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在雲說了個故事。
從離開驚天寨開始,到途遇文曉初——也就是現在的寧夫人,獲悉文家遭人迫害一事,然後拔刀相助,之後又被文老頭臨危託了孤,招做了女婿,再之後,文老過世,曉初懷了身孕,他一時分身乏術,這纔有負寨主所託……云云……
姑且不論這故事真假,聽的人卻是幾份心情。
端木跟人家是好兄弟,要說之前寧在雲有負寨主重託的話,現在他聽了這男人這解釋,也什麼都給體諒了。
陸離是寨主,這屋子裡,他算是最大的了,做老大的,心胸要廣那是必須的,只是表面上雖說讓寧在雲別去介意,可私下裡,卻糾結成了一團,在雲說的雖然句句在理,可是,他卻生不出什麼高興的情緒來,果真還是有古怪。
李準是只老狐狸,雖然年紀還小,不過說真的,這屋子裡,論精明卻是他認第一的,不然怎麼做皇帝?可他這會兒,光盯着白悅看了,整個人漫不經心地,卻微微皺起了眉。
若無二心,這些事,早該在一開始便該告知陸離了吧,而且,這麼些年了不是他說,這該死的也死了很久了,孩子也兩三歲了,不可能一點時間也抽不出來吧,這雷霆關到天水城,不如大漠到天水那般遠,就是在信裡頭說不清楚,花個幾日去一趟也是行的麼……
看來這寧在雲,沒說實話啊……
李準搖頭想着,然後便聽到寧在雲道:“寨主,在雲有錯,還請寨主嚴懲!”
陸離挺爲難地,這人張嘴一個寨主閉嘴一個寨主,可他明明就覺得……在這裡,他明顯是個客纔對……
“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大丈夫本就要成家立業的麼,這事我也沒怪你,就這樣吧。”陸離道。
“可是……”
“唉寨主都說不怪你了,你還不快些起來?一大男人這麼跪着還哭哭啼啼地,你害不害噪啊……”端木那呆子趕緊將人扶了起來,拉到一旁坐了,然後問向陸離。
“寨主你怎麼找來這裡的?”
陸離一頓,看向李準,他原本是想問問李準,這在雲莊,能呆不能呆。
而奇怪的是,李準竟也沒要他開口,居然就懂了。
李準搖了搖頭。
於是陸離道:“我去了將軍府,那兒的人說你跟悅悅領了屍到了在雲莊,這會兒還得回去呢,你們要不要一起?”
“自然是要一起的。”李準搶話道,他要走的話,可不能放着白悅在這兒麼。
白悅就覺得眉心又是一跳,總覺得跟着去了將軍府準沒好事,猶豫着要不要開口說她不去呢,那寧在雲卻道:
“寨主不留下麼?樂樂還有幾位兄弟的白事還得辦呢……”
白悅一聽,眉就皺了起來,改變主意對寧在雲道:“不用了,我哥的屍體火化吧,我還得帶他回中原。”說完看着李準。
李準點頭,必竟是家兄了麼。
“其他幾個也一同火化了吧,帶回石頭嶺。”陸離嘆了口氣,必竟那兒纔是他們的家。
“寨主……可還是在怪在雲?”寧在雲一臉地沉痛,陸離突然就覺得有些煩了,卻還是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我是真事在身,”陸離道:“這段時間你也該聽到風聲了,大王瘋了,八王子代爲處理朝政,他是我弟弟,所以這次是受他的託,來雷霆關抓流寇的,我已經跟成將軍說好了,得回去商議對策呢。”
“原來是這樣,”寧在雲點點頭,“那在雲還真不敢耽誤了寨主,這樣,寨主用過午膳再回吧,我讓人準備火化收些屍體……”
“那有勞了。”
“寨主……這話可別再說了,在雲受不起。”
“呵呵……”
陸離笑着,帶着一大羣的人去蹭飯吃了,下午,火化了那些屍體,便又拖家帶口似地,往將軍府去了。
白悅抱着裝着她哥灰骨的瓦罐,坐在馬上發呆,坐她身後的李準看不過眼,湊過去她耳邊冷不丁就張嘴咬。
白悅讓他嚇了一跳,等回神來才發現她家主子跟她坐同一匹巴呢,一時又是臉通紅耳根發燙,怎地以前沒覺得主子有這般……
後頭的陸離看這兩人忒不要臉地這麼摟摟抱抱,恨得牙根直癢癢,心裡頭念着他的花花,然後猛地一夾馬肚子,駕着馬跑前頭去了。
這會兒大概成迴風那有消息了,得趕快回去纔是正當。
“仨兒。”旁邊李準看到了,想了想,叫了剛剛被自己瞪了眼,離了自己很遠的可憐侍衛。
“屬上在……”
“你折回去,給我盯着那在雲莊。”
仨兒一愣,這都快到將軍府了,他要再折回去,不得到半夜了麼?
不過主子開口了——照辦。
幾人回到將軍府裡,果然成迴風已經得了消息了,那守關的士兵,還真見着了這麼個人往關外去了。
陸離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二話不說,又想出關闖須彌山。
李準叫端木將人給攔住了。
“你還真是長本事了,”李準這也是頭一回這麼冷着臉跟陸離說話,白悅跟端木就覺得頭皮一麻——一個道慘了,君王的派頭端出來了,要是陸離不聽話的話,到時候主子一生起氣來,那後果想都是不能想的;而另一個咂咂舌,心道這小子傻了的吧,用這語氣跟寨主說話,就是樂樂他妹夫也不能這麼囂張的呀,要是寨主一個不爽,能直接拍死了他……
李準可沒管這兩人心想了什麼,只顧着一個勁地教訓人:“花盞他是什麼人?進了山都是有去無回的,你去了還能怎麼辦?你自認功夫比他好?本事比他強?還是跟他一樣不老不死?如果不是,你去了又有何用?送死麼?也對,剛好跟你家花花作個伴麼……”
端木就覺得聽得耳朵疼,心說這妹夫,怎地說話這麼毒啊……比先生還毒。然後不錯眼地盯着他家寨主看。
可陸離竟什麼都沒說。
這不光端木解,就是白悅也是目瞪口呆沒緩過神來。
陸離那人他是處了大半年的,陸離是個什麼性子,他都摸了個七七八八了?可這會兒,看樣子對自家主子還挺服氣地。
還是說,他主子這人,不管放了哪裡,都是這麼讓人服氣的?
白悅想着,就有些飄飄然了。
主子果真是——當主子的料……
陸離呢,他自然是服氣李準的。
倒不是因爲李準是王啊什麼的,他只是記得花花跟他說的話。
這小子,年紀輕輕能將這麼大個國家管理得井井有條還有閒心出來遊山玩水……那不是常人能做得到的。
所以他很服李準。
所以,李準剛剛的話,他倒是都聽了是去的。
花花比之自己,的確都強了不止一兩個檔次,若是連花花都被困,那他還真是送死。
可是他無法不爲花花擔心。
“那要怎麼辦?”
“嘿……”李準咧嘴一笑,“等明早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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