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我只當作是你調皮
濮茂倒在角落捂着臉,鮮血從他微微敞開的指縫間滲出來,看上去非常恐怖血腥,我不暈血,但我對於這樣的場景和那混合在空氣中亂七八糟的味道非常難以接受,再加上剛纔的恐懼與壓迫還沒有完全散去,我忽然抑制不住蹲在地上吐起來,祝臣舟垂眸看了我一眼,他將一塊潔白方帕從口袋內取出,彎腰遞到我面前,我雙眼被作嘔感折磨通紅,我一把扯過,堵住脣角大口呼吸了兩口,他方帕上有非常清新的薰衣草味道,我漸漸平復了胃口中的翻江倒海,我蹲在地上有些腳軟,祝臣舟將他的一隻手伸到我面前,示意我扶住他,我掃了一眼他戴着扳指的寬厚大掌,略微諷刺說,“是哪一隻手打電話叫來了殺手傷害我丈夫,又是哪一隻手結算了事成之後的款項?”
祝臣舟沒想到我忽然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他微微怔了一下,很快便笑着回答我,“都是我吩咐龐秘書安排的,你應該清楚,當你站在了最高處,很多罪惡的事便不會由自己親自去做,這樣翻了船,我可以順理成章將這些事推給下面的人,而爲人跑腿鞍前馬後的下屬,在主子風光時可以分一杯溫熱的甜羹,在主子出事時,自然要將從前收到的好處原封不動甚至變本加厲償還回來,這就是不同階層需要面對的現實。狗腿一輩子都要爲人利用,王者只要不犯下大的錯失,那麼他一輩子都可以指揮別人,將罪惡掩蓋,身披光環受人敬仰。”
“可你的無恥早晚會大白天下,哪怕要牽連上我,我也心甘情願,誰讓我當初瞎了眼。”
“不,你應該坦誠,誰讓你當初動了心。”
祝臣舟說完這句話後,沒再等我主動將手遞給他,而是非常用力直接捏住我肩膀將我提起來,我身體晃動得非常劇烈,他索性將我抱在懷裡,在濮茂驚訝而凍結的表情中朝我脣吻了下來,這裡除了濮茂沒有任何人,所以祝臣舟非常放肆,他在吻我的過程中,手在我身體上肆意遊走,我搪塞了上面無法阻礙下面,我手忙腳亂也無法制止他的瘋狂與羞辱,直到我惡狠狠咬住他舌尖,我嚐到了我們交纏的脣齒唾液間一絲血液的猩甜,而他同時悶哼一聲,這纔將我放開。
我一邊朝地上吐着帶血的唾液,一邊用力擦拭着自己嘴脣和舌尖,祝臣舟被我咬得嚴重,從舌頭到下脣,都有破口,他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大約是疼,他微微蹙了下眉頭,但僅蹙了不到兩秒,他便嗤地一聲笑出來說,“還挺火辣。”
濮茂驚嚇了我的神經,祝臣舟耗費了我的力氣,我覺得今天自己一定出門沒看黃曆,纔會被逼入死路受到連環攻擊,祝臣舟意猶未盡舔了舔紅潤的嘴脣說,“你給我的驚喜真是一個接連一個,那一晚柔軟蝕骨,這一次火辣刁蠻,不過都適合我的口味,我對於感興趣的女人,怎樣瘋狂都願意接受,並且樂於培養她變得更加瘋狂。”
他說完後用手捏住我下巴,眯着眼用警告我的語氣說,“但這份潑辣和瘋狂,只可以對給我一個人,這一點你記住了。”
我拍掉他握住我下頷的手,祝臣舟看向此時已經從角落緩過來站直身體的濮茂,他冷笑說,“誰給你的膽量對她下手。”
濮茂雖然有點痞氣,但在祝臣舟如此冷峻逼人的氣勢下,他明顯怯弱了太多,他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祝臣舟沒有多大耐心聽他哼唧,他語氣更加冷冽說,“講!”
濮茂看了我一眼,他伸手指我,我沒等他張口供出,便仰起脖子一臉無懼主動承認,“是我,我看不慣這世道,看不慣你的張狂與自傲,更看不慣當成王敗寇這荒唐的規則,要鬥就光明正大的鬥,不要走背後陰險小人的路,陳靖深從好端端的人變成一具冰涼而面目全非的屍體,最終淪爲一把菸灰,從此杳無痕跡,而你憑什麼,你做了這樣滔天罪惡,還能娶嬌妻接受衆人道賀與敬仰,過着富庶生活,擁有盛讚美名,你道貌岸然內藏奸詐,我無法公佈於衆,我現在贏不了,不代表我一輩子都無法讓真相大白,陳靖深的枉死,我一定會向你討一個說話。”
面對我毫不怯弱的坦白承認,祝臣舟可能覺得有趣,他沒有惱怒,反而笑了出來,他彷彿在嘲笑我的天真,“討一個說法,想要找我討說法的人非常多,並不差你一個,可不是死了,就是殘了,要不就是瘋瘋癲癲,你覺得你會有怎樣下場,沈箏,不要過分自信,你的籌碼不過是我的興趣與不捨。”
在此時黃昏柔和而黯淡的陽光中,他掛着笑容的臉龐顯得非常好看,他伸出手朝我過來,我本能的收緊下巴,但他出乎我意料將指尖觸在了我眉心,爲我拂開一縷碎髮,他眼神和語氣同樣溫柔,“這一次的鬧劇,我只當作是你調皮,不要再有下一次,聽懂了嗎。”
如果不是我知道陳靖深死於他的陰謀詭計,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對我的引誘只是爲了讓我的背叛成爲壓垮陳靖深向他抗爭的最後一根稻草,我一定會被這美好而乾淨的笑容吸引折服,從而做出更多錯事,我將頭狠狠別過,他的手沒來得及收回,便僵在了半空,我冷笑說,“感謝祝總對我高擡貴手,但非常遺憾,我就是一個喜歡調皮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挑戰別人耐心,恐怕這不是唯一一次,而是無數次之一。”
祝臣舟頗有興味挑了挑眉梢,“既然你這樣堅決,我也不好再勸解你什麼,你執拗起來的樣子,真有幾分陳靖深的味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時間久了連神情和語氣都這樣相似。我和他之間隔着一條女人的性命,如今我仇怨已報,但你又來爲他向我發起戰爭,人活在世除了生存,還有索債和還債,這個輪迴誰也無法避免,都註定要跳下來。”
祝臣舟說着話將目光看向濮茂,“你的貪婪,你的不肯罷休,註定了這筆債,我來向你索要。”
濮茂非常狼狽的站在牆壁前方,他攥着拳頭說,“可我沒有得手,我只是嚇唬她要點錢而已,我沒有真的要傷害,你沒有證據指責我。”
祝臣舟用手撫摸着袖口非常精緻的一枚玉石鈕釦,“在海城,我就是規則,就是王法,我要指責一個人,沒有誰可以阻攔,等某一天你成爲能夠壓在我頭頂的人,自然就可以推翻我對你的壓迫。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自己交出所有從她那裡敲詐的錢財,去機關自首,將你在婚禮上破壞的原原本本交待,記住,不該供出去的人,你最好給我閉緊嘴巴,第二個選擇是,等待我的人將你的退路封死,你的底細我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你那個姐姐的生死也拿捏在你手上,我必須要對這件事有一個交代,海城所有眼睛都在看結果,你讓我無存的顏面,你要付出十倍的代價,怪就怪你惹錯了人。”
他說完偏頭看了看我,他露出一絲非常好笑且無奈的表情,“你一個男人竟然會相信她能幫助你完美脫身,她自己還在我掌控中,又怎麼有能力幫助你,莫非你以爲祝臣舟三個字,在海城僅僅是隨便寫寫的嗎。”
濮茂徹底慌了神,他眼神渴望而急切的看向我,他指着我說,“你答應我的,治好我姐姐,保我衣食無憂,送我離開海城,爲我安頓一切,你不能食言!”
我抿着脣一言不發,其實當初承諾這些,只是我沒有了時間的無奈之舉,我能夠給他金錢,幫助他治療姐姐,可保他平安,也不過我信口胡謅,我要是有那樣本事,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和祝臣舟抗爭,我早就完美擺脫他的桎梏,反過去掌控美索,何至於一切暗中進行。
濮茂見我一個字都不說,他朝着天空爆發出大笑,他眼睛猩紅迸射出烈焰,“我竟然被一個娘們兒給騙了,你他媽耍我?我這樣賣力爲你做事,我承認今天是我不地道,可你不該玩兒我,你們誰敢動我姐姐,我拼了這條命也不放過你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們就能保證永遠不落單嗎?我是浪蕩子我又怕什麼?”
祝臣舟根本不屑一顧於他這種懦弱的威脅,就像是一隻被鐵鏈拴住的犬,不管它如何剛烈,也無法掙脫人給它施加的牢籠和困頓,何況它未必真的充滿烈性。
祝臣舟此時放在風衣口袋內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用手隔着衣料摸了一下,大約在思考是誰打過來的,他原本不打算接通,可手機仍舊在不停響,大有不接對方不放棄的架勢,祝臣舟臉色不太好看拿出來,他看了眼屏幕,我無意識掃過去發現來顯是夫人,我抑制不住冷哼了一聲,祝臣舟的指尖在屏幕上接通那個綠色鈕停住,他笑了笑說,“不開心。”
我將頭別向一側狹窄的管道,“我有什麼不開心的,祝總就算把來顯備註爲奶奶,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祝臣舟露出潔白牙齒,他笑得異常爽朗而愉悅,也不知道高興什麼,他一邊向上滑動那枚鎖一邊對我說,“口是心非的女人並不可愛。優秀男人女人都會喜歡,這無可厚非,沒必要急着遮掩和辯解什麼。”
我忍不住抖了抖身體,“祝總還真是自負到了無止境的地步。十匹馬恐怕都拉不回你在自戀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的決心。”
祝臣舟剛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濮茂那邊忽然扛住一柄足有兩米長且非常粗壯的鋼筋朝這邊衝了過來,求生的欲/望和照顧他姐姐的動力成爲了他橫掃一切的勇氣,他並不算強壯,可扛着鋼筋竟然也不吃力,他猙獰的臉上滿是對祝臣舟壓迫威脅他的不滿和憤怒,眼看他已經將鋼筋壓了過來,而祝臣舟四下還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供他閃躲,也觸及不到武器進行抵抗,我嚇得尖叫出來,鋼筋的威力絕不只是毀滅掉一個人,它可以在橫壓的瞬間將我也一起碾平,我本能的抱住頭部,而就在濮茂一聲高亢的吼叫後,祝臣舟忽然將我身體裹在懷中,朝着一側滿是鐵釘的鋼板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