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蘆!個大賊甜,不甜不要錢!”
“炊餅!薄皮大餡!”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飛狐郡雖位於比較偏遠的北方,但是由於處在兩條管道交叉之地,貿易往來很是頻繁,南來北往的行人行色匆匆,本地的商販欣欣向榮,一副繁華之像。
“怎麼?餓了?”
揹着那隻肥碩傻狍子的餘多,注意到顧三兒一直在盯着紅彤彤,泛着一層潤光的冰糖葫蘆,不自主的吞嚥,心下覺得可愛,不由得問出口。
“沒有……”
顧三兒利落的拒絕,同時面上有一絲讓人看出心事兒的窘迫。
餘多自然沒有在意,自顧自的掏錢,顧三兒一擡頭,眼前便是兩根紅彤彤的糖葫蘆。
“吃吧。”
遞給他之後,餘多四處張望着,尋摸着規模較大的酒店,然後把背上死沉的傻狍子賣個好價錢。
“多多,你吃。”
看着眼前的紅彤彤的果子,餘多有些遲疑,自少年時起,他一向不喜歡這些酸酸甜甜的小玩意兒,可是看到顧三兒執拗的眼神,他還是就着咬了一口,顧三兒這才滿意了,燦爛的笑着,餘多頓時覺得嘴裡酸酸甜甜的感覺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行人不時注意這對看起來頗有些怪異的組合:不同於一般人的短髮精煉青年,揹着一頭肥碩的野物,身旁跟着一個有着與年齡不符合行爲的少年。二人表現的異常親密,又讓人絲毫無感覺突兀,好似就該這樣一般。
*
“來客居”
三個燙金的大字閃閃發光,四層高的建築鶴立雞羣,無一不顯示高貴大氣。
餘多打算進去碰碰運氣,囑咐顧三兒跟緊他,不要亂走,不要亂說話一番之後,這才放心的走進去。
進門便是滿眼血紅,一塘開的極其絢爛的紅蓮招展,搖曳生姿。
餘多有些咋舌,現在的時節,萬物枯榮,休養生息,這“來客居”居然有辦法養活一塘蓮花,而且看這花色,一看不是凡品,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
“客官,您裡邊請。”
清秀的小廝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迎出來,並沒有因爲餘多二人衣衫陳舊而有絲毫怠慢,處處體現出良好的教養。
“多謝,不過,不用了……我就是來問問,這裡收不收山貨。”
餘多說明來意,來人友好的點點頭,示意他們這裡確實是收山貨的。
“您請跟我來。咦?”
顧三兒對於陌生的環境有着本能抗拒,一直乖乖把自己隱藏在餘多寬闊的脊背後,因此,直到餘多轉身,來人這才注意到原來還有一個人,而且是一個他很熟悉的人……
“洋哥?真的是你?”
來人頗有些驚喜的開口,一直得體的微笑也被一種發自內心的狂喜替代,有些興奮的拉住顧三兒的衣袖。
“多多……”
來人的舉動更是驚嚇到了只有本能反應的顧三兒,把臉埋在餘多後心,委屈的開口,並且試圖扯回自己的衣袖。
“你這是……”
顧三兒的反應衝擊着齊盛,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這還是那個精明練達的顧洋嗎?雖然外形看起來一模一樣,可是表現的卻如同一個稚子不如,完全不復以前談笑風生的暢意……
不由得感嘆一聲:當真是命運無常……
“抱歉,你嚇到他了。”
餘多不有分說的扒開齊盛緊握住的手,語氣很是疏離,莫名不喜歡這個對顧洋逾越的傢伙!
“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因爲半年前洋哥突然離開,查無音信,乍一見到,有些失態,您莫要見怪,請隨我來。”
餘多淡淡應了一聲,他隱約記得,顧洋以前確實是在鎮裡有一份兒活計,沒想到是在這裡,看來以前的顧洋也不簡單呢!
三人繞過前廳,一路古色古香,裝潢雖不奢靡,卻處處透露出一股貴氣,足以體現主人之不俗。
“到了,這是長管採買的張管事。”
張管事是個微胖的中年人,戴着一頂烏黑南瓜帽兒,捋着嘴邊的兩條鼠須,笑眯眯的,看起來很和氣。
“小哥兒放下給我看看。”
齊盛已經在他耳邊說明了二人的來意,張管事也沒有廢話,直奔主題。
餘多利落的把傻狍子放在地上,有張管事細細檢查。
“昨兒個的,還算新鮮,皮子也很完整,確實是好東西。
肉約莫有六十斤,我給你算二兩銀子,皮子稍貴些,看在顧洋這個小子的面子上,我給你三兩銀子,小哥兒,可好。”
“好,多謝。”
餘多道謝,雖然他沒有打過獵,卻也知道張管事給的價錢確實是比市面上要高一些。
“你這孩子,還真是惜字如金,和顧洋那個小皮猴兒一點兒也不一樣……
你收好……”
張管事從胸前摸索出五兩碎銀子,遞給餘多,接着說道:
“日後要是打了東西,儘管送來吧,從西門找我就行。
你這小皮猴兒,當真不認識我了?”
後面一句話是對顧三兒說的,看到這個和藹的大叔,顧三兒漸漸不害怕了,從餘多背後鑽了出來,一臉好奇的打量着這個自己有些熟悉的老大叔。
“哎……可惜了……”
張管事搖搖頭,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情緒有些不高,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餘多自然又是在此表示感謝,而後便帶着顧三兒從張管事所說的西門了迎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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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出來的顧三兒長舒一口氣,神色也活潑起來,不似在迎客居里面那麼拘謹。
“這下好了!有錢了!小結巴有錢了最想幹嘛!”
“我想吃桂花糕!”
顧三兒眼睛“卟呤卟呤”閃的餘多一陣迷糊,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溜溜達達尋了過去。
“小結巴,一會兒吃了桂花糕,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給我乖乖聽話,聽到沒有!”
此時滿腹身心都在桂花糕身上的顧三兒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小腦袋點的飛快,生怕餘多改變主意。
餘多這才滿意的額首,心甘情願的帶着小結巴盯着秋老虎一陣亂竄,去尋桂花糕。
“呼……還真是秋老虎啊……”
餘多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滴,剛過晌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雖然糕點鋪子離得不算很遠,兩人也是出了一身薄汗。
“小結巴,跟緊了,和我去一個地方,咱們買點東西就先回去了。”
餘多快步領着正把一包桂花糕小心揣在懷裡的顧三兒去尋醫館,直接忽略了那人嘟囔的“我纔不是小結巴。”。
沒錯,餘多此行的目的就是爲了尋人給顧洋瞧瞧病,他覺得顧洋不能這樣寥寥草草過完一生,他的生活應該更加豐富多彩纔對。
*
“大夫……”
餘多簡單的表述了一下顧三兒的病情,一臉皺紋的老者摸摸約莫有三指長的純白鬍須,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後便是“望聞問切”,搖頭晃腦一番,不時緊鎖眉頭,不時低聲嘆息……
“無大礙,就是腦中有淤血,疏通便可。”
老人閉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那診費該如何算。”
餘多適時開口。
“腦中施針,難度極大……”
老人咿咿呀呀的說了一篇長篇大論,不是夾雜着幾句“之乎者也”,不似醫者,而似一個迂腐書生。
“您開個價吧,我身上不多,若是不夠,我趁早想辦法……”
餘多扶額,他覺得大腦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即使不想,還是出言打斷老者。
“四兩!”
餘多皺眉,這老頭兒還真沒少要,也沒多想,點頭同意,。
“孩兒,過來躺好。”
老頭一聽餘多答應,眼睛這才睜開了,不同於蒼老的面容,一雙眼睛到是有神的很,不見半點渾濁。
“多多……”
顧三兒有些害怕,不過想到已經和餘多說好,也咬着牙躺了下去,只不過一直緊緊攥住餘多寬厚燥熱的手掌。
“沒事,小結巴放輕鬆,要不然你閉上眼睛吧……”
顧三兒依眼,閉上眼睛。失去了光明的他,更是緊張,指甲應爲用力過猛發白,睫毛一跳一跳的不老實,體現出主人確實緊張的不行。
“好了,別怕,乖一點兒……”
顧三兒此時的狀況是不能下針的,餘多見狀,用寬厚燥熱的手掌手掌捂住顧三兒的眼睛,在他耳旁輕聲安慰。
效果出奇的明顯,顧三兒安穩下來,餘多示意大夫可以施針了,老大夫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摸出一個小巧的,泛着白色潤光的盒子,裡面是密密麻麻的銀針。
老大夫一捻起針,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專注異常,每一次下針都是快、準。餘多爲了不妨礙老大夫,呼吸都下意識的放鬆,不一會,顧三兒腦袋上就插滿了銀針,人也漸漸睡熟了……
*
“醒了?”
顧三兒迷糊的坐起來,深度睡眠一個時辰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多多……”
額!
好像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個傻乎乎的顧洋啊。
餘多扭頭看着施針的老大夫。
“咳……中醫乃是治根之法,效果自然是有的,只不過需要靜養,搭配我鍼灸之法,不久自當痊癒……”
餘多淡淡點了點頭,付了醫藥費,領着顧三兒就走了出來,這樣的態度,到是讓老大夫有些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