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筱靜固執的喊着,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冷。
“生病的人就安分一點!”宇文陌川淡淡開口,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變的沉穩睿智。
“我自己可以走……”不知道爲什麼,被宇文陌川那深邃透徹的眸子一望,會不自覺的心虛。
這一路,從公孫侯府開始,宇文陌川都是直接抱着她出來的。就連馬車上都都不曾鬆過手,如今……都到宇文都統府的大門口了,連門口的僕人都看到他們請安了,宇文陌川仍是面不改色的抱着她,沒有鬆手的意思,她能不窘迫麼?
宇文陌川聽見筱靜突然低頭放柔聲音了,覺得有些奇怪,低頭一看,赫然發現那白皙如瓷的臉上像染了胭脂一樣,酡紅的雙頰如醉了一般迷人。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四周被自己的舉動過於驚世俗嚇住的僕人,宇文陌川這時候才覺察不妥。
無言的,輕輕放下筱靜。
“跟我來!”輕柔,卻異常執着的聲音。
不由自主的,筱靜的腳步就跟着宇文陌川。
兩人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進了一座清幽僻靜的獨立院落,“以後你就住在這兒養傷,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之前沒人會進來打擾你。”
“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對於宇文陌川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做的決定,即使是爲了她好,她還是難以接受。
如果十幾年前她是先皇賜婚給他的未婚妻子,那麼滄海桑田,事過境遷之後,今時今日她又憑什麼接受他的好意?
“十五年前,你就是我宇文陌川的妻子。”面對她冷漠的態度,十幾年來漫無目的的尋找,這期間的辛苦又豈是三言兩語說的清楚的?
宇文陌川突然覺得滿腹的委屈和辛酸,如果說十五年前她離開自己是因爲那天午後的態度,他願意解釋,也願意道歉。
可是……爲什麼她要這麼冷漠?
“你說的是那個已死之人吧?”筱靜不爲所動的冷冷別過臉去。
“不管是永寧,還是筱靜,對於我來說,都是你。”宇文陌川一字一句,認真的看着筱靜的雙眼說道。
“我幾乎找了你一輩子……”語調突然變的沉重傷感,“彷彿,我的一生註定好就是爲了找你而生的……你要走也沒關係,不管你走到哪裡,我都會去找你,一輩子會這麼一直找下去……你不信可以試試。”
筱靜愣愣的聽着,心底涌起了莫名的心疼和不捨。
一股鑽心的痛自心臟蔓延,一直綿延到四肢百骸,雙手拼命的抱緊自己,整個人顫抖着把自己縮成一小團。
“你怎麼了?”宇文陌川大駭。
“毒……發了……”筱靜牙齒咬的嘎嘎作響,困難的說着。
宇文陌川急忙抱起筱靜,對着門外大吼,“來人,快去請岑卿楓……”
深呼吸,卻還是顫抖着聲音對筱靜低語,“告訴我,該怎麼幫你,你是大夫,你一定知道的……”
“先……封住我的百會穴和天靈穴……”蒼白的脣被咬的血跡斑斑。
宇文陌川運氣封住兩處穴道,抱着筱靜輕輕放在軟榻上,不斷的將真氣輸入她體內,讓她好受一點,不至於被劇毒折磨的撐不住。
筱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牙齒咬的極用力,似乎不咬斷不罷休似的。
宇文陌川輸真氣也越發狠了,完全不顧及自己是不是還承受的住,臉色鐵青,比筱靜的更恐怖。
等岑卿楓匆匆趕來的時候,虛脫暈厥過去的不是筱靜,而是宇文陌川。
爲此,岑卿楓還特地表情古怪的看着筱靜看了半天。
認識宇文陌川五年多,印象中他一直是個冷靜穩重的人,卻沒想到也會有這麼瘋狂的一面。
爲了根治筱靜中的七步殤,岑卿楓閉門不出,日夜將自己藥廬研究。
看着筱靜每過七天就要承受一次錐心之心,宇文陌川真的等不下去了。
派出所有的手下按照岑卿楓提供的線索找尋解藥,卻終無所獲。
看着筱靜一天天衰弱下去,心痛焦急……卻不知所措,恨不得能代她所痛。
咬着牙,宇文陌川沉重開口,“要不進宮裡去求藥吧……”
筱靜冷冷轉過頭,“死也不去!”
“爲什麼?”宇文陌川臉色難看道。
“不爲什麼!”依然是冷淡的幾個字。
“我知道……”沉默許久,宇文陌川突然輕輕開口,語中只有淡淡的傷感,卻沒有半分責怪。“你當年離開皇宮,並不是因爲跟我的婚約對不對?”
筱靜驀地震驚的擡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看了一眼震驚之下已經將心底真實想法顯露的筱靜,宇文陌川垂眸淡淡開口。
筱靜無力的跌坐在身後的凳子上,一時沉默,只有急促的呼吸聲傳來。
“我想知道爲什麼?是什麼原因……讓當年才年僅八歲的你倉促離開皇宮。”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筱靜皺着眉看着一臉認真固執的宇文陌川,大腦飛速轉着,考慮着自己該不該向他坦白。坦白之後的結果,不是誰都承受的起的,至少當年的她就承受不起那樣的打擊,所以她逃跑了……
可是……十五年的追尋糾纏……
她是應該給他一個交代的。
可是……她該信任他嗎?
這個放在她心底十五年的秘密,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的秘密……今天可以讓它大白天下嗎?
蒙塵十五載,或許讓它長埋地下才是明智的選擇……
宇文陌川不是看不到筱靜眼底的掙扎,所以他沒有逼迫,只選擇靜靜的等待着。
等待着……她願意向他開啓心門的那一瞬間。
時間在荒蕪沒有盡頭的等待中一點一滴流逝,屋子裡靜悄悄的,甚至連呼吸聲音都聽不到。
偶爾一陣風吹來,提醒着他們塵世的演變還在繼續着。
彷彿千萬年的等待,當兩人再度四目相對的時候。
筱靜沉靜的面容皆是坦然以對,眼神澄澈明亮。
宇文陌川淡笑,剛毅冷峻五官面部頓時柔和不少。
他知道,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她已經做出選擇,她……已經願意面對他!
沙啞着嗓子,筱靜聲音很低沉,不若平時那般清脆透徹。
“你已經覺悟好了嗎?”
宇文陌川一聽,心中有些疑惑,擡眸靜靜的看着有些不一樣的她。
一點點的低落,一點點的恨,一點點的痛,一點點的殤……皆在她眼底,淡淡的匯成一種叫脆弱的東西,看的宇文陌川莫名心痛不已。
不由自主的,沉重認真的點頭。
“是,我覺悟好了。”
“你知道的,一旦你揭開了謎底……就回不了頭了……”幽幽的,飄忽的,讓人忍不住覺得不真實,卻又好奇心痛。
“回不了頭……”宇文陌川突然笑道,“那麼,我們就一起往前走,永遠不要回頭!”
聽着這樣肯定堅定的回答,筱靜突然安心的笑了……
可是沒多久,卻又痛苦的掩面而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