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就神州地勢來看,北極劍門與那長白山的距離要近得多,那邊的李甜兒和崔炫還沒有到達南極劍門,這邊的路月和胡如飛等人早已經到了北極劍門信天山下。
這信天山乃是一道筆直山樑直衝雲天,山門一側的神碑自古以來便有:“信天絕峰,獨此一路”的記載。
而路月和胡如飛二人此時已經停在了此處。
兩人攜着衆師兄弟踏着蒼涼的白石朝着那山勢高峻處走去,這北極劍門比起南極劍門來說,卻顯得少了幾分仙靈之氣,那高聳入雲的山峰在中神代之時倒也是有着一脈鬱鬱蔥蔥的樹林從山腳生長上去,但隨着時間的流逝,這脈山脊之上的樹木日益減少,風水風水,有風有水,天地萬靈皆有相通,若是窮山枯石之地,自然難以藏風聚氣,民間自然也常有蜚短流長,內中偶爾也有自稱通神者四處散佈這北極劍門仙氣將喪的流言,更有甚者常故作神秘道:“此山之上的北極劍門若再不搬離,有一日必會遭難!”
後來這人於一北極劍門弟子之前說這話的時候,直接撲地。
算命老漢畢竟是算命老漢,竟只是一劍過去,這老漢就被打死了。
爲此,北極劍門掌門弟子河潮西田被關了整整半年。
縱然坊間流言甚多,只是流言畢竟是流言,這般家大業大,豈是隨便能動其根基,四處遷移?所以至今日之時,這信天山仍是北極劍門所在。
路月和那胡如飛沿斷腸崖,攀七星鎖,過枯影橋,這纔到了北極劍門頂峰齊天峰之上。
此時那軒轅才早得知弟子回來的消息,在那堂中靜坐等待了一番。但見那軒轅才一雙金眉,兩雙招風耳,更有一頭蒼白髮亮的頭髮,眼似鷹隼,看那模樣卻不像是個好人。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長得不像好人的人,於三百年前,孤身一人遠赴鮮夷,於仙樹島之上,以道術大戰一隻古猿妖,那一場血戰持續了整整三日,當然,最後獲勝而歸的則是此刻正耽耽看着路月和胡如飛的軒轅才。
那日大戰之時,軒轅才於半雲之中飛天遁地的法術着實讓那躲在地穴中的西田家族大爲驚詫,於是大戰過後,西田家族將自己家族中的未來寄予在了軒轅才的身上。後來經過幾代的波折,軒轅才見這家人頗爲執着,到了酒酣耳熱之時,也便答應了這個要求。
若是軒轅才知道若干年之後北極劍門的大亂的話,估計他就不會輕易答應西田家族了。
那一場大戰之後,神州之名更是響徹四海,就連遠離東方神州的魔國希羅國,每逢看到諸如陶瓷,輕紗之類的神州特產,就常常不約而同說道:“神州,道士,好!”
縱然北極劍門仙氣見喪,但那一戰之後,北極劍門儼然名聲在外,修真同道們無不歎服。
多年來,一般人年老之後的皺紋都是生在眼下,而軒轅才的皺紋則是生長在額頭上。弟子們中常有觀察細緻者認爲這是師傅常年傲然挑着眉毛導致的。
而現在的軒轅才正挑着一雙眉毛聽着面前的路月和胡如飛講述長白山天池上事情的經過。
路月將這一通話講完,接着說道:“師傅有何打算?”
軒轅才冷然道:“何苦用得着我們去打算?那南極劍門一時間少了一個大弟子,就夠他們自己內訌的了,你還嫌事情不多麼?”
路月一聽這話,旋即點了點頭,道:“師傅,徒兒明白了!”
軒轅纔不再言語,揮了揮手讓路月和胡如飛兩人出去,兩人這才告退而去。
兩人行了幾步之後,胡如飛側臉看着路月,道:“師哥,你有沒有發現師傅最近的清晰有些不對勁?”
路月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的性子似乎變得比以前急了很多,想必是他久久沒有通過飛昇這個境界吧,這幾日常聽師兄們說師傅在那封神樓上發出一陣陣的嘆息聲,想必是他力有不逮吧!”
胡如飛點點頭,道:“師傅爲什麼這麼在意成不成仙啊?”
路月道:“這還不是跟那南極劍門有關,我們兩門本是世代交好,後世雖然分爲兩門,但在一些建制中還有相同的地方,比如我們的道法境界都是相同的,若要成仙,則必須都過了飛昇這一關,而南極劍門飛昇成仙一般是在封仙閣完成,我們則是在封神樓完成,這兩門雖然看似關係和睦,實在是也有暗暗較勁之意,更加上上次這南極劍門的日暮長川同爲二代弟子,連連挫傷我門中的兩位二代弟子,師傅的心中怕是咽不下這口氣,不過師傅的修行畢竟還是數一數二的,據說當今南極劍門的那個太真上人修到飛昇境界之後也停滯了,更有盛傳這傢伙整天整宿跟一隻禿頂老鶴下棋,全然不思修仙之道,我想師傅是想在這個太真上人之前飛昇成仙吧,也算是爲我北極劍門壯大氣勢,畢竟當今修真界人才凋零,通論真正得道成仙者,已經一千年沒有出過這樣的人才了!”
胡如飛一聽這話,微微沉思了一下,忽而呵呵張口說道:“師傅這老傢伙可真是有志氣!”
“砰”地一聲。
“哎,師哥,你怎麼又打我啊!”
“誰叫你亂說師傅是老傢伙的?”
“師傅他不老麼。鬍子都打結了,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梳幾個時辰,據說鬍子老得都發硬了,若不是紅木梳的話,很容易這梳子的齒都會被師傅的鬍子拉斷!”
“……”
“還有,師傅的褲子……師哥,你等我說完啊,擠眼睛幹嘛?”
轟然一聲,胡如飛倒飛起來掛在了懸崖邊的一棵倒垂老鬆的樹枝上。
軒轅才那打結的鬍子只是一抖,冷冷說道:“孽障,真是孽障!別人要面壁才能思過,我看不弔你一個千百年你是不知道厲害!”
“師傅,俺錯了……”
這天晚上,胡如飛用一隻蝙蝠的姿態倒掛着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而夜半時分,在那北極劍門山頂樓閣之中的一處倚着山洞修築的暗房內,路月的哥哥,也是路月的師兄路雲一身白衣席地而坐,手中打出各類結印,口中更是念念有詞,面上更是頗有些凝重。
真元之境,重在化心,以天地匯聚,開通身孔竅,運周天神力……
這已經是他閉關的一個多月了。
這個暗房叫作天極洞,是歷來北極劍門有志弟子決定熬煉之時選擇的最佳地點,從道法上來說,一般是要順其自然,那種違背天性的熬煉是不被提倡的,然而對於某些有大志和恆心的人來說,短時間能提高自己的道力,顯然是個很大的誘惑,況且在他們很多人的眼裡,只要道法到了一定的高度,便可以反哺自己往日速成之時所造成的缺漏之處,因而在這北極劍門中也偶有弟子於這天極洞中苦苦熬煉。
此刻在這暗房中的路雲便已經熬煉過了百日了。
天極洞口的那幅對聯實在是所有熬煉弟子的心聲:
此生只爲道法故,敢把洞中石坐穿
橫批是:極道成仙
每一個進入天極洞中熬煉的弟子,不過千日是不準出這個天極洞的。
路月明白自己哥哥的志向,因而每日的傍晚,他都會遠遠在那天極洞的一棵古鬆之下,以長簫作音,引以爲對哥哥的鼓勵,最喜歡的曲子自然就是那首《入定》:簫聲長,自滄桑,更兼晚林清唱,在這般枯坐洞中的夜晚,那若有若無的簫聲偶爾倒也能讓路雲抒懷一嘆,心中不覺暗道:弟弟就是弟弟!
想到這裡,路雲的意志就更加堅定了。
路月於樹邊吹奏簫聲約有半宿,方纔收了長簫回到自己的廂房中休息,準備入廂房時候卻看見自己隔壁屋子的兩個師弟正在被子裡面摸索着什麼,路月清咳一聲,那被子裡的蠕動即刻停止了。
路月冷哼道:“你們兩個出來吧!”
張老和張實兩兄弟這才從被窩裡面爬出來,被子面封閉得緊,兩個人臉上都憋紅了。
路月冷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哥哥張老一摸腦袋,說道:“師哥,這,我不是要故意隱瞞你的!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告訴師傅啊!”
路月面露疑惑,說道:“莫非你們兩個做了什麼壞事?”
弟弟張實忙搖搖頭,說道:“壞事真沒做,呃,我們只是在看一本壞書!”
“壞書?”路月冷道:“莫非是什麼邪魔外道?”
那哥哥張老一見路月似乎也有興趣,忙說道:“不是,不是,正道是也!”旋即還將這書遞給路月,然後道:“夫子曰:食色性也!”然後齜牙咧嘴怪模怪樣將那本書遞給了路月。
路月朝着那本書看了一眼,卻見皆是粉色暴露之圖,面上乍然一紅,卻接着冷然道:“果然是邪魔外道,決然不能給師傅看到,所以,俺就收下了!”說罷,路月長笑着便要離去。
那弟弟張實立刻衝哥哥罵道:“叫你亂給他看,這可是西田師兄不遠萬里送來的啊,這可是鮮夷瑰寶啊,日後必然流芳百世!”
路月一聽這鮮夷兩個字,冷道:“這書是西田送來的?”
張老和張實一起點了點頭,路月忽而臉色一變,轟然起身,巨力之下瞬即將那本書撕了個粉碎,這一刻便再不做停留,旋即急急離開了。剩下那兩兄弟哭喪着臉不說話。
“看樣子只有等下一次西田師兄送東西過來了!” 弟弟張實的話語裡,止不住的懊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