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飛子叫醒的。剛睜開眼就發現對於這種比賽還真是沒適應,一個盹打得全身都軟綿綿的提不起勁來。眯着還滿載着睡意的眼也不管飛子和老刀了,直接下車宣佈解散之後就一路直奔宿舍,給後面估計還想抓着我去胡亂溜達的兩人扔下一句頭也不回就讓他們閃了:“別管我,現在攔我睡覺我就再也不打籃球了。”
就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直回到宿舍裡。說安靜也是相對的,一路上我這衰樣的回頭率也是挺高的,只不過他們也應該是被我影響了,周圍的路過注視者也自然在我身邊形成了一個聲音真空帶。胖子二廝這時間通常不是在球隊就是在遊戲室,好得不能再好的環境了。
爬上牀就象昏倒一樣瞬間閉上了眼睛回到了間斷的夢境,一直到天黑才醒了過來,只感覺這一覺睡得是舒爽無比,唯一有點不爽的就是讓我不得不醒來的罪魁禍首,開始拼命亂叫的肚子。
人總是能很快地忘記已經過去的痛苦而只記得眼前的。睡爽以後我也早已記不起睡前我那疲軟的難過感受,反而開始後悔爲什麼那時下車後沒跟着飛子和老刀一起去先吃個晚飯。
掏出鬧鐘一看時間已經早過了飯點,而飛子也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給我帶吃的,不過就是帶了只怕我也餓得差不多了。
看來就只能自己解決了。我一邊考慮着一邊順手就要放下鬧鐘下牀。但是手伸到一邊忽然停住了,我又想起來了件事,重新把鬧鐘收回來看了看在那背景上的小顏。忽然發現不只是一件,一瞬間一串問題被拉出了腦海。
和飛子的對話,那一年的八月,葉霓這三人,楚絳和我。我抓了抓開始犯暈的頭,忽然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又飛到了腦海裡。是在這一覺睡之前當我直奔到宿舍樓下的時候,無意間的一扭頭一望那在迷糊的雙眼中依稀有點熟悉的身影。不過那時我根本是不會去做深入的觀察,而是一回頭就進了樓。
現在纔想起來仔細地想了想那個身影,不到一分鐘,我就想到了,然後心裡立馬就涼了半截。
那在宿舍樓門口與我遠遠錯過,一直盯着我的人,好象就是林莫。
我當時也就不知道是怎麼了,剛一想到,乘着身上的涼氣就手忙腳亂地把自己拾掇拾掇就衝出門去。
跳到樓下的第一件事就是進行着連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事情,就是四處張望,想要找到林莫。
結果那當然是徒勞無功,直到看完之後自己才反應過來,自嘲地搖搖頭,這才重新記起該做的,整整衣服然後一手扶着有愈演愈烈趨勢的肚皮子邊往校門口溜達而去。
一路上我一直刻意地把思想緊緊收束在對現在應該去哪裡吃點什麼的思考,我可不想讓生理和心理同時受折磨。
不緊不慢地來到了校門口,還沒來得及左右張望一下,從外面迎面走來的一個人就把我給嚇到了。不會這麼巧吧?
我們大概是六點左右回到學校,現在八點多,我睡了兩個來小時,當時遇到林莫也沒什麼,此時在這學校大門口又見到,那就真的是要考慮考慮緣份問題了。
她也看見了我,但是腳步沒有任何的變化,平穩地走到我面前停下。
我一時間竟然腦子又有一點短路,本來心存的不少問題在她走近盯着我一看立時就一下子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之間又是與以往大部分相遇一樣的沉默的開局。
林莫好象也沒有料到我們這次突然相遇,和我一起停了片刻才明白了情況,照往常一樣首先開口。然後我才能和她正常對答,這好象已經形成我們兩人的默契了,不知道讓我是該高興還是悲哀。
“洛文明,你幹什麼去呢?”
“哦,去吃飯。”
“這麼晚了?”
“下午比賽有點累,回來先睡了一覺,所以就……嘿嘿”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好吃晚飯的時候。”
她也好笑地看着配合着我的話適時響起的肚子:“正好我也沒吃飯,現在正等藍瀾準備去吃點東西,一起嗎?”
“啊?”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打了個措手不及,當時那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心臟忽然感覺被什麼一瞬間給充滿,一直向上滿溢到臉上讓整個臉皮都控制不住地展開並血流加快,簡直就和磕了藥一樣。
當即什麼也沒再多想就準備答應,但是開口還是沒她快,她接着話還有下文:“藍瀾她也正想找你呢,聽說她找孟俠飛找了一下午沒找到,正生氣着呢。對了,你沒和他一起嗎?”
我這一緩一聽中才從她的話裡驚醒了過來:“方藍瀾?”然後馬上又是一個驚嚇,“找飛子?”
看到她對着反應忽然如此之大的我帶着疑惑地點點頭。我馬上當機立斷,告辭:“噢,飛子他一開始下車就跟着教練一起走了,我也正找他呢。對,我忽然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要找他,我還是先走了。”說完擡腿就要走。
“藍瀾沒那麼恐怖吧?”看着立馬就被此言勒停步子打入尷尬狀態的我,林莫忽然狡黠地對我笑了笑,“好,那你先走吧,我也不會和藍瀾說的。”
我被她搞糊塗了,不過這麼好的事豈有不答應之理,回頭陪着笑就準備言謝,但是她又快了我一步:“那你要記得欠我一頓飯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想都不用想立即就爽快無比地答應了下來:“絕對沒問題。”然後也不再多耽擱,偷謝了一聲就在她的目光下飛快閃掉了。也根本沒有太在意到她好象有點變化的臉色。
一鼓作氣閃到校外的飲食一條街最角落裡一家店,隨便點了一個炒飯兩口就吞掉,然後繼續閃人。先是用公共電話往家裡打了個電話給老媽報了一下平安,掛掉之後剛準備走,忽然又記起來,回頭又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飛子的手機。
“喂。”
“喂,文明嗎?”他一看來電顯示的公共電話號碼就已經知道是我了,並且很熟練地也知道了我現在在外面,他在那邊聽着挺高興,“你睡醒了?我們正在凌然呢,過來吧?”
“不用了。”我乾脆地拒絕了,瘋了才這時候跑到凌然去。
“真的,真的不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怪異起來,聲音也一下子小了下去,“她可也在哪。”
我心裡面頓時一跳,不過嘴上還在強挺着:“什麼她,又關我什麼事?”
“嘿嘿。”飛子依舊不屈不撓,“我們剛剛可正說到你呢。聽人家那語氣……咳,你也不過來一起聊聊。”
我聽着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他那無比委瑣的聲道了,咬着牙硬生把他給頂了回去:“我沒時間,絕對不過去。”不等他繼續噁心就搶先把該說的話對他說了,“倒是你。你最好別太高興得忘了形了,聽說方藍瀾今天晚上一直在找你,沒找着,好象已經有點怒了。”
“什麼!”話還沒落音電話那頭已經失聲叫了出來,然後聽見飛子慌張地在那邊唸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我心頭立馬一陣舒爽,話也輕飄多了:“你小子是不是又忘了她什麼約定了?”
他好象走神中被我給驚醒了,立刻就湊到了話筒邊軟了口氣:“文明,那你看在兄弟一場你可得救救我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怎麼幫你?我去了還不是多個送死的。不可能。”我聞言立馬縮縮脖子,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是啊,不是有林莫嗎,你那……”
飛子話沒說完我手一伸就把電話給掛了,扭頭就走。
這絕對地沒得幫了。
“洛文明?”
轉身還沒離開電話亭兩步,旁邊就傳來一聲讓我差點摔倒的聲音。
“方……啊,班長。”我哆嗦地扭過頭看見不遠處正向我走來的方藍瀾。第二個反應就是觀察她的周圍,竟沒看到林莫,心裡頓時有點忐忑,只有閉嘴先不開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班長眯着眼睛走到我面前緊緊盯着我,直盯得我心裡發毛,然後才陰森地開口發問:“你跟誰打電話呢?”不等我腦袋裡面計量計量又立即接着逼問,“是不是給孟俠飛打的?”
一問到這我就沒有退路了,馬上就跟着解釋:“不,當然不是。剛纔跟家裡打的電話。嘿嘿,我沒事跟他打什麼啊?”
“是嗎?”她看看我萬分誠懇的笑臉,沒看出什麼破綻來,問題也就這樣結束了。我暗舒口氣的同時想到了林莫,看來應該沒玩我,心下更開朗了一點。
不過我還是不敢先吭氣,她應該還沒完。果然她接着就皺着眉繼續開始了:“那孟俠飛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
還好我對此早有準備,隨口就來:“他回來就跟着教練走了,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答案也是沒有任何問題,她也再沒什麼多說的了,我也暫時保全住了自己。開始陪她閒來兩句。她問了我今天比賽的一些情況,連回到學校後我幹些什麼都問了出來,看來還是對我有想法,還好我對這種大半真小半假的搪塞之詞還是挺順手,一直沒被她抓住什麼問題。但我還是有點不爽,自己光給她傳消息了,而我要問問題又沒法問,主要就因爲林莫現在竟然不在這裡,想知道的問候連開頭的話都沒法說。
一直把自己能說的幾乎已經全部倒給了她,我也才抓到了一點機會和頭緒,小心翼翼地開始試探了一下:“那你還在找飛子嗎?都這麼晚了。”
她正好在消化我給她的資料,隨口就答:“沒,我剛和林莫去吃飯去了。孟俠飛我明天再找他算帳。”
一邊心裡爲飛子默哀一邊馬上故作不知跟着她的話頭走:“林莫?你們兩個人都也這麼晚了才吃飯啊?”
“當然是有事。”她忽然滿臉疑色地看着我。
“又怎麼了?”我被她看得心裡又是一跳,連忙掩飾。
“奇怪了。”她又偏了一下頭低聲自言。
“嗯,什麼?”
她擡起頭對着我就來了一句:“你沒見到林莫嗎?”
這一問直擊我的要害,我驚的差點蹦起來,努力壓住纔沒被對面看出什麼來:“啊……什麼……我不太清楚……”
我稀裡糊塗的回答一出口就認命地先準備被打了。但我剛剛還沒來得及準備好,她就竟然比我還快地接着說了下去:“她今天下午不也去找過你嗎?好象有事。嘿,你們真是……”
剩下的廢話我都沒在聽了,腦海裡就只有今天下午宿舍樓下那模糊的溫亭身影,還有晚上那狡黠的一笑。
“還有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