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操兵,我渾身上下彷彿散了架般,十分的疼痛難忍。夜間睡覺不免來回的翻轉,驚動了旁邊休憩的阿伏幹希。
“長君,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我只是第一次操練,不免有些不適應,渾身疼痛,有點難受。”深夜將他驚醒並非我所想,可是真的是疼痛難忍,而且我有種明天就要躺在牀上度過的預感。
“我剛從軍第一次操練時,也是渾身不好使。但看似沒有你嚴重,我去幫你找些藥水擦洗一下,想必有些地方腫痛,會讓人有些難熬。”我正要叫住他,不想他行動非常的快,僅披上一件裡衣,就走了出去。我疼痛的無法起身,復又躺了回去。
不消片刻,他便拿了藥水過來,還有一盆熱乎乎的暖水。我看到他臉色已凍的發青,趕緊拉着他坐在牀上,將厚厚的衣物給他披上。只是這樣,彷彿就已經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他向手上呼了下熱氣取暖,接着拿出從別處取來的藥水,將其滴入木盆之中。紫紅色的藥水在盆中散開,像是一朵朵美麗的小花。那紅色的藥水一滴一滴的散開,很快盆中所有的水都被渲染成了這種顏色。
“不要看了,趕緊脫下衣物將你已經紅腫的地方好好擦拭一下,不然你明天很難再操練的。”他催促我道。而我此時確實有些犯難了,女兒之身如何能夠在他的面前呈現呢?
“看我幹什麼,那要不我幫你擦拭吧!”他說着就伸手想要退去我的衣物,我急忙拉緊將他推開,力氣似乎有些大,阿伏幹希險些從牀上掉了下來,我慌忙又伸出手將他拉住,恐其責怪遂趕緊說道:“剛纔對不起,我自幼有一種怪癖,如何也改變不了。就是不喜與他人碰觸,不然總是難以入眠。”
他眼睛瞪得圓圓的有些吃驚的說道:“這是什麼怪癖,不會是被什麼詛咒了吧!”
“自幼便是如此,確實不知爲何,想必就如你所說的那樣吧!”於是我順水推舟,將這謊說了個圓滿。
“你應該請人給你做做法式,驅驅邪氣。我說爲什麼你睡覺總是將自己裹得那麼結實,像是怕給別人看了去,原來是這樣。好了,不說了,我先出去溜達一會兒,你洗好之後我再回來。”說完拿了厚厚的衣物便出去了。
我鬆了口氣,幸虧只是我兩人在一間帳篷,如果是住了十來個人,豈不是他們都要出去吹風。
這是我向大瑞求來的特遇,說我不喜人多,頂多兩人住一處,如此一來我可以得空辦一下女兒之事,因爲另一人總不會一直處在營帳之中,但人多就不好說了。大瑞一直對我照顧有加,就將我與阿伏幹希安排一處。此事我還大力向他感謝了一番,卻沒成想會發生今天如此情形。
我趕緊將布簾掩好,退下衣物,將藥水塗抹向紅腫之處。藥水甚是奇特,不消片刻,我便感覺輕鬆好受了許多。我將所有的藥水用了個乾淨,穿好衣物,稍作休息便走出了帳外。外面的風好大,這裡的夜晚異常寒冷,這麼多天來我也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大草原的天氣。以前也就是聽小如說過一些關於大草原的故事,但真實的感受起來竟是如此的恐怖。不過還好的是周圍都是山,有山圍繞着,即使風再怎麼大也會被阻擋不少吧,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論斷。
透過漫天的飛沙,我看到不遠處的阿伏幹希兩袖互相交叉,夾着脖子,戴着帽子一遍一遍的在外邊小跑,這種方式應該可以變得暖和吧。看到這樣的情景,我的心中盡是酸澀和感動。忙向他擺手,示意其進來,他便踱着小步向我這邊跑來。
之後我便常想,像阿伏幹希如此善良美好的人,如果老天不善待他都會說不過吧。如果他今後有了什麼不幸,在我的心裡也會種下造就他不幸原因的恨意。自從我記事開始,我就曾發誓,要對每一個善待我的人好,即使僅有一分,如果可以我會還他十分。當然,如果一個人給我一分的壞,我不知道我會還幾分,可能是一分,可能是十分,也可能是很多很多,更或者我會選擇忽略。對於恨,深淺我一點也把握不了。不知道這能不能夠稱得上是一種善良。雖然我從不認爲自己是歸屬於善良這個區域,但每個人總會有這樣的劣根性吧,那就是總是認爲自己的過失是應該被別人給原諒寬恕的。就像如果在未來的幾天之內我殺了人,我依然會認爲自己是可以被原諒的,因爲身不由己,這就是我的藉口。
即使是生性殘暴之人,在他們內心的某一個地方也是會有善良的種子吧。只不過是大都被我們給忽略了。如果你恰好遇到了那個人最爲善良的部分,就算是你的幸運,如果沒有遇上,也並不能稱爲不幸,因爲如果單是這樣就被稱爲不幸的話,那不幸的人豈不是太多了!
第二天清晨
今天是月將軍親自領軍操練,兵士們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兄弟們,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不能手下留情,錯過了任何一個攻擊對方的時機,很有可能下一個死亡的就是你。所以,戰場上既要自保,也要攻擊。其實,攻擊就是自保,自保也就是攻擊。簡單的說,拿着手中的長刀不斷的刺向敵方,刺向你認爲可以致命的地方。”月離將軍說了一通戰場上的軍事理論,從一個身經百戰的人口中說出來的話,怎麼會不正確呢,戰場應該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你不殺人,就會被人所殺,兩者不能共存。
“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同我一起,啊!——”
“啊!——”
“啊!——”
“啊!——”
……
……
我望着他用力揮舞着的手臂,上次,我明明看到了一道好深好深的傷口,並且還不停的流着鮮血,我不認爲這麼快就已經好了。作爲一個將軍,他不能讓他的兵士士氣有一絲的影響,但是這一點,他就要付出比常人多出好多的犧牲。
我緊緊的望着他那張絕色的臉頰,將所有的一舉一動都盡收在了自己的眼底。我以爲自己站在這麼多的兵士中間,如此肆無忌憚的盯着他看不會被發現,但是接下來我便知道自己錯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在幾千名兵士中間緊緊挾住我觀察的眼神的,總之,我竟是那麼容易的被發現了。
都怪自己的過於莽撞,導致了現在的窘迫。被人抓包的感覺還不是一般的特別,我拿着刀劍狠狠的戳向對方,不幸的事情又發生了,我看到好多的鮮血從那位兵士的肩膀上流出。老天總是這麼的不厚道,這次我是真的闖了禍了。
我忙放下刀劍走向那人的身邊,他叫康田,我是認得的。我的臉上裝滿了所有的愧疚不停的說着對不起,卻不料他用一種很是奇怪的眼神看向我,然後說道:“沒什麼好慌張的,這麼一點小傷,不值得這麼慌張。”是我將他弄傷了,他竟然說自己不值得別人這麼慌張,他那種深深不屑的表情無論我怎麼琢磨,總是不能夠理解。
很快我們這邊的小動作被月離發現,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並沒有看我,單單問候下康田就離開了。他這樣做我應該慶幸的,不是麼?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中卻是想着他能夠將我大罵一頓就好了,那樣我也不必如此的看到他就那麼的彆扭,看到他就想到上次的不愉快,那樣我就會時時刻刻的認爲他是將軍,小兵出錯了被罵是應該的,那樣我也就不會弔着一顆心,總以爲他的默不作聲是因爲發現了些什麼,而那些可能被發現的秘密會將我給——
我時常陷入身份被拆穿的不安之中,無論如何也走不出來。我知道這種狀態不利於我的行動,而且還有可能更加容易的被人懷疑,但是讓我做的自然,確實做不到。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到那時,我可能會被當做犯人般被審問,也可能被當做玩物般被戲弄,即使在我看來他們不會這麼做,但總有那麼一個時刻我會想到這些,然後讓漫無邊際的不安襲上全身。
我知道,我將所有的事情想得過於恐怖了,但是總是忍不住的一遍一遍去想,然後幻想着會發生的場景。所以,爲了不讓這種情況將我的思緒完全搞亂,我應該儘快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
我不怕上戰場,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殺人,殺人。
最近這兩個字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所以很有可能我所有不安的來源只因這兩個字也並非不可能。
一切都搞得我好亂,好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