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本是頗爲歡樂,可隨口而出的歌倒是……
遠處的山脈連綿起伏,而我置身於一片陽光之中,輕撫了下臉頰,凍瘡幾乎全好了。
看遠山,看美景。
我抓起繮繩想要開始駕馭着斑墨兒小跑起來,現在騎馬對我來說可以算得上一種快樂的事情。
騎在馬上的感覺跟當初想象的一樣,飛一樣的感覺,飛一樣的放鬆。似乎我尋了多年,終於找到了那種想要的迎風而立。
可是沒有跑多遠,斑墨兒似是受驚了般狂跑不止,我想要止住停下,但是斑墨兒絲毫不聽使喚。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發生的似乎沒有道理,發生的讓我始料未及。用力抓緊馬的繮繩,看似行不通我又趕緊抱住了馬脖子,以免墜落受傷。
咳咳咳——
隱約的聽見後面傳來低低的笑聲,此時奔馳的斑墨兒開始在周邊轉圈,我也看清楚了那躲在我的身後騎在棕紅色馬匹上的此刻面容無比狡黠的男人。
吃驚於他的出現,此時我在斑墨兒背上的身形更是歪斜的厲害,我能預見,如果不出意外,很快我就會從馬背上滑下。
我執意拉着繩索,想要上去卻力道不足,手背胳臂都已勒傷,滑行了好長,長到我馬上就要準備鬆手。
意外出現——
我的身體猛然一輕,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縈繞在了我的周身。
月離的那張臉離我好近好近,周圍滿滿的都是他的氣息。
他似是擁摟女子一般,將我摟在他的馬前,而事實上,他擁着的也確實爲女兒之身。
“長君小兄弟身形怎如此嬌小,害我都誤以爲你是女子了。”他在我耳邊輕輕的吐着熱氣,笑言着我身似女子。我雖驚魂未定,卻也知道此爲何種情形:
“月將軍真會說笑,我可是在戰場上殺過那麼多的人呢,如若女子,那豈不是早亡在敵軍的鐵刃之下了。”我訕訕的笑着,他的馬兒終於穩住身形,隨他之後我也翻身下馬。
我沒有躬身於他道謝,知道一切都是他玩樂所爲。徑自走向我的斑墨兒,拉着繮繩恨恨的在它耳邊輕聲道:“今天你沒有好吃的咯!”。接着就又聽見他“嗷嗷”的叫了兩聲,我不禁又小聲嘀咕了句:“誰讓你這麼不聽話!”
“哈哈……”而那人似是聽見了我與馬兒對話一樣,開始大笑一番。
聽到笑聲我更是恨恨的不着痕跡的瞪了不遠處的大將軍一眼。
不過是剛動下就感覺胳臂撕裂般疼痛難忍,不單是手,這胳臂定然也是劃破了。想着趕快牽着馬往回走,在這裡也不過是徒增某人的笑料而已。
“長君小弟,你陪我去那水邊走走如何?剛好我的馬兒好像口渴了。”可惜——
正當我要開口之時被他給搶了個先。如此近的距離細看月離真的很好看,尤其此刻他不戴帽子的樣子更加的好看,然而此時的我卻真的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甚至憤怒的想要衝他喊一句,大哥——小女子有傷在身,贖不能夠伺候周全。不過可惜了,我現在是個小男子。小男子是不被允許撒嬌的。
“好啊,既然將軍如此有興致,我就陪你去走走。我的斑墨兒好像也渴了呢!”但是說出來的話,恰恰相反。
他是將軍,我是小兵,小兵自然要聽將軍的了。我將衣袖拉低,將有傷之處掩蓋了個結實。拉着斑墨兒向他走去。
“斑墨兒?你是在叫它嗎?”它將手指向我的馬匹,我心裡開始暗自想着:難不成我在叫他麼!自然是叫我的馬了,我跟他的馬又不熟。
“對啊,我看它髻發如墨,還有些許紅色斑點,就叫它斑墨兒。”我撫摸着馬的毛髮,看向他解釋說道。
“很好聽,呵呵……知道我的馬兒叫什麼麼?”他牽着那匹紅棕色馬匹向那邊的水源走去。我也牽着我的斑墨兒跟了上去。
“它叫什麼?”
“它叫血絕!我也是看其毛髮深紅似血,才得了這樣一個名。”
前面已經離水源不遠了,我的腳下開始有凌亂的小野花隨處開着。他一邊說着一邊用腰內的佩劍隨地剷起一叢小花仍向我這邊,我也穩穩的接住了。“這種花草只要天氣稍暖和些就會隨處開放,花朵很小,很渺小,但生命力很頑強。”
我將花湊近鼻子輕嗅一番,清香淡雅,很招人喜愛。“我感覺它很漂亮,勝過那些名貴的花草。”似乎我的言語有些片面,但我就是想要讚美這花兒。
“呵呵……喜歡就好。”他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我,我隨手將那些花兒仍向藍天,好高好高的樣子,然後看它們一點一點的散落。
那些個飄在陽光中的花朵,彷彿本就生長在空中,那麼的相得益彰。
心情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從來這裡的第一天,我就承受了沒有想象到的壓力。當時我就想着,如此陌生的地方,我的每一步是不是會很艱難?事實也證明了,確實是這樣,很難,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每天同這裡的兵士們談笑,我也確實待他們如同自己的親人般,但是,唯一對不住的就是我心中的那番計較。
就像現在,我和月離並肩走在這美麗的草原之上,這裡的水潭,這裡的景色美極了。他洋溢着笑容望望這美景,看了看我,一副得意的神色意味着這個地方是他發現的,此時不過是好心的拿出來共享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裡,我早已經熟透,而且還一點一點的描在了紙上,就是他贈與我的,當時我的藉口就是練字。
我確實在練字,只不過只單單練一個字,那就是“逃”。
這麼長時間,據我所瞭解的路線只有兩條可行:
第一:我卸下鎧甲,穿上民裝繞小路前去對面的北魏營地,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夫君的地盤。
第二:同樣卸下鎧甲,穿上民裝繞小路向更北的方向走,繞一個圈。
我的腦袋不算聰明,不聰明的人只能暫時想出這樣的笨注意了。第一個路線有可能會死,第二條路線同樣也很艱難。
凡事都要從長計議,萬全之策不多,但是至少能夠保全自己纔是。
“在想什麼?”月離的臉盛滿了陽光,甜甜的寫着兩個字:好看——!
“沒什麼,就是想着這麼漂亮的花草,要是四季常在就好了。”我隨意的話語裡,摻雜着無意的認真。
這些花草,要是四季常在就好了!
“呵呵!看不出來,長君小兄弟還有這麼敏感的一方柔腸呢!”
額——
估計我的話語和表情太娘了吧!
“對啊,對啊,那樣我的斑墨兒就可以天天來這裡吃鮮草了,呵呵——”
真是對不住了,斑墨兒。
呵呵——
一路說笑。
很快我們就到了水邊,這裡的野花比前面更多了。我索性蹲下身子摘了好多放進衣袍之中,然後一把一把的撒向天空,撒向水裡,撒到了他的身上。
或許之於他,我的行爲有些造次吧,可是我就是想這樣。此時我將他看成朋友,僅此而已。
我這個樣子很女人吧!
就暫時讓他沒事的時候想起我這個女人的不像樣的“爺們”偷着樂吧!
樂吧,我一點都不介意,之前的擔心竟然此刻全無,也不知是好是壞。
我笑着,跳着,歡呼着,似小瘋子一般。害的他第一次笑的前俯後仰:
“哈哈……君送,我第一次看到一個男子竟比女子還要女子。哈哈……”
我知道我很女人,但是依然受不了他那樣子的說出來。做“男人”那麼長時間了,連我自己都懷疑身上有男人的性情了,什麼叫比女子還要女子,聽上去可真不舒服。於是我趕緊小心翼翼的收斂了起來。然後牽着我的馬兒去旁邊的水潭飲水,我蹲下身撩起些許輕輕的洗拭了下手背,那映在水潭中的手心是血肉模糊的,豔麗的鮮紅隨着一波一波的漣漪蕩起,有着別樣的妖媚。
水很清涼,畢竟現在的時節還不是夏季。
我想即使是夏季,這裡也不會很暖吧,因爲這裡的春季就如冬季般冷暖無常。
月離將軍也不再笑了,而是看向很遠處,那裡有廣闊無邊的山脈還有青青的望不到邊的草原。可似乎他看的比看到的一切更加遙遠。
我擲了一個石塊於水中,濺起的水花蕩漾了一片,也濺到了他的腳邊,溼了他的靴子。我知道他不會惱怒,不知道爲什麼,幾乎所有的兵士都說他威嚴非常,我卻沒有絲毫察覺,彷彿他同我是一樣的。
同我一樣,不喜歡這樣,卻努力表演着。
接着他彎腰也撿起一個石塊,比我的那個大了好多,激起了好大好大的水花,鋪散到了我的臉上和身上。我抹了把臉,大笑了起來。他用手指向我,應該是我的樣子很狼狽吧,他也是笑的很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