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韻走進安麗海辦公室讓她簽收報表。安麗海拔出大班臺右上角上插着的進口高級簽字筆在報表右下角負責人欄目龍飛鳳舞簽了她自己才認得出的名字,隨後從大班椅上站起來:“你們南山市很窮的喔。” 夏林韻笑而不答。
知道她家在順海縣她隻身一人來這裡。過了一會笑着說:“我們那裡是歷史文化名城,說窮,哪裡都有窮的地方。”
“安小姐,其實同等城市之間況貌相差無幾,農村卻是天壤之別,尤其是開放了珠三角農村開始富得流油,特區比任何城市都“任性”,但六七十年代,順海縣的農民專門上我們那做泥水工,風水輪流轉吧。”看着安麗海的眼睛。
“有空你們去一去有名的‘雲嶂山’。” 夏林韻用眼睛掃了掃其他三位。
“也聽說你們那座山很美,我想去。”廣州籍美女臧楨說。
旁邊的靚仔馬琵清說:“安小姐,下次公司活動不如去‘雲嶂山’囉。”
安麗海坐下挺起腰桿,雙手放在桌子的中央:“好,下次去‘雲嶂山’”
坐在馬琵清後面的靚仔王興說:“爬山幹嘛去那麼遠,我們這裡不是大把山嘛。”
馬琵清說:“那山很特別,地質地貌都不同。
不久他們去了一趟‘雲嶂山’,路經南山市,他們看見南山市比很多城市都繁華,有基礎有文化有古蹟,回來以後再聽不見安麗海說“你們南山很窮的喔”了。
奠基開工儀式那天,工地紅旗招展、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主持人是赫朋公司的秘書蕭簫,她是杭州人,父母是大學老師,她做過中學老師和電臺主持人,來珠海旅遊看見與衆不同的景色就想留下,看見赫朋公司招聘啓事她就和男朋友來應聘。 高遠親自面試,她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聲音的速度和聲音的高度都非常美。蕭簫文筆一流,採編寫讀都一流。
她入選了,而她男朋友落選了,黯然而歸鄉。
她說不上漂亮,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清澈,白淨的面孔裡有幾點雀斑。她的性格是溫柔知性的,不多言語。
蕭簫豐滿苗條的中等身材,清湯掛麪的披肩長髮,顯得她氣質非凡。這場萬衆矚目的儀式由她作主持,她的聲音陶醉了許多人,她大出了風頭,也爲日後埋下了隱憂。
臺上坐滿了兩三排人,白沙區的領導作了恭賀的發言。高遠臉部表情有些硬,他有些緊張,照着蕭簫寫的兩頁稿子讀了起來。
儀式兩個小時結束。跟着的是酒會。
高遠三十有一是鑽石王老五,溫文爾雅的他,平時就有不少愛慕者,和高遠最近,是他的代言人,掌握實權辦公室主任白漣一直暗戀他,高遠裝傻,他對公司所有女孩都一視同仁,公事公辦的樣子,言語乾淨,眼神乾淨,着裝更是乾淨,每天走過一陣風帶着一股古龍水。
人們對女秘書有歧義,其實大公司女秘書的職責就是工作秘書的功能,起草文件,整理文件,或者翻譯文件,日程安排和報告等,沒有他意。
蕭簫這樣受重用白漣坐不住了,緊跟白漣的女孩讒言囂囂,她們嘀咕:“怎麼看她樣子都不漂亮,高總真是瞎了眼,怎麼就選了她作頭牌秘書呢。”
凡是她親自招聘的都和她近,是她的人;凡是高遠欽點進來的姑娘,她都警惕,不管是位置孩子情感,隨時都有被切換的危險。白漣工作能力非常強,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妥妥帖帖,一點不讓高遠操心。說話做事那城府和踏實一點不像21歲剛大學畢業的。做助手不可多得,但做伴侶,高遠無feel。
白漣長得漂亮,高挑的身材,白淨的鵝蛋臉,彎彎的美貌,柔和有菱角的嘴巴,筆直的鼻子像歐洲雕塑一般,總是穿着白色西裙粉色襯衣,把她的白嫩的臉映得嫵媚之極。她沒有女孩的天真活潑,而是成熟老練的,做事講話滴水不漏。而工程部的靚仔,技術員樑粱一米八,北方人,喜歡暗戀她,多次暗示,她裝着不曉得。樑粱很沮喪,樑粱家境富裕,父親是開公司的,母親是工程師。
白漣對高遠像着了迷,夜晚輾轉反側,他的影子趕不走,憂鬱至極。她望着窗臺外面的白月光就像他的臉,她邀他如夢來……
樑粱夜裡在宿舍的那頭,也望着窗臺灑進來的月光,像婚紗遮住她的臉,他單膝跪地,用一支玫瑰舉到她的面前,她緩緩地跟他入夢。
蕭簫受排擠,越來越孤獨孤立,人怕出名,豬怕壯一旦你後來者居上超越了先到人,破壞了先入爲主的局面,加上你不會來事,你就危險了。
白漣的家鄉在貴南省,她的父親是副處級,白漣是懂得權術的,她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架構和條框不能拱手與人。但高遠喜歡單純的不那麼能幹的女子。
酒會上,亭亭玉立漂亮的女子最受青睞,她們也樂於廣交嘉賓朋友,有些嘉賓向她們拋出橄欖枝,薪水比赫朋公司高一兩百,而且受重用做秘書,酒會後有兩三個女孩另擇枝棲了。 夏林韻每天忙的焦頭爛額,每天拖着疲憊身心回到宿舍。
赫朋公司下屬的君悅酒樓開業,張燈結綵,大堂的門楣上紅色搶眼的霓虹燈一會紅一會金閃耀着“君悅”兩個行書大字,走進大堂,大理石鋪地,經理們和漂亮高挑的迎賓小姐鞠躬熱情相迎。步入1000平方米的餐廳,厚厚的紅底暗黃花地毯,讓人感覺輕飄飄的有成就感。服務員是從出美女的大連市精挑細選招聘的來,165—175身高,個個像畫報一樣,高的讓廣東男人自卑。香港明星歌星劉樑偉、鄒卉鴿十幾人在金碧輝煌的舞臺助興,一時賓客盈門,高朋滿座,天天爆滿……
但半年過去了,旺丁不旺財的早茶人多,午市和晚市冷落,一直虧損。外省漂亮的女孩子熬不得作餐飲服務員的苦,走得所剩無幾了,男顧客也不可能天天來看美女。
執行董事文海舫請示董事會,任命夏林韻爲酒樓財務部經理,須臾董事會任命書出打印機徐徐而出,頃刻董事會秘書劉朝顏抽出蓋章,正式下文。夏林韻走馬上任,每天如履薄冰。 酒樓那盤帳目,像亂麻理都理不清,這個大學生剛畢業的白芷把那個帳做得亂七八糟,看不出個頭緒。
會計部沒有一個人做過餐飲行業會計的,餐飲會計覈算容易,但是會計監督難,沒有經驗等於失去會計監督,隔行如隔山。每天有一大堆的賬單,也難爲當初是有白芷一個人做,
“酒樓開業了半年還要總公司不斷地輸血,怎麼現金流是負數?”開例會時董事會監事李懷民問。
夏林韻看着報表說:“我也不瞭解情況,要拿報表到實地去調查。”
另一個董事遊左偉說:“不應該呀,營業額流水那麼高。”拈拈鬍子。
坐在遊左偉旁邊的孔梧韌:“夏小姐,你務必三天之內拿出方案,不然我們另請高明。”
孔梧韌是安麗海的表姐夫。
夏林韻拿報表回去認真審覈,每月的營業額130萬,庫存材料卻是320萬,飲食行業資金週轉率是最快的幾乎每天週轉一次,她馬上組織人員進行盤點。原來從香港進口的鮑魚魚翅,壓大了庫存,佔到300萬。這些用麻包裝簡單包裝,沒有密封沒有防潮的魚翅鮑魚放在高溫的倉庫裡,如果沒有冷櫃應該放在乾燥的地方,像保管香菸一樣下面石灰粉或者木炭,經常拿出去曬。
夏林韻和會計部的看了心疼,這麼多貴的原材料已有蟲子了。
執行董事文海舫馬上召集開會解決這個問題,他說:“按香港酒樓操作在大陸水土不服,廚房跟採購部要步調一致才行。”他喝了口茶。
“鮑魚魚翅的用量很少,一般人吃不起,吃的起的也不可能餐餐吃會膩,庫存量沉澱了現金。這樣下去不行,半年了沒有上繳過總公司一分錢,還要公司輸血。” 文海舫接着說。 “我看要到廣州找餐飲行家,你們有什麼意見。” 文海舫問。
大家齊聲:“沒意見。”
“查賬表明:前期投入做廣告的香港明星的每人每次的出場費6萬,演了兩週。加上籤單的人多,沒人追帳,過於追求高精尖的出品,老百姓不敢問津,所以慢慢蕭條。我補充一點,會計部沒有懂行的,包括我,沒坐過餐飲,會計部也要找懂行的會計。”夏林韻看了一下手中的提案,再看看大家說。
副董事長李懷民說:“這個可以。”
“增加人手就要增加成本,這樣不是虧的更厲害?” 孔梧韌尖銳地說。
這批酒樓經營者多是孔梧韌推薦來的。
“你方話法,你知不知道沒人監督收銀員穿了多少櫃筒底?我聽說有些收銀員搵夠了就走人,怕夜長夢多。”遊左偉反駁道。
副董事長李懷民:“就按剛纔夏小姐的提案,增加會計人員,加強各方面的監督。
李懷民在廣州高薪聘請了一位懂廚藝懂管理的高級酒樓經理尤星沐。 尤方發典型的廣府人,身材有些奀,眉精眼企,走路篤篤響地快,嘴巴說話好聽。他最喜歡說手下的靚仔愚笨“一碌木”。別人給他起了綽號“尤醒目”
“尤醒目”把他廚房的一大幫人馬帶來,總廚是他的妹夫,一砧二砧,一鑊二鑊是的關門弟子。
“尤醒目”一千平米的餐廳召集開會,包括原來的樓面服務員,開到一半,所有的服務員說要結算工資離開。“尤醒目”頭痛,他人生地不熟的,一剎時去哪裡找服務員。他找到夏林韻說這事。
夏林韻找到一個做頭的丘觀蓮,丘觀蓮紅紅的圓臉,她身圓大眼圓,其實夏林韻跟她不熟,丘觀蓮對夏林韻熟悉,因爲每個月她要到財務部領她手下的工資,人太多,加上她們的衣服一樣,夏林韻分不清誰是誰,不過她們跟她打招呼:“夏小姐,早晨!”
夏林韻總會笑着回禮:“早晨!”有時調侃一下:“你今日真是靚啊。”
這些小姑娘會莞爾一笑:“多謝夏小姐。”
夏林韻認真問丘觀蓮:“阿蓮你爲什麼要走呢。”
“大家姐樓面主管走了,我們跟着走。” 丘觀蓮低着頭扯着衣角。
夏林韻看着俯瞰丘觀蓮:“爲什麼大家姐走,你們就要跟着走呢。”
“怕以後的老闆對我們不好。” 丘觀蓮擡頭看了夏林韻。
“不會的,以後的老闆一定對你們好,工資不變。” 夏林韻肯定地說。
“你也知道,這裡的工資比其他地方要高出許多。” 夏林韻因勢利導。
“是的。但是……”丘觀蓮難爲情。
“你別這是、那是、但是了。一句話,留還是不留,留下來給你升職加薪,做大家姐!” 夏林韻笑着說。
丘觀蓮望着夏林韻眼睛一亮:“留!夏小姐!”
“這纔對的!” 夏林韻拍拍丘觀蓮:“好好幹,公司不會虧待你的!”
丘觀蓮:“好!”說完馬上去招呼她的那些姐妹留下。
這下子“尤醒目”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