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退休的條件

王均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了,特別是當年父親活捉了他那種屈辱感,永遠都沒有從腦海裡消失。那時,他拼命地反抗,並拔刀刺傷了父親,父親卻因爲有政策要求必須活捉而忍痛沒殺了他。父親的寬宏大量對他卻是更大的屈辱,讓他不能公平地像一個男人一樣公平地搏鬥,榮譽地死去,一輩子活在被俘被優待被人嘲笑的境遇中。

王均突然提高聲調,厲聲道:你想殺我?

一個人影從背後悄悄走近父親,猛地從背後將父親撲倒在地,拿着一根青岡木棒朝死裡揍起來。沒有一點防備的父親被一下子打懵了,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那人叫胡力,是跟隨王均一起回國的隨從。

王均手指微微發抖:胡力下手如此之重,成心是朝死裡打,那是何等的戾氣,有時,自己還真的不好控制。如果出事了,對自己和木業集團也不好。王均並沒有起心一定要將父親置於死地,這對自己沒什麼好處。父親那脾氣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道理他並不是不懂,他回來也不是來結仇家的,這矛盾也並不是不可調和,可是幾十年了,火氣都還是那麼大,一點就炸。

花花到派出所報警,派出所的所長立馬帶幹警趕到了。

父親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裝進了麻袋,捆在柱子上。有很多人證證明,是父親想動手殺了華僑王均,是破壞招商引資的壞分子。這罪不輕,完全可以判刑、開除公職。但性質的決定,程度的輕重,這一切全憑王均的態度。

明眼人並不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在改革開放、招商引資的大環境下,上級也只能派人背靠背地做雙方的工作了。

父親要求追究打人者胡力的刑事責任,這顯然得不到支持。

王均要求將父親關押起來,明顯也不可能得到滿足。

父親被用警車送回家了,森工局也暫時沒有讓他上班,還安排了一個人寸步不離地跟着他。

王均說:我可以原諒陳真光的所作所爲,只是,不想再在我的家鄉看見陳真光這個人了。

這也是目前最好的結局了,只有這樣,一切矛盾才能得到化解。古錦縣將王均的意思轉達給森工局黨委。森工局黨委馬上安排政工科找父親談話。

一切都要着眼大局,一切都要聽從組織安排。組織最擅長的就是和稀泥,和稀泥的結果就是弱勢的那一邊更吃虧。

但是,父親向組織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跟組織講條件,請組織上協調一下將姐姐調回縣城。那麼一切都可以聽組織安排。

姐姐在科山鄉已經將近三年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對於一個妙齡女子,鄉下的環境卻不是那麼令人如意,經常有人來騷擾,不是往窗戶裡丟一把草,就是深夜來敲門,有一次還有人故意將窗戶玻璃打破,說是晚上好進來,姐姐嚇得一夜不敢閤眼。而這一切,鄉長並不是不知道,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說這裡本來就有這風俗,習慣了就好,生個娃娃就更好了。有一次,姐姐是哭着回來的,說什麼都不願意去上班了,父親攜槍親自前去陪了幾天,才把那些人嚇退了。

還是孫老師的丈夫林松起了作用。林松現在是縣委組織部長。他說他永遠記得,當年他和孫老師的戀愛沒人看好,但得到了父親的大力支持,他倆的婚禮也是父親在121林場給他們主持的。

林松親口保證將姐姐調回縣城。

一得到姐姐調回縣城的消息,父親心裡願望得以實現,三天之內就按照組織要求,匆匆辦理了退休手續。

父親從18歲參軍到古錦縣剿匪,轉業時還寫了血書,堅決要求留下建設這片熱土,他們那一批是古錦森工局的開局元老,將近40年,這裡有他的青春,他的愛情,是他永遠不可能忘懷的回憶。但如今得到的卻是類似被驅逐的尷尬境遇。

父親說:我也許不會再進山了,你們好自爲之,成龍成虎由你們自己,我就這點本事。

這是我無數次聽父親說這話了,一直是當嘮叨,但這次的意義不同,也許今後他再不會給我們說了。我不知道父親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匆忙地離開古錦縣,他答應了組織,他的難言之隱從來也沒有給任何人提及。

父母,是我小時候心裡的兩座大山,現在被搬開了,我還沒來得及享受自由的快樂,我發現了眼前還有無數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大山。

父親搬家那天,只有幾個戰友來幫忙,局機關的人全部到街上參加文藝活動了。

剛好是王均回古錦縣考察的空隙時間舉行這次活動的,機會難得。城內的主要路段實行臨時交通管制。廣場上,又是人山人海,縣四大班子全體成員出席活動。縣委書記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縣委大樓頂上的高音喇叭播放着王均的聲音,人們的眼裡充滿了渴望和崇拜。

廣場上空拉滿了彩旗,人人都沉浸在熱鬧、歡快的氣氛中。

不得不承認,時代是變了。父親的眼中滿是不解和疑惑。

時代變化太塊了,就在這幾天,上級通知,今後將跟國際接軌了,公安逐步改叫警察了,制服也變成了深藍色了,四季服裝不同,布料更好,更加筆挺。公安分局的同事們都興高采烈地量着衣服的尺寸,但這跟父親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母親早上就坐班車出去了,父親搬家的車從中午就被堵在小巷裡,文藝活動結束了已近黃昏才放行。晚霞滿天,折射出一道道燦爛奇異的光芒,父親坐在貨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從來不抽菸的父親,第一次買香菸,這是買給駕駛員提神的。他給駕駛員點上了,卻忘記了又點了一支,乾脆自己抽了起來。這是父親第一次抽菸,被嗆得眼淚長流。

父親再也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談論歷史,雖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古錦的歷史。古錦縣是在父親的眼中一點一點長大的,像是自己的孩子,或者說,自己纔是古錦的孩子,光榮參軍,總把自己當主人一般,作爲一代拓荒者,爲了建設古錦奉獻了青春和第二代,學會了本地話,有了初戀,生了孩子,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古錦是自己無可取代的靈魂故土,似乎可以指點江山。然而這一切,在臨近退休時才發現,像是一個夢,真實的夢,山還是那座山,河還是那條河,卻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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