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蛇蠍
他牽着我的手,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安慰的吻,然後先我一步走出去,一抹嬌小的黃色身影從沙發上跳下來,撲入陳靖深懷中,笑得明媚可愛。
陳靖深撫了撫她的頭髮,將手伸到後面,給她指了指我,露露在看到我的存在後,臉上的笑容瞬間隱去,變成一抹充滿了天真的敵意,我深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蹲下,只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轉身離開了客廳,坐在餐桌上拿筷子吃菜。
我非常尷尬的站起身,陳靖深臉色也不是很好,他非常講究禮數,對於露露的教育縝密精細,他很看不慣露露的失禮。
在司機對我的陳述中,露露本身是一個內向沉默但懂事的孩子,唯獨對待我,很是排斥,讓一直覺得虧欠了她的陳靖深也無計可施。
後母的確難做,尤其是年幼孩子,你需要顧及男人的想法和麪子去疼愛包容她,不管你是真情流露還是做作演戲。而孩子對你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態,在繼子繼女的世界中,後爹後媽就是豺狼虎豹蛇蠍心腸,他們隨時在找機會將其一口吞蝕。
這一頓晚餐吃得我有些壓抑,陳靖深以往都會爲我夾菜,詢問我味道怎樣,今晚只顧着他的女兒,完全冷落了我。
吃了沒多少就被他們之間的和諧惹得有些煩躁,我站起身對陳靖深說,“我先回房間了,有些困。”
他正在爲露露剝一隻紅色的蝦,對我點點頭,“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他把蝦肉塞進露露嘴裡,用方帕擦了擦指尖,目光溫柔看着我,“露露要在這邊住一段時間,那邊在裝修,我打算將你帶進去一起住,也省得我兩邊來回趕。這兩年我們相處,我認爲彼此很適合,這份關係可以繼續保持下去。那棟房子裡有我亡妻很多痕跡,我想你應該會覺得不舒服,除了保留她那間臥房不動,其他的按照你的喜好來重新翻修。我白天不在,露露不去上學在家裡休息,你照顧她,她不喜歡保姆,所以我不會安排傭人。”
我還沒有來得及爲他那句繼續保持下去而驚喜,就因爲後面這句話心裡一緊,他和亡妻的女兒要我照顧嗎,我看他臉色有些爲難,我願意好好對待她,可露露對我的敵意太重。
陳靖深察覺到我的不願,他輕輕擁住我身體,手指在我脊背上輕輕滑動撫摸着,不摻雜任何情/欲的吻了吻我的下頷,“這是無法改變的現狀,算是爲我妥協一些脾氣,好嗎。”
他這麼體恤我,說了央求的話,我還能怎樣反駁,陳靖深對我何止是再造之恩,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回到房間輾轉反側睡不着,陳靖深的意思,似乎是要長久和我在一起,他不再只給我一個情/婦的位置,也許我們最終可以開花結果。
我比露露只年長不到十四歲,按照這個年紀,我和她甚至可以稱作姐妹,我不清楚作爲後母我是否能夠得到她接受,但只要我拴住陳靖深,他願意公平對待我們之間的矛盾,我的日子就不會過得太煎熬。
陳靖深這幾個月的週六都會加班,似乎有一場龐大的稅務稽查和部門嚴掃在暗中進行,他所從事的部門和稅務局及拆遷辦併成爲最大的肥差,被列爲重點嚴查對象,他似乎還以他妻子名義建立過一個公司,並沒有擡到明面上,他分身無術,自然要比別人都勤勉。
第二天露露起得有些晚,我在廚房做午餐時,她忽然在房間內大哭,哭聲異常淒厲,我嚇得手一抖,油鍋總迸濺出來的熱油落在我手腕上,瞬間激起兩三個泡,我顧不得管自己的傷,關掉燃氣竈飛快跑進露露房中,她穿着小睡衣跌坐在地毯上,看到我進來更加歇斯底里,我將她抱住,詢問她怎麼了,她起先還對我充滿抗拒,到最後哭得有氣無力,她抽噎着說,“我要爸爸。”
陳靖深一早離開時就對我說,他今天要去望川樓見一個男人,非常有身份的男人,在這座城市,陳靖深官商並立,已經算是響噹噹的人物,能被他說出身份二字的,勢必更加富有權勢。
我對露露說,“阿姨帶你去遊樂場好嗎,或者我們買漂亮的衣服去,你爸爸很快就回來,但他不希望你去打擾。”
露露根本聽不進去我說話,她再次放聲痛哭,因爲喉嚨幹了,她劇烈咳嗽起來,小臉憋得通紅,我怕她會出事,我擔待不起這個責任,我只好拿手機撥通了陳靖深的電話,是他助理接的,我在電話裡說了露露的情況,他的助理讓我稍等片刻,大約兩分鐘,他在那邊對我說,“請您帶着小姐到望川樓來,我們在二樓的206雅間。需要我派車接您嗎。”
我說不用,打車去就好。我掛斷電話,把露露抱起來走到浴室,爲她簡單洗漱,換好了衣服後馬不停蹄去往望川樓,與此同時我的手腕起了一連排的泡,焦灼的痛感讓我的汗水從額頭裡滲出來,露露穿的裙子是紡紗,蹭在傷口上更是疼得我抽氣,可她好不容易願意偎在我懷裡,我不敢推開她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和諧,只能這麼咬牙忍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