着做做法,驅散這些烏雲,見個天日,無論如何得把麥子收回家呀。”
“操,你也真是的,那些鬼鬼怪怪的事吧,信則有不信則無,就算是你給她一百大萬,她一準就能撥雲見日了?絕對是睜着眼說夢話!”黃順昌烏黑着臉說道。
“那現在咱們該咋辦?”杏花滿臉愁容地問道。
“啥咋辦?”黃順昌問道。
杏花說:“對了,學校那攤子爛事是不是該報案?”
黃順昌直言道:“報了案又能咋樣?派出所那幫人人,包括他王所長,除了吃點喝點,折騰點,還能幹啥?村裡發生了大大小小那麼多案子,他們又破了幾個?”
杏花說:“可畢竟人家王所長也幫了咱們很大的忙,你說不是嘛?我覺得吧,報了案,讓他們來像模像樣地調查一番,就算是破不了案,那也能對壞人起到震懾作用,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黃順昌輕蔑地說:“他們來的也夠多了,又不是一趟兩趟了,可起作用了嗎?我覺得不但不起作用,壞人反倒越來越兇,你沒覺出味兒來?就像跟他們較勁一樣。”
杏花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要不……要不……我去一趟神經病醫院吧,看看那個孫秀紅究竟咋樣了?”
黃順昌問她:“你就確定她在神經病醫院?”
杏花一驚,問:“你說於校長說的是假話?”
黃順昌說:“這很有可能?”
杏花問:“他爲啥要說假話呢?”
黃順昌說:“這就是我們不知道的隱情啊,我覺得很有可能他把孫秀紅藏起來了。”
杏花大惑不解起來問道:“把她藏起來了,爲啥……爲啥呢?”
黃順昌踱到門口,手扶着門框,擡頭往烏雲翻滾的天幕上望了一會兒,然後再返身回來,坐到了辦公桌前,小聲對着杏花說:“學校那事現在不報案,也不要過多地關注,但暗處一定好好觀察着他們的動靜。”
杏花問:“爲啥?”
黃順昌說:“我有個預感,覺得於校長跟孫秀紅這事兒並不那麼簡單,肯定另有玄機,很有可能就是個逮住壞人的突破口?”
“啥突破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