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雅慘白的臉色還有肩頭的箭羽讓帝后皆是大吃一驚，皇帝還沒開口，皇后便已經趕着問了出來：“景王妃這是怎麼了！”
沈凌澤抱着葉清雅從馬上下來，跪身在看臺之下，嗓音之中隱隱帶着哽咽：“是兒臣不好，一心獵鹿竟然沒防備林中突然射出來的這支箭，王妃她是替兒臣捱了這一遭罪。還請父皇快些傳召太醫來替王妃診治，容許兒臣無狀，先行回帳中安置王妃。”
皇帝皺着眉思考沈凌澤的話，皇后扭頭看了他一眼，略嘆了口氣跟着吩咐道：“快傳太醫！你帶王妃回帳中，太醫即刻就到。”
衆人的好心思都被這突然起來的意外打斷，興致沒有來時那樣高，連同沈凌溪都有些垂頭喪氣。
沈凌溪的心裡面再清楚不過了，當時林子裡只有他和沈凌澤兩個人，況且當初林子周圍的防衛部署是他一手安排的，如今竟然有人向沈凌澤放冷箭，皇帝就是傻子也能想得出來這件事是他乾的，不過好在如今沈凌澤手裡沒有確鑿的證據，要不然這一次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太醫們替葉清雅看過傷勢之後，說是並沒有傷到筋骨和血管，所以只需要把箭拔出來，安靜的休養些日子就能痊癒，並沒有性命之虞。之所以會臉色如此慘白，完全是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也不算是大礙。
如今唯一難的就是拔箭了，這種箭是皇家狩獵專用的弓箭，箭頭上是帶着倒鉤的，如果要拔出來，一定會帶下來葉清雅肩頭的肉來，只怕她忍不了這個疼一口氣提不上來，雖然也不是沒有搶救的措施，只是終歸是有些風險在的。
沈凌澤怎麼可能狠得下這個心來？且不必說有風險，即便是沒有風險，要從葉清雅身上帶下來些肉，那簡直比從他身上剜下來一塊肉還要難受。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皇后已經由着宮人打了氈簾入了內，纔剛
太醫的一番話，想來她是都聽在耳朵裡的了，一入內便端着氣勢吩咐道：“這箭不拔怎麼能行！快些爲王妃拔箭，無論如何務必要保住王妃的性命！”
太醫們得了旨意便準備起來，真到了拔箭的那一刻，沈凌澤哪裡還忍心去看。
皇后從來沒見過他這幅模樣，沈凌澤一向都是個堅韌的人，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他銘記於心，可是如今他眼角溼潤，分明是包了一眼的淚。皇后心下不忍，上前兩步拍了拍他肩頭，長嘆一聲勸道：“這支箭只怕比射在你身上更讓你難受，兒啊，她是替你受過，你將來要好好待她方能彌補上啊！……”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太醫們已經處理好了葉清雅的傷口，沈凌澤勾着頭看了一眼葉清雅已經包紮好的肩頭，才稍稍安心。一扭臉看見太醫們正要把那支箭丟出去，立時呵了一聲：“把箭留下來！誰也不許動。”
太醫們猛地一驚跪地不敢有動作，皇后雖然不解，卻也只得先打圓場，擺了擺手示意太醫們退出去，一邊兒還吩咐道：“快去給王妃煎藥要緊，這裡你們不用收拾。”
等到衆人都退了出去，皇后才扭頭去瞧沈凌澤，卻正瞧見他拿了那支箭仔細的看着什麼東西似的，方開口問了句：“你留着這個做什麼？”
如今大帳之中除了躺在牀上的葉清雅之外，便知剩下沈凌澤同皇后兩個人，他心底惱怒不已故而不欲再忍，上前了兩步把那支箭的末端朝着皇后遞過去，並指着上面一個小小的定字示意皇后仔細看。
皇后一看便愣了愣神，這是……她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還是詢問着沈凌澤：“這是老大的箭？”
沈凌澤果然點了點頭，見皇后眼神一凜，他纔開口解釋道：“父皇才說了要冊立太子便發旨意要狩獵，兒臣心知這一次必然不會太平，所以早就吩咐人再衆兄弟們所用的弓箭之上刻了字，發出來的箭究竟是誰的，一支也錯不了……”
皇后心中安慰了幾分，沈凌澤從來都不會讓她失望，這一回這樣的縝密，是
提前就預見了今日之事，這一回且要看老大如何分辨。可是轉念又一想，略皺了眉頭問了句：“他這樣大的膽子？林子裡只有你們二人，你一旦受了傷，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他怎麼敢？”
沈凌澤卻是冷哼了一聲，把箭握在手中暗暗施了力道：“他怎麼不敢？如果兒臣出了事，所有人都會以爲是他下的手，到時候他正好拿這個做藉口來脫身，只管說有人暗中買通防衛的守衛們對兒臣發冷箭，一來剷除兒臣，二來嫁禍於他，到那個時候，真正的受益者，是阿澈！”
一聽提到沈凌澈，皇后渾身一個激靈。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層，難道說沈凌溪這一次竟然是要把她兩個兒子都折損進去的嗎？她心底有些難以置信，搖着頭說道：“不不，這不可能。你弟弟他從來逍遙慣了，是不跟你們爭這些的，他何必這樣費盡心思……”
“不是費盡心思，只是順帶着剷除……”沈凌澤毫不留情的開口打斷皇后的話，繼而才又添上幾句來，“他的目標是兒臣，只是這個計謀正巧能順帶着把阿澈給打擊了，他何樂而不爲？阿澈再怎麼閒散逍遙，也仍舊是中宮嫡出的皇子，是不容小覷的。一旦兒臣有個什麼閃失，那將來跟他爭皇位的，只剩下阿澈。難道母后不會扶持阿澈？難道兒臣的那些勢力不會幫着阿澈？他對這一點，太過於清楚了……”
沈凌澤這話說的一點兒也不錯，一旦他出現了意外無法再繼續跟沈凌溪爭奪太子之位，那麼皇后以及扶持他的那些勢力，都會轉而扶持沈凌澈。這是必然的定律，誰也改變不了的。
然而沈凌澈本身呢？他究竟是閒散無爲還是收斂鋒芒，這世上沒有人比他這個做哥哥的更清楚了。沈凌溪也並不是傻子，皇家出生的孩子從小就養的悠閒自得，偏偏文采極佳武功也不輸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危險。一旦他出了事，沈凌澈就會大放異彩，到那個時候，沈凌溪反倒棘手起來，所以這次狩獵乾脆一計剷除兩個，這個如意算盤打的極好，只可惜沈凌溪終究還是算錯了沈凌澤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