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嫂覺得這次非豁出去不可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被逼到極點的大活人了。
看起來是小事情,可鬧來鬧去,小事情照樣會鬧大,照樣會把好端端的日子給攪得七零八落。
當然了,杏花嫂還隱隱多出一個念想,那就是自己這時候去學校,興許會遇上一個熟人,雖然只是一面之交,但真就有了一陣溫呼呼的惦記在心上。
來到學校後,杏花嫂直接進了辦公室。
屋裡的燈火通明,幾個老師正在埋頭寫着什麼,她偷偷瞄了一圈兒,見校長不在,也沒看見新來的那個大學生,心裡就有些發虛。
靠近門口的一個老教師提起頭,問她:“你找誰?”
“我找校長呢。”
“哦,校長大概在宿舍。”
“校長宿舍在哪兒呢?”
老教師擡頭朝着窗外瞟一眼,說:“就是最後一排房子,往裡走,最西面的那個門就是。”
杏花道聲謝,退出了辦公室,按照老教師的指點找到了校長的住處。
見大門緊關着,杏花小心地敲了幾次,都沒有迴應。
又等了片刻,實在沒了耐性,就直接用力推起了門板,寂靜的夜色下,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響。
這才聽到裡面有人迴應,直着嗓子喊:“誰啊?外面是誰?”
杏花壓低聲音應道:“是我,杏花。”
不打一會兒功夫,裡面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動靜,校長從裡面開了門,一張臉夾在門縫裡問道:“杏花啊,你有事嗎?”
“是啊,有急事找您呢。”杏花說着,刻意晃了晃揣在懷裡的兩瓶酒。
校長開了門,杏花剛想擡腳邁進門檻,見從裡面走出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把杏花嚇了一跳,多虧及時往旁邊一閃,不然正好撞個滿懷。
擦身而過的當兒,女人緊盯着杏花看了一眼。
夜色下,那張臉看上去慘白,很瘮人,就像個女鬼。
杏花心裡倒有了歉意,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一定把人家的好事兒給攪合了。
校長沒說話,返身回了屋裡。
杏花緊隨其後,進屋後纔看清校長喝了不少的酒,人迷迷瞪瞪的,臉都紅成了個紫茄子,一進屋就嬉皮笑臉望着杏花,眼珠子滴溜溜在她身上掃來瞄去,還不住地吞嚥着口水。
杏花有點兒緊張,忙把懷裡的酒拿了出來,雙手捧着遞給了校長。
“人來了就好,幹嘛還要帶酒來呢,不需要的……不需要的……。”校長接過酒,放到一邊的茶几上,隨轉身嗵一聲把門關上了。
杏花心頭一緊,警覺起來。
校長讓杏花坐在一個長條沙發上,倒了開水遞過來,順勢擡起左手,在杏花頭上摸了一把,噴着酒氣說:“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我都調過來好幾年了,你還是頭一次來我這兒呢,說實話,我剛來不久就瞧上你了,不但人長得俊,水靈,還有一股純潔的滋味,真好……真好……挺招人喜歡。”
杏花隱隱意識到了什麼,胸口怦怦直跳。
但想到校長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又有文化,有地位,至少在村裡人看他是個官兒,是上頭派下來的人,有地位有身份,這樣的人做事是有分寸的,再說了,自己畢竟有求於人家。
校長挨着杏花坐下來,一股臭烘烘的酒氣瞬間把她包裹了,嗆得她幾乎不敢喘氣,噁心得要吐。
“你叫?對了……對了……叫杏花……叫杏花……”校長一拍腦袋,紅紅的眼睛閃着光,色眯眯地盯着杏花,問:“你男人進城了嗎?”
杏花臉紅到了脖根,點了點頭。
校長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唉,一個女人,獨自在家多不容易啊,寂寞,空虛,還有……還有那個啥,年紀輕輕的,身邊怎麼好沒有男人呢?”
“校長,您不是也一個人嘛,也挺不不容易的。”
杏花話一出口,隨就被校長撿到了話柄,說:“可不是嘛,我一個孤男,你一個寡女,好不容易找到一塊了,就該互相幫助,互相照顧,互相溫暖,你說是這個理嗎?”
校長嘴上說着,一把攥住了杏花的手上,輕輕撫摸着。
杏花一驚,嗖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慌亂地說:“校長,吳校長,我……我是來跟你談事的,你別……別……”
校長向杏花這邊傾着身子,皺一下眉反問:“我說杏花,你覺得你家男人那件事兒只是嘴上談談就成了?”
“那……那該咋辦?”杏花往後趔趄着身子。
校長直了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後抿了抿嘴,說:“當然了,這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全他媽都在我吳某人的一張嘴上,我能讓你家男人平安無事,也能輕輕鬆鬆讓他蹲幾年大牢!你信不?”
杏花聽得頭皮發緊,後背冒風,哀告道:“吳校長,我男人他就是傻了點兒,又沒真幹啥出格的事兒,你就饒他這一回吧。”
校長說:“要你這麼說,那我也是個傻子,是個二百五,你信嗎?我也想幹壞事,你就能原諒我?”
說着說着,伸出胳膊,一把摟住了杏花,噴着酒氣親了上去。
杏花沒想到校長會這麼直接,野性一觸即發,弄得她慌亂不堪,無以應對。只能緊閉雙脣,拼命搖晃着腦袋,嘴裡低聲叫着:“不要……不……不要這樣……校長您……”
校長得寸進尺,肥胖的身子用力壓了上去,手忙腳亂地刨了起來,活像一隻發了情的公猴。
杏花腦子裡有了短暫的空白,手抓腳蹬,亂扭着身子。
臥槽,看來這畜生要來真的了!
站在窗外的陳排放怒火中燒,他試探着挪了一下腳步,發現這一回身上的束縛沒了,剛想推門進去,外面突然想起了敲門聲。
敲門聲奇大,整個院子裡就像滾起了轟隆隆的雷聲,把陳排放嚇得不輕,快速閃進了牆旮旯裡。
校長停止了動作,屏住呼吸爬在那兒,足足過了幾分鐘,才戀戀不捨地把搭在杏花身上的手拿開。
他慢悠悠爬起來,邊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邊嗅了嗅,邊氣惱地罵着:“奶奶的,老子今天晚上算是撞鬼了,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有動靜呢?沒勁!”
杏花隨即端直了身子,手忙腳亂地把自己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然後有模有樣地捧起茶杯,看着校長走出了屋門。
隔着門板,校長問道:“誰啊,誰在外面?呼天搶地的,不知道別人正忙着嗎?”
門外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陪着小心說:“對不起了,校長,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李小龍的事兒。”
那人提到的竟是自己的兒子小龍,杏花心裡猛然一震,側起耳朵,仔細聆聽着。
校長粗聲大氣地問:“一個小孩子的事有什麼好談的?你想怎麼着?有話不好明天一早說啊!”
“孩子的事無小事嘛,況且那個孩子的事已經被複雜化了,我有幾個想法,想坐下來跟您具體談一談。”
“都這麼晚了,明天早說吧!”校長有些不耐煩。
“校長,我這次到這裡來,不僅僅是實習,還擔負着一個重要的課題,就是關於農村教育平等的社會調查,李小龍的事情是個很典型的案例,我想跟您交流一下看法。對不起,耽誤您一點時間,好嗎?”
不等校長答應,範小碩已經甩開大步進了院子。
校長懊惱地跟在後面,嘴裡嘖嘖着:“都這麼晚了,你怎麼談事也不找個恰當的時機呢?還懂不懂規矩了?”接着話鋒一轉,下起了逐客令,“我正在跟學生家長談事呢,不方便,你還是改日吧。”
範小碩置之不理,徑直進了屋。
見範小碩進了屋,杏花一陣慌亂,但隨即便恢復了平靜,裝作素不相識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
校長跟進來,看上去比剛纔又多了幾分醉意,腳步趔趄,雙眼迷離,沒臉沒皮地罵起來:“範……範小碩,我說你懂不懂規矩?這叫私闖民宅,你知道不知道?丫挺的,不就個雞八實習生嗎?別給你鼻子就上臉,你給我出去……出去……滾出去……”
話雖刺耳,但範小碩並不氣惱,淡定地說:“校長,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找您談談,咱可不能爲大人之間的糾葛害了孩子啊!”
“現在是談工作的時候嗎?你在佔用我的私人時間你知道不知道?”說完,手指向門口,吼道:“你給我出去,出去!”
杏花站了起來,她是在爲範小碩擔心,擔心他承受不了這份侮辱,他還年輕,萬一盛氣之下真的跟校長豁出去,鬧騰起來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兒,她趕忙起身,對着校長說:“你們有事我就不打攪了,先走了,等明天再說吧。”
校長伸出雙手攔住了杏花,硬着舌根說:“你別……別走,咱們辦的是正事,讓他走……讓他走!”
“校長,你喝多了,白天我再來談吧。”說着側起身子,躲過校長的攔擋,一溜煙出了房門,快步朝外走去。
等來到了門外,杏花放慢了腳步,探聽着屋裡的動靜。
後面果然傳出了校長暴跳如雷的吼罵聲,卻聽不到範小碩的迴應,看來這小白臉是個有素質的人。
過一會兒,聽到有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杏花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快步朝前走去。
小白臉範小碩走出院門,並沒有回自己宿舍,也沒有去辦公室,而是一直尾隨在杏花身後。
等走出學校大門,他緊趕幾步追上去,關切地問杏花:“你還好吧?他……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杏花搖搖頭,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苦笑着說:“沒事……沒事……”說完,眼睛裡竟閃出了一絲晶亮。
夜色裡,範小碩看到杏花雙肩一聳一聳,知道她哭了,心裡便涌起了無限的愛憐和同情。
見杏花扭頭而去,小白臉便急腳趕上來,當走到一個無人的衚衕口時,從後面輕輕擁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