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洋你……不能去!”
感動歸感動, 可是涉及到顧洋的安全問題,餘多死守底線,絲毫不退讓。
“出發!”
沒有理會餘多, 顧洋一聲令下, 兩車藥材, 十幾車糧食、布匹、烈酒, 紛紛啓程。
“我說了!你不能去!”
餘多第一次對他的固執惱怒, 兩人之間的氣壓迅速降低。
“我爲什麼不能去?”
餘多沒有回答,顧洋轉身,挑眉, 嚴肅的接着反問餘多,帶着明顯質問的味道。
“不說話?說要和我拜堂成親的是你, 如今棄我而去的也是你, 你幫我當什麼?”
餘多想要解釋, 可是發現現在說什麼好像都不合適。
“還說什麼你若是回不來,便讓我娶妻生子!”
顧洋臉上滿是受傷的嘲諷表情。
“難道我的感情在你眼裡竟是如此廉價?經不得半點考驗不成?”
“不是……”
“餘多, 我不明白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在我心裡,我一直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愛你,敬你, 尊重你一切決斷, 所以我並不反對你去險象環生的巴陵郡;而你呢, 恰恰相反, 把我擺在隨時可以放棄的首位!”
顧洋從來沒有像這樣看着餘多, 像這樣一絲不苟,不留情面的教訓他, 複雜的情緒之下,餘多心下竟然暗生歡喜,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名爲“顧洋”的毒藥。
“今天我便清楚的告訴你,我是你的夫,是你能依靠的天,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陪你去得,何況一個小小巴陵郡!”
“啓程!”
顧洋瀟灑的打馬轉身,留給餘多一個威風凜凜的背影,殊不知心裡已經緊張的一B,心間小人兒雙十合十,虔誠祈求。
‘千萬不要掉下去,不然就糗大了!
馬兒,馬兒,你可一定要乖一點兒,事成之後我就把你和小黑關在一起,讓你心想事成!
漫天神佛,額彌陀佛,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因爲知道顧洋沒有學過騎馬,宮大夫索性給他挑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最後也如了顧洋的祈求,沒有給他添亂,乖巧得很。
“啥愣着幹什麼,去追啊!”
宮大夫一巴掌拍在小黑屁股上,餘多如夢初醒,急忙追了下去。
沒想到這一追,反倒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了一點兒……
小母馬看到“心怡”已久的小黑雄赳赳氣昂昂追來,頓時心如小馬亂撞,亂了腳底的步伐,這可夠顧洋受的,在馬上東倒西歪,洋相出盡……
“哎呦呦!”
宮大夫毫無形象的趴在一匹棗紅色駿馬上,笑的前仰後合。
“不行了,清泉,爲師肚子疼……”
清泉鄙視的看着臭老頭,再一次印證早些時候微腫的眼眶只不過是錯覺而已,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師傅,怎麼可能流淚?
一出出鬧劇,稍稍驅散了衆人心頭的不安,一行人也就這麼上路了。
因爲事情緊急,刻不容緩,衆人加快了趕路的速度,只三日,巴陵郡已經遙遙在望,不知道是否是瘟疫的影響,巴陵郡上空的雲層都呈現淡青色,透着淡淡死氣。
“顧洋……”
中途休息,顧洋啃着乾糧,餘多拿着食物和水侷促的走過來,一路上顧洋都再生他的氣,無視他百般明裡暗裡示好……
顧洋還是不擡頭,專心啃着乾糧,餘多坐在他左手邊。
看到身旁的人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餘多掃了一眼周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用餐的活計,低頭快速在顧洋臉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一樣的吻。
若不是臉上還留下溼熱的觸感,顧洋會毫不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扭頭挑眉看着臉上一片火燒雲的餘多,心情一片大好,話說,這幾天他也忍的蠻累的說。
“直到錯了?”
乖巧的點點頭。
“傻樣兒!”
餘多憨憨笑了起來,估計是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樣的事兒,顯得憨厚至極,這一張俊臉配上這一副鐵憨憨的樣子,顧洋終於“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結果餘多手裡的食物,兩個人親密無間的吃了起來。
第一場鬧劇,終於完美收場!
“哼!”
宮大夫恨恨的把手裡的乾糧人在地上,覺得不解氣,還狠狠踩了兩腳。
“師傅怎麼了?乾糧不合口味?我這裡還有牛肉口味的,羊肉口味的……”
清泉解開隨身的大包裹,翻騰着裡面各式各樣的乾糧。
“不吃了!辣眼睛!吃不下!”
小老頭髮了一頓脾氣,跑道一旁的林子裡運氣去了,一行人沒有多在意,已經是習以爲常了。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東西?宮大夫爲什麼會和你一起過來……”
多日的疑問終於能問出口,餘多迫不及待的詢問。
*
五日前 飛狐郡
“三哥,都準備好了。”
顧江也從一邊走來,點頭示意也準備好了。
顧洋心下盤算了一番,東西都預備的差不多了,唯獨就剩下的藥草,這年頭,風寒都會死人,可是半點馬虎不得。
示意兩兄弟想回去把東西安置在山洞,顧洋自己去了宮大夫的藥堂。
“呦!這麼快就用完了!小夥子身子不錯啊!”
顧洋翻了個白眼,正值中午,藥堂也沒什麼人,顧洋還是謹慎的四處瞅了瞅。
“老頭兒,你給我開一些藥吧,什麼頭疼腦熱,拉肚子什麼的都要,越全越好。”
因爲宮大夫實在是爲老不尊,尤其喜歡調侃顧洋,爲人歡快的很,顧洋也就把他當成了老小孩,言辭間也沒有剛開始那麼注意。
“怎麼,你小子要逃難不成?”
宮大夫仰躺在貴妃椅上,優哉遊哉的喝着小酒兒,清泉“任勞任怨”的幫師傅捶着腿。
“消息應該馬上就要傳過來了,巴陵郡有疫情,你也小心些吧……”
“什麼?巴陵郡?顧小子你確定?”
老頭子一聽是巴陵郡,立馬彈坐起來,手裡上好的白玉酒壺地上碎成渣也不在意。
顧洋不明白爲什麼宮大夫爲什麼會這麼激動,還是點了點頭,示意確實是巴陵郡。
“蕭玄呢?蕭玄有什麼消息?”
“蕭將軍死守巴陵郡,據說是要把疫情控制巴陵郡內……”
聞言,宮大夫一屁股癱在貴妃椅上。
‘小柒,阿玄出了點小問題,我去去便回,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你切記不可調皮……’
‘今日的荔枝格外甜,聽你的吩咐我在春天種出了荔枝,你也該履行的你的諾言,隨我歸家,你在外邊放肆太久,等我回去接你……’
大掌櫃幾日前來的信件內容不斷出現在宮大夫腦海,這一刻,老人不復以前的囂張肆意,微紅的眼眶中沁滿淚滴。
“蕭炎,你這老混蛋!”
顧洋不合時宜的抽抽嘴角,不知道這個神醫又在搞什麼,隨後神醫的話,也讓顧洋有些無措。
餘多一定會去巴陵郡。
至於原因只有一個:他曾是蕭家軍……
顧洋愣愣半天沒有緩過勁兒來……
“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顧洋澀澀開口。
“我一直也想知道,這麼多年,終於被我弄明白了,那是‘一種信仰’……”
宮大夫聲音有些悠遠,彷彿回憶起了前塵往事。
“不要試圖去打碎他的信仰,結果一定不是你想看到的……”
顧洋停住往外走的腳步,這一次宮大夫的聲音格外悠遠,輕柔到不真實,至於其中包含多少血與淚,只有他自己清楚……
“既然如此,那替他守護便好……”
顧洋輕飄飄留下一句話,在此奔走,只不過這次是拿出全部身家去置購物資。既然無法改變你前行的方向,那我就讓你前路一片坦途。
‘既然無法改變你的信仰,那我便替你守護,你乖乖待在我身後便好!’
宮大夫坐在貴妃椅上,如同雕塑一般,從如日當空一直到月上柳梢頭……
“原來,我們竟還不如兩個孩子想的透徹……”
宮大夫捂住容顏不再的蒼老面容,無聲的哭泣,清涼月光中,大滴淚水從指縫流出,濺起一片晶瑩……
“蕭炎……蕭炎……”
月華灑落,靜夜烏啼。清泉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下,衣衫隨風搖曳,手中托盤氤氳起三兩縷霧氣,飄逸似仙。幾次欲推門,躊躇片刻終是悄無聲息退走,沒有打擾師傅的傷悲。
次日,宮大夫又活蹦亂跳生龍活虎起來,絲毫沒有昨夜孤獨無助的可憐模樣,和顧洋一起籌備物資。
有了神醫的加入,顧洋行事更加如魚得水。
*
餘多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止步!”
一行身披鎧甲,手持長刀的將士截在衆人面前,面色嚴肅,示意衆人退散。
士兵鎧甲通體玄色,沒有過多裝飾,只不過左肩上有一拳頭大小,通體漆黑的繁複紋路,正是蕭家族紋。
“讓開!”
宮大夫從腰間摸出一塊厚重的玄色令牌,正面赫然刻印着蕭家族紋。
“宮神醫,大統領有吩咐,您還是請回吧……”
爲首將士不卑不吭,恭敬的將令牌送到宮大夫面前。一衆將士小山一樣的身軀堅定不移擋在一衆人身前,一同向前半步,動作整齊劃一抱拳行禮,傳來一陣鏗鏘聲。
“恭請神醫移駕。”
宮大夫面色鐵青,差點咬碎一口鋼牙。
“蕭炎,你這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