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果真有如此手相?”這個算命的大個子不覺又重複了一句,面上大感疑惑,兩道眉毛都結成團了,顯然,他的心中似乎還不能夠接受陳一凡這種詭異的手相。
方纔見這算命之人對自己的一番命解倒也頗有些道理。這陳世美自然也就信了幾分,此刻一見他這種怪異的表情,心中不禁生疑,乃問道:“我這個兄弟的手相到底有何奇怪的?”
這個算命之人聽了陳世美的話,旋即又翻看了一遍陳一凡的手掌,不覺話中帶着異色道:“世間之人,無分貧富貴賤,無分胖瘦高矮,其手上必有縱橫交錯之紋路。各人紋路不一而足,有的人寥寥數條而已,但有些的人卻多不勝數。這許多的紋理雖不能盡數定下人的命理,但卻也具有一般的意義!”說罷,算命之人更是示意陳世美將手遞過去,陳世美聽這個算命先生一番故弄玄虛的話之後,也對這個頗有些興趣了,便將自己的手掌遞了過去。
這算命先生先是指着陳一凡手中食指和拇指之下開口處一道較爲明顯的弧線道:“世上之人略通相術者都知道這裡乃是生命線,生命線何爲?卻並非告訴你的壽命,世上算命之人甚多,爲何算命之人所說之話都會留下三分?此乃天機也,窺破天機並將其散佈於世人之人,必遭天譴,因此,這生命線並非能告訴你生命的長短,卻是隻能告訴你生命力的強弱而已!”
陳世美一聽這話,點了點頭,隨即一看自己的生命線,而後道:“您看我的如何?”
算命先生一指陳世美的生命線,道:“此處有一斷紋,當主生命力弱,可能遭虞!”陳世美一看,果見有一處斷紋,但其心智頗有些固執,乃是輕輕一哼,道:“我活得好好的,有斷紋又怎樣?”說話間,心中早有不樂了!又道:“幾條線就能定人生死麼,我上次就差點死了,還不是活過來了!”
那算命先生笑而不語,道:“你等我把話說完,你這斷紋附近乃有一條隨行之紋路,如同兄弟之線,隨看起來略微薄弱,但其效用卻並不小,在主紋斷裂處輔佐,則能解虞,這種細紋在人生中的象徵,則可以代表很多東西,比如你生命中的貴人,比如你的好運……”
陳世美一聽這話,心中倒是頗有些驚奇,上次在那七天仙子峽中被抓住之後,不正是碰到了那個林婆婆才最終得以逃出生天麼?一想到這裡,陳世美便啞口無言了。
算命先生繼續說道:“你的斷紋雖偶有幾處斷裂,但比起你身上所附這人,顯然已經是好得多了!”
陳世美一聽這話,又將陳一凡的手掌翻開一看,果見陳一凡的生命紋多是如同竹節一般分佈,最爲飽滿不曾斷裂的一截卻也生長着到最後插入了一片虛空之中,手中的掌紋盡皆消失不見。其生命似乎進入了一個無法探知的所在。
陳世美再看了看陳一凡的手紋,不知怎麼的,越看心中越有些不忍。此時陳一凡仍然是虛弱已極,鼻中輕輕淺淺的呼吸着。
陳世美轉身看着那個算命先生,道:“這種困厄一般的手紋,能有解開之道麼?”
那算命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人若能勝天,若能勝命,那又何苦要去做神仙?”此話一出口,這個算命先生不覺一嘆。
陳世美一聽這話,悠悠愣住了,而後道:“那麼,我若成仙,有可能麼?”算命先生看了看陳世美一眼,眼中忽而生出一些喜色,接着更是故作出一種類似期盼的目光,道:“你這一生,只能成仙!”話語中字字鏗鏘,頗有力道,震人心魄。
陳世美一聽這話,心中大喜,不覺點了點頭,而後道:“成仙之後,除了長命百歲,我還能得到什麼?”
那算命先生笑了笑,忽而站起來道:“你已經要我打開天機之門了,可知道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
陳世美一愣,道:“怎麼說的!”
算命先生那巨大的身軀一邊朝着燈火朦朧的夜色中走去,一邊道:“玉帝爲何穿褲子?”
聽了此話,陳世美更是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那算命先生徑直走入了一邊的深巷之中,再也看不到身影之時,遙遙傳來一陣聲音,道:“因爲天機不可泄露!”陳世美一聽這話,更要追上去問個明白,隨即將陳一凡放在了血豹的背上,急忙朝着巷子裡面追去,但卻再沒有看見那人的身影。
只是在他站在那裡發呆的時候,與他背後的高空中,一個頗有些嬌俏的女子背上卻扛着一個巨大的男子騰雲而過。
那女子可是累得臉龐都漲紅了,忍不住說道:“炎父啊炎父,真不是我說你,你就算是法力喪去,也不至於全部都喪去了,一丁點都不留啊!竟然要我去把你扛着,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害不害臊?”
那炎父卻是呵呵一笑,道:“我不把通身的法力度給那個南極劍門的大弟子,又如何能突破那個封印呢?”說罷,炎父將那印有“人生如竹,節節在理”的藍布幡收好,道:“要不是你吵着嚷着要來看那個傢伙,給他些鼓勵,讓他對自己修法更有信心,我纔不會到這個鬼地方來,還累得要你來扛着我。”
那女子額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道:“他好歹也算是我們九人之後!算起輩分來你還是他的叔祖,你怎地……關心一下他不行麼?”
炎父一個大漢子躺在那女子的背上,面色卻是不變,道:“九人之後又怎麼樣,要不是在你苦苦相勸的面子上,我纔不會跑過去說什麼‘你命理精奇,前途無量,需多加努力’這樣的鬼話,我看這小子再怎麼去努力,也不能勝過他的爺爺了,要想他爺爺當年在他這個歲數,就已經是一方人神了,而他的父親更是名震劍南山……而今我去看他這人,就算是看掌紋來說,我都覺得他身邊這人比他要有前途……”
女子一聽這話,微微一頓,說道:“他身邊這人的掌紋可真有奇特之處?”方纔那炎父給陳世美算命的時候,其實這個女子一直伏在那屋頂上窺聽。
炎父點了點頭,道:“自從我脫離了天池的封印之後,行走世間,爲了溫飽,就去學了些易術這樣的東西,如今看來,若是我學的東西是真的話,那麼那小子背上扛着的那個人,將來到真的可能成爲一個人物!不過世道太過清平,要不是遇到你,我餓都餓死了!”
女子一聽這話,卻不理會炎父的後一句話,而是道:“莫非那人的命理手紋到了最後無路可走?”
炎父嗯了一聲,道:“哎,多年之後,你還是我命裡的福星啊!”
女子又穿過了幾朵暗雲,卻是忽而一停,炎父本欲說話,剛一張口就立停,整個身子動彈之間險些跌下去,口中忙道:“你幹什麼,想要摔死我啊?”誰知道那女子卻並不理會炎父,卻道:“依你說來,若是那人命理紋路無路可走,它日會不會成爲人魔?”
女子此話一出口,那炎父猛然心中一震,道:“你卻莫開這種玩笑!”
女子心中有疑,卻是喃喃自語道:“不過那人是南極劍門門下,我看其通身修行也都是南極劍門的正派道術,應該不會成爲人魔!”
炎父稍稍鬆了口氣,道:“這世上有妖化爲魔的也就罷了,最多修仙界和神裔們累一點,流點血汗也就剷除了,但若是出現一個萬年不遇的人魔,那可就要當心了,到時候就不是血汗的問題了,那就是成千上萬的性命!”
女子想到這裡,心中微微有些發寒,道:“不要緊,我們是多慮了!”
那炎父卻洋洋得意說道:“不是我們,是你!哎,你們女人就是一天到晚想太多!”
女子一聽這話,嗔道:“一定要把我們分得那麼清楚麼?”
這炎父一聽這話,心中更是大喜:“不不,不分開,這樣就好!”說罷,那一雙手更是緊緊抱住了女子的肩膀。
從遠處看去,這炎父整整要比這個女子大一倍!
那女子停了一會兒,又扛起巨大的炎父,緩緩自雲中而去。炎父躺在女子的背上,遙遙望着挽雲般的煙花月亮,心中一動,臉上卻是微微一紅,那雲中的清風吹過女子的秀髮,幾縷青絲隨風飛舞,甚而有幾絲抹過了炎父的臉頰……
月色動人,也動心。
炎父忍不住對那女子說道:“林妹妹,若是時間就這麼停下,你會不會願意馱我一輩子呢?”
那姓林的女子一聽這話,身子猛然一顫,立於雲端,眼望着皎皎河漢深處,先是一愣,接着悄然轉過臉去,回頭看着炎父,溫柔道:“你,去,死!”
話畢,雙手一送。
那炎父哎呀一聲直直從萬丈高空朝着下面的雲海墜落而去。邊墜落還邊高喊:“林秋水,你就是個瘋子啊!”
林秋水微微一笑,忽而疾馳掠風,朝着炎父墜落的方向飛去。
天邊的雲,還是暖暖的,溼溼的,清風吹散了薄暮,一輪淺紅色的太陽緩緩化爲了深紅之色。
看着在一邊打着呼嚕席地而睡頗爲香甜的炎父,林秋水不覺輕輕一嘆,道:“那六個兄弟姐妹們,到現在都還是渺無音訊呢!”
眼望着遠處的山巒,她的眼中一片悵惘。
林邊有風吹過,幾絲樹頭的露珠被風吹成細雨飄散下來。
而那個炎父卻躺在地上渾然不覺。
林秋水笑着看了看炎父,悄然解開了籠罩在身上的青色披風,輕輕覆在了炎父身上。炎父似有感知,一個翻身,將那青色披風壓在身下,抱在懷裡。
接着,鼾聲四起。
留下一個林秋水,在一邊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