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洋還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一隻手把小白塞回胸前，盯着晃晃悠悠的賴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說……你至於嗎？”
“你到底答不答應！”
賴子疼的齜牙咧嘴, 還是強撐着做出一副兇狠模樣。
“你去找我二哥吧, 他要是同意我也沒意見。”
說實話, 顧洋對於賴子還真沒有多少同情, 相反的, 對於他這種扶不上牆的行爲很是看不上。
賴子這一下之後，失去了戰鬥力，只能眼睜睜看着顧洋一層不染的離開, 再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簡直是雲泥之別。
賴子仰躺在苞米秸稈上, 一動不動, 在深刻反省自己活着的意義。
“我說兄弟, 你不去看看？”
鍾子齊雙手插在袖筒，在顧洋離開之後蔫蔫走了過來, 衝着眼不眨的賴子指指腦袋，示意他去赤腳醫生哪裡處理一下。
鍾子齊是鍾成的三兒子，年近知天命，也是老光棍兒一條，其實他們一家父子五人, 有老婆也只有那個窩囊老大。老遠他就認出顧洋, 觀察了半晌, 發生了什麼大致心裡清楚。對於賴子的腦袋也是感覺無力, 不過既然都和顧洋過不去, 那就有團結的必要，抱着這種想法, 鍾子齊去和死狗一樣的“盟友”聯絡感情。
“滾！”
賴子已經被顧洋打擊的生無可戀了，眼珠子一轉兒，瞄了鍾子齊一眼，是個生人，沒有搭茬兒的慾望。
“這顧洋也忒不是東西，守着這麼大的家業，連口渣渣都不肯漏給咱們……”
賴子嘴角動動，還是沒有說話。
“這人吶，受了委屈，有人願意讓自己難受，這不平白便宜了比人不成？倒不如讓別人難受，兄弟你說是吧……”
“什麼意思？”
賴子支撐起上半生，這才正眼瞧鍾子齊，這長相該怎麼形容呢？沒有比賊眉鼠眼更貼切的了，人看着也不精神，總之就是蔫壞蔫壞的，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沒憋着好屁，亂轉的眼珠好像總是在算計着什麼。
“自然是想給顧洋那個小子找些麻煩嘍！”
賴子滿臉的血污半乾不幹，已經發黑凝結，幸好是白天，要不然真和惡鬼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他那個哥哥可不好惹，再說，他可是村子裡的紅人兒，都想要巴結他……”
“哼！自然不能在明面上找他麻煩，暗地裡整整他，人不知鬼不覺，不就行了？”
鍾子齊捋捋上脣的兩枚鼠須，壞水兒就冒上來了。
“這天乾物燥的，山上起個火不是一陣風的事兒嗎？”
“可……石虎他們見天兒在山上，怕是……”
“走走走，一邊喝酒一邊細談。”
鍾子齊從懷裡摸出一直烤的外焦裡嫩的燒雞，賴子眼睛都直了。
這是他上午好不容易偷摸的雞，本來打算在外邊解決完了再回家，沒想到遇到這麼一齣兒，雖然心中不捨，可是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只能便宜賴子了。
“正好我家裡還有一瓶好酒！”
賴子頭也不疼了，人也不想死了，拉着鍾子齊就往他那個草窩裡走去。
*
“顧洋你哪裡去？”
七嫂子端着一笸籮不只是什麼的東西和顧洋打招呼。
“我隨便走走，嫂子你這是要去哪？”
小白伸出爪子不輕不重掏了顧洋一下，氣的顧洋隔着外衣扭了它豐滿的小屁股一下，小白哼哼唧唧一陣兒也就安生了。
也許在餘多身上練出來了，他這手法日益嫺熟，小白也毫無招架之力。
“我正要去你家呢，正巧趕巧了，省的我在跑一趟。”
七嫂子把手裡的笸籮遞到顧洋手裡，顧洋下意識接下來。
“後天就立冬了，這是我包的餃子，是酸筍餡兒的，是我老家的習俗，立冬這天要給鄉親送餃子。”
七嫂子一家都很和氣，爲人處事兒也沒有偏頗，顧洋很是照顧他們，七嫂子自然都記在心裡，知道一般的東西顧洋不缺，怕是也瞧不上，不過這酸筍可是她孃家給寄過來的，在北方很少見，這纔給顧洋送來。
顧洋自然是一番感謝，最後七嫂子擺擺手，示意他趕快回家就行，不用客氣，笸籮讓顧海明天給拿過去就行。
“我還得去給顧林他娘送些過去，就先走了。”
七嫂子是個利落人，辦事也利索，寒暄兩句就走了。
顧林他娘？
顧洋覺得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皺眉沉思，腦海中猛然閃過那張梨花帶雨的稚嫩臉龐。
一忙起來竟然把她給忘了！
顧洋先前還想着去幫襯一下這孤兒寡婦，沒想到忙忘了，真是罪過……
不過七嫂子說這是什麼？立冬餃子！
馬上就立冬了！他馬上要在異世迎來自己的第一個生日！
他自然想要好好慶祝一下，慶祝老天把這麼好的餘多安排在他身邊，慶祝他現在有親人相伴。
就是不知道餘多什麼時候過生日呢，顧洋一陣自責，覺得是自己作爲丈夫的失職，居然連媳婦兒的生日也不知道！
正巧手裡端着一笸籮餃子，也沒了閒逛的心思，顧洋帶着一絲急切往回家走。
把笸籮往廚房一扔，交給忙活着的韓淼和米雪，連句話也沒有留下，風風火火就往臥房裡跑。
“三哥這又是怎麼了？”
韓淼手裡擇着菜，小長青靜悄悄伏在她背上睡得香甜。
“誰知道他又發生什麼瘋。”
米雪手裡擀麪杖不停，細溜筋道的麪條一條條被切出來。
“呀！酸菜餡兒的餃子！”
離得老遠韓淼就聞到一股酸味兒，舌尖口水氾濫。
“離得這麼遠你都能聞到？”
米雪有些懷疑，湊近了一聞，還真是！
“你這是狗鼻子吧！”米雪調笑道。
“嫂子，中午咱們吃餃子吧。”
韓淼是真的饞了，牙都開始酸了。
“我這麪條都擀好了，要吃也得等到晚上啊，再說，這應該是是冬至餃子吧。”
韓淼神情有些慼慼，完全不符合以往的性子。
米雪見狀伸手拿起幾個餃子扔到微微泛紅的碳灰裡，若有所思。
“不該不會是又有了吧？這個月來沒來？”
韓淼微笑着搖搖頭，米雪一臉興奮的道：
“那準是了，跑不了，估摸着又是個兒子！”
竈裡炭火很足，一會兒的功夫餃子就散發出一陣香氣，米雪手腳利落的扒開炭火，把滾燙焦黃流着油光的餃子撿出來。
“幾個月了？”
“唔……應該是……兩個多月了。”
餃子有些燙，韓淼口齒不清的回答米雪。
“要不要找個大夫看一看？”
現在顧家不比以前，去鎮裡看看大夫也無不可。
“沒關係。”
韓淼搖頭拒絕，兩妯娌在廚房一邊做飯一邊聊着什麼，不是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
“多多！”
踢開房門，顧洋風風火火跑進裡屋，餘多正在擺弄一堆鞋樣子。
沒辦法，兩個人現在也是一戶人家，這些事情總需要有人做，這些貼身的東西，餘多也不願意假手於人，只能自己學着做了。
“又怎麼了？”眼前是顧洋那張放大了的俊臉，餘多伸手替他理理有些亂的髮絲，眼神很是寵溺。
這人總是這樣，冒冒失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成熟穩重些。
“嗷嗚~~”
感覺回到了熟悉的環境，小白從顧洋懷裡爬出來，自顧自跑走了。
“多多，後天冬至，是我生日，你生辰是什麼時候？”
到底是深秋了，外邊溫度還是低了些，餘多身上暖洋洋的，顧洋直接拱進他懷裡，蹭啊蹭。
“後天是你生辰？”餘多任由他作怪，聽到冬至是他生辰，有些欣喜，接着說道：“那是得好好慶祝一下才是！”
“我在問你，生辰是什麼時候！”
不滿餘多抓不住重點，顧洋隔着衣衫輕咬餘多精緻的胸肌。
“我？”餘多神色有些茫然，蹙眉沉思一會，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的生辰。
“忘記了……自從我娘去世之後，有二十年了吧……”
餘多柔柔顧洋黝黑的發頂，柔聲說道：“沒人記得我的生辰，久而久之我自己也忘記了，後來索性也就不過了……”
“媳婦兒……”
顧洋心疼餘多，小豬一樣拱啊拱，拱啊拱，希望能夠把以往不開心的過去都拱走。
“既然如此，嫁雞隨雞，那你以後就和我一天過生辰吧！”
顧洋心裡盤算起來，要好好準備一下，把這麼多年缺失的，都給餘多慢慢補回來。
“噗呲……”餘多樂了，“哪裡有你這樣霸道的……”
輕捻顧洋飽滿的耳垂，雖然只當顧洋只是在說玩笑話，心底還是很高興，有一個人把他放在心裡。
“就這麼說定了！我是一家之主，都聽我的，以後每年你都要陪着我一起過生辰！”
顧洋很享受和餘多糾纏在一起，不論是什麼事情，他很享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人親密無間，不分彼此的過程。
“行行行！都聽你的，出去玩會吧，我還有事要做，你在旁邊害得我老是分心被針扎……”
在餘多眼裡，顧洋就是一個沒長大孩子，愛玩、愛笑、滿懷赤子之心，同時又保留了一份難得的乾淨。全然是一副哄小孩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