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四四方方的黑洞深處,是模糊不清的未知物。薄礪辰望着那黝黑的深處,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冥冥之中注視着他,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薄礪辰,就算是辦案,你這樣深夜闖入他人住所,也是違法的。”
中國可不比國外,也許美國英國那些地方承認偵探這一詞,可在中國根本沒有偵探這一職業。
薄礪辰側過臉去,望了望劉法醫:“這不是還有你嗎?”
“我也只是個法醫。”劉法醫蹙了蹙好看的眉,示意他點到即止。
薄礪辰輕聲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劉法醫這麼多事,他就不讓劉法醫過來了。
“既然案發現場有別的通道,這起案子是不是得二審?”
他的意思很明確,有了這條通道,案子本身已經不能被定性爲自殺。即使屍體表面呈現的傷口呈非他殺的狀態,案發現場肯定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算劉法醫口中的那個有抑鬱症的十八歲孩子有當晚的不在場證明,只要兇手知道這個隱蔽的通道,仍有作案的可能。
齊恩徳打了個寒顫,語氣有些蕭瑟。
“天哪,這廁所的鏡子如果真的是雙面鏡,那豈不是隻要在這裡洗澡或者上廁所,都會被廁所那邊的人看了去?”
薄礪辰和劉法醫都沒將這件事說出口,他們都覺得此事十分惡寒,齊恩德倒是心直口快。
劉法醫告知他們二人,明天會向局裡反應今晚見到的情況,也會派人去隔壁那孩子的屋裡再次查看。
薄礪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隨即雙手託着鏡子,打算將那雙面鏡重新裝在原來的黑洞之處。
他想了想,廁所裡的鏡子是雙面鏡的事,應該還得和孫衛兵說說。
就在他靠近黑洞的一瞬間,鏡子還未徹底覆蓋牆壁,露出一絲縫隙。鏡子的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移動了一下。
隨即,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從縫隙之中一閃而過。
速度驚人。
薄礪辰頓時心跳到了嗓子眼,心跳聲快到都能被自己聽見。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將那面鏡子切合地嵌入鏡框之中,隨即深吸一口氣,強裝淡定。
就在他們剛剛在這邊說話的同時,隔着這個黑色的洞,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那個人,應該將他們的談話全都聽了去。
薄礪辰背對着齊恩徳和劉法醫,他們二人倒是沒看出薄礪辰的異樣。三人若無其事地離開蔣歡家的廁所,薄礪辰實則心事重重。
他的腿如灌了鉛般,一想起剛剛看到的那雙眼睛,他就呼吸沉重。
那是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睛,眼白處充血,眼球渾濁不清,就算是以極快的速度劃過一下,薄礪辰也察覺到了那雙眼中帶的不屑與兇狠。
“你怎麼了?”
見薄礪辰一直在後面耷拉個腦袋,齊恩徳立馬回頭跟着他。劉法醫往薄礪辰的方向看了兩眼,問道:“要不我送你們回去吧?”
薄礪辰朝他擺了擺手,也沒有拒絕他說的話,“昨天好像是有一個女人自殺吧?”
劉法醫淡淡“嗯”了一聲。
“你還是打消將蔣歡和昨日那名死者的案子併案處理的想法吧,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二人並無任何關係,也無共同好友。”
薄礪辰搖了搖頭:“一般如果是自殺的話,屍體並不會交由法醫處理,爲何你會解剖那具屍體?”
劉法醫攤了攤手。
“說到這,其實昨日那名死者的家屬和蔣歡的男友孫衛兵一樣,都不相信死者會自殺,所以當時是自殺還是他殺,並沒有完全定性。”
薄礪辰深吸一口氣:“所以你深夜解剖後,發現死者身上並沒有約束性傷痕,警方勘察完現場,也沒有發現現場有他人的指紋以及闖入和打鬥的痕跡,然後你們第二天一大早,就將這起案子定性爲是自殺?”
這未免也太草率了。
十二點後的沙林市異常寂靜,車輛行駛在空無一人的郊外小路邊,黑暗吞噬了周遭的一草一木。
車燈打在拐角處路邊的樹幹上,枯槁的樹皮似被剝落了靈魂,再被突如其來的車燈一照,顯得異常慘白。
劉法醫輕聲嘆了一口氣:“其實有時候,案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複雜。又有些時候,我們會受兇手的影響,把案子判斷的過於簡單。無論是哪一種,到最後,屍體本身是不會說謊的。”
“嫌疑人可以通過改變屍體所處的環境溫度來打亂法醫對真正死亡時間的判斷,但其實,這並不會影響我對屍體所測量出的失溫速度、屍僵程度和變色程度。”
“人死後,體溫會約以每小時零點八三攝氏度的速度失溫,而屍僵通常遵循一個可預測的模式。一開始,是從臉部和頸部的小肌肉開始僵硬,隨即逐漸向下至較大的肌肉,通常整個過程約十二個小時。”
說到這,劉法醫鬆了鬆油門,回頭看了薄礪辰一眼。
“兩起案子的死者都沒出現屍溫的降低或屍僵的形成,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人剛死沒多久。初步判斷,兩名死者的死因皆是失血過多。”
“在一個沒有任何其他人出入過的密閉空間之中,門鎖未被撬動過,死者生前也沒有得罪過任何人,現場沒有搏鬥過的痕跡,死者身上也沒有他人的毛髮或組織,你讓我們通過什麼來判斷這是他殺?”
薄礪辰忽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他拉開車窗,細細思索着劉法醫說過的每一句話,默不作聲。
齊恩徳探了探身子,深吸一口氣,望着薄礪辰看着的窗外出神。
他知道丟了三年記憶的薄礪辰現在束手無策,可他也幫不了薄礪辰。以前習慣了跟着薄礪辰的思路走,現在忽然有種獨龍無首的感覺。
“聽說蔣歡生前,和孫衛兵很恩愛。”
這時,薄礪辰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齊恩徳愣了愣,隨即迴應道:“是啊,所以蔣歡死後,孫衛兵一直不相信她是自殺。”
“嗯,無論那面雙面鏡是不是蔣歡的鄰居安置的,不可否認的是,蔣歡的鄰居,肯定知道那面雙面鏡的存在。”
他在隱瞞些什麼。
薄礪辰眉頭緊皺,忽而想起剛剛在廁所後面的那雙血紅色眼睛,心生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