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齣?”沈凌澤丟開手中的狼毫,宣紙上一個大大的“靜”字刺入他眼中,他卻仍舊面上帶笑說道,“本王也不知道這是唱的哪一齣,可是甭管父皇怎麼想,我們現在要做的,仍舊是以靜制動。”
沈凌澈卻對他這番話不滿意起來,嗬地一聲兒就開了口:“還要靜?早些年你說咱們勢力不成熟不足以和老大抗衡,況且父皇沒有立儲的心思,所以要按兵不動。如今呢?如今老大根本就不足爲懼,父皇也已經許意立儲,你怎麼還要靜!”
路逍遙顯然對沈凌澤的話也是不敢苟同,他是帶兵的人,照着他的性子,兄弟倆鬧到了這樣的地步上,誰還能靜的下來。乾脆真刀真槍的比一回,成王敗寇也就是了。故而把眉頭一擰,隨着說道:“是啊,從前皇上沒發話,定王他還有所收斂,可是事到如今,定王心裡就再沒了顧忌了,王爺要是還想以靜制動,只怕會很被動。”
沈凌澤卻不緊不慢的把一張宣紙收好,起身淨了手纔回寶座上坐了,端起茶盞細細品一回,把他兩個人掃視一番,才說道:“本王就是要他動起來,再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沈凌澈同路逍遙兩個人面面相覷起來,實在猜不透沈凌澤是個什麼心思。沈凌澈眉心一動便開口說道:“怕只怕咱們一直這樣按兵不動,早晚會讓老大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在外面把什麼都佈置好了,難不成你要等他設下了天羅地網才跑出去自投羅網嗎?”
沈凌澤卻把茶盞不輕不重的往桌子上一擱,發出嘭的一聲,再擡頭時眼神中多了些陰鷙之氣,開口道:“他肆無忌憚起來就容易出錯,憑他那個腦子,躡手躡腳小心謹慎的時候尚且讓本王能抓住漏洞反將一軍,現在,本王還怕他不把把柄送到手上來嗎?天羅地網?他有那麼本事嗎……”說着扭頭盯了沈凌澈一眼,同他吩咐道,“母后昨兒個可是說了,我身上的這副擔子只有你來分擔,你可別在關鍵時候扯我後腿。小打小鬧都不頂用,非要拿住老大一個死罪
的把柄,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翻過身來。”
沈凌澤的確是個很有帝王之才的人,他深知這麼多年來沈凌溪在朝堂中栽培了很多勢力,再加上孫家支撐,如果不能夠一舉拿住他的死罪交給皇帝發落,那他必然就能翻身過來。然而一旦給了他翻身的機會,他就更加不會手軟。
並非是沈凌澤害怕他會暗下殺手,依照沈凌溪的性子,如果有機會一定會想辦法置他於死地,只不過現在不管怎麼樣,他都還有把握能夠躲過去。可是將來一旦惹急了沈凌溪,俗話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這樣一位位高權重的王爺呢?到時候沈凌溪不管不顧起來,他反倒不好對付,還不如忍一時意氣爲上策。
沈凌澤想的一點兒也沒錯,下了早朝之後皇帝發了旨意三日後秋闈狩獵,仍舊是衆位王爺皇子和路府相陪,沈凌溪一回了王府便傳幕僚至書房,交代的不是別的事,正是秋獵之時要借刀殺人,即便殺不了沈凌澤,也要重傷他一番,最起碼也得養上幾個月的傷,到時候他在京城部署好了一切,倒要看看沈凌澤還有什麼翻本的能耐。
沈凌溪這一招也算得上是狠毒了,刀劍最是不上眼的東西,那麼多人在一片林子裡狩獵,弓箭誤傷了人是很正常的,即便是查出來是他發的箭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他如今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沈凌澤一死,那太子之位就一定是他的,沒有確鑿的證據,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跟他過不去?
只可惜沈凌溪卻忘了,爭奪太子之位就是他最好的動機,如果沈凌澤出事,那天下人都會把沈凌澤的死歸結在他的身上。
三日之後秋闈狩獵,衆位王爺打馬在前,帝后鑾駕跟在馬後,再往後便是衆位女眷們的軟轎。行隊兩側又有禁衛軍把守,一派高貴端莊的氣勢。一行人浩浩蕩蕩從皇城出發往京郊而去,一直到這天下午纔到達目的地。
因爲近一天的車馬勞頓,皇帝下了旨意不必再來請安,各自歇息去。
沈凌澤回
到帳篷裡的時候就瞧見葉清雅坐在窗口一臉的不安,心中帶了些疑惑上前了幾步站定在她身後,輕輕出聲問道:“你怎麼了?有心事嗎?難道出來一趟,怎麼也不開心點兒。”
葉清雅被他突然發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見是他才略微安心一些,卻是嘆了口氣隔着窗戶指着外頭的一片雲說道:“你看那裡,烏雲就要來了。烏雲一來必有風雨……”
烏雲至風雨來,她的話說的已經不算隱晦,沈凌澤有意打斷她故而岔開了話題:“怕什麼,了不起真下了雨咱們守在帳篷裡不出去就是了,要是這場雨下不來,明兒個進林子打獵還涼爽的很,你倒在這裡擔憂起來了……”
葉清雅明顯是不願意同他打這個啞謎,事情都已經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敢直說的呢?故而她猛地起身,與沈凌澤比肩而立,轉過頭來看他一眼:“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這一次出門來我心裡就一直不安,風雨欲來並不是什麼好徵兆。明天……”她說着話略頓了頓,沈凌澤扭頭嗯的發出一句反問來,她才把後面的話接上去,“明天你能不能別進林子?我心跳得很快,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沈凌澤心頭一動,這丫頭原來是在替自己擔心嗎?也難爲她這樣心細,還會想得到沈凌溪會在狩獵的時候動手腳。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知道明天進了林子會有危險,沈凌溪如果沒有在林子裡做什麼佈置,那就太不符合他的脾性了。可他如果退縮了,乾脆不如直說自己放棄太子之位好了。
想到這裡,他伸手攬過葉清雅肩頭,寬慰似的拍了兩下,又轉了轉身把她抱了個滿懷,下巴抵在她額頭上,嘆了一聲兒才說道:“你放心,不會出事兒的。從今天起,這場仗纔剛剛要打起來,難道你要本王臨陣脫逃嗎?況且……”沈凌澤似乎想到什麼,眼神中多出些狠辣來,續上一句,“即便本王想逃,也已經是逃無可逃了。他不會放過本王,一如本王不會放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