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家村到小青山原本沒有路,但是除了每年的七月十五週家村集體祭拜先烈外,清明、元宵二節村裡還是有不少人在八位太公的帶領下過來祭拜,所以硬生生地踩出了一條山路。
山路彎彎,人流涌動,一眼望不到盡頭。周家村的漢子們擡着嶄新的青石碑走在前面,女人們則拐着籃子緊跟在後面。
這些樸實的莊稼人此時面色凝重,內心悲慼,默默地向前走着,千八百人的隊伍除了刷刷的腳步聲外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
漸漸地行進的人流接近了小青山。
作爲青雲山脈的主峰,小青山高大巍峨,海拔能有兩千多米。山上風景秀麗,名貴樹木不知凡幾。由於地處大山裡,所以幾乎沒有遭到破壞,就是大鍊鋼鐵的那幾年也因爲路途遙遠,山高坡陡而免遭厄運,所以山上的樹木幾乎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樹。
由於森林資源保護的好,許多東北的稀缺資源在這裡都能找到。運氣好的話百年老山參,靈芝也能遇到,甚至偶爾也能碰到東北虎,成羣的梅花鹿等。可以說這是一座真正的寶山,在太平鎮周邊老百姓的心中更是充滿了無窮的神秘色彩,很多的民間故事就是以此爲藍本展開的。
也正是由於小青山藏在深山中,所以這些先烈的墳墓才得以保全。否則以當年小鬼子的所作所爲,要是這些先烈被埋在外圍的山上,後人是絕對沒有機會進行祭拜的。
肅穆的隊伍在山道上快速地移動着,隨着越來越接近小青山,宛如長蛇地人羣中氣氛越來越壓抑,就連小小這位平素大大咧咧的丫頭也被這種氣氛感染,粉面上呈現出濃濃的悲慼之色。
到了小青山腳下,望着眼前巍峨俊秀的青山,原本還風輕雲淡的八位太公和幾十位六七十歲的爺爺們就不那麼平靜了。山上長眠的那些英烈不是他們的兄弟就是長輩,幾乎每個人他們都曾見過。每一個人都一直在他們的記憶裡。雖然陰陽相隔,時間也過去了幾十年,但是那些人的音容笑貌無時無刻不再他們眼前浮現,此時此刻他們又怎能平靜得了?
大奎和水生擡着周老太公走在最前面,在老太公的要求下把藤椅慢慢放下。除了吳太公外,後面跟着的七位太公也走下了藤椅。後面的村民們陸續地趕了上來,最後都聚集在小青山腳下。
看着八位太公要帶頭往山上走。大夥兒趕緊圍了上來,周定邦急切地說道:“我說爺爺們,這山高路陡的還是讓我們擡你們上去吧?”
劉太公淡然一笑道:“定幫,你們都是好孩子啊,但是這些年來哪一次不是我們自己走上去了的?這裡可是我們那些老兄弟的安息之所,換成是你們。而且還腿腳利落的,就能忍心讓人擡着上去?要知道我們是來看望兄弟的,不是來耀武揚威的。”
大夥兒都不出聲了,周定邦又無奈地說道:“那行,幾位爺爺就跟我們走上去吧,吳爺爺這兩天身體不好還是得擡上去。這樣吧,我們打頭。你們在隊伍中間,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話音未落老太公眼皮一翻嗓音洪亮地說道:“行了,都別廢話了,就我們哥八個打頭,誰要是敢跑到我們前頭看我不削他。”
得,一句話衆人都沒了脾氣,只好跟在八位白髮蒼蒼的太公後面一步步往山上走。
就在周家村人懷着崇敬、悲慼的心情一步一步地沿着山路向着小青山行進的時候,從太平鎮西北的沙河村幾輛大卡車組成的車隊也向着小青山出發了。每一輛車上都裝滿了人。這些人一水兒的光頭,黑衣黑褲黑墨鏡,手持一根橡膠棒子,少部分手裡還拿着明晃晃的兩尺多長的砍刀。
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看面相能有四十五六歲的大老闆孫佳德坐在頭一倆卡車的駕駛室裡抽着煙,臉上不時地露出幾絲厲色。
話說這位大老闆好不容易找後門拉關係終於和省林業廳以及太平鎮的這幫領導立了意向要承包小青山,過幾天資源豐富、滿山是寶的小青山就是他的了。做爲從太平鎮走出去的一員。他自然知道小青山的的價值,所以這纔不惜下血本動用一切關係促成了這次承包交易。
可是就在要籤合同的前幾天,縣林業局向省林業廳反應小青山還有一片墳地,不管現在雙方合同籤沒簽定。建議廳裡一定要對這件事兒加以重視,要是鬧起民憤可就不好了。
要說這事兒還是周宇聽說小青山被承包後承包商要村裡遷墳,這纔打電話給張局長詢問了一下,看看這事兒到底應該怎麼辦,於是張局長氣得咬着牙向省林業廳彙報了這件事兒。由於是省裡直接插手的這件事兒,老張也只能幫着周家村把水攪渾了,至於合同到底籤沒簽他這個縣林業局的局長也不知道。
雖然孫老闆後臺硬,但是那坐大山可不是誰家的,而是實實在在的國有土地,而且弄不好還會涉及到最令人頭疼的民事糾紛,所以林業廳也不敢直接籤這合同了,而是讓孫老闆給村民們一定的賠償或是和村民們協調好後再籤合同。
但是這孫位佳德的人品實在是有違他的名字,黑心地不得了,不但不想給遷墳的賠償,反而還想從這幫人身上再刮些油水,一張嘴就是二百萬,結果把過來談判的周定國哥倆生生地氣走了。
孫佳德現在心裡把張局長和周家村的老老少少恨得不得了,這些人是誠心擋着自己發大財啊。幸虧在鎮長李剛的身上出了不少血,然後又忽悠他自己承包了小青山後一定加大投資,這樣的話太平鎮的稅收也會增加一大截,結果這傢伙現在完全倒向自己這邊兒,而且利用鎮政府的名義不停地向那幫莊稼漢施壓,就想給所有人一個印象,小青山已經被承包了,合同已經簽了,無論大夥兒怎麼鬧也沒用,乖乖遷墳纔是正道。
雙方現在已經僵持在這兒了,雖然孫佳德很黑,但是他也不敢生生地就把那一百多處墳堆給平了,這可是在挖人家的祖墳啊,那樣做的話雙方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就在孫老闆爲這事兒上火的時候,鎮長李剛前兩天給他來了個電話,說是七月十五這一天周家村那幫人肯定要來山上祭拜的,到時候組織些人手嚇唬嚇唬他們估計事兒就成了。
鎮長李剛是這麼說的,而孫佳德自然也是這麼理解的,所以就花了大價錢從縣城請來一幫打手,能有四五十號人,但是孫老闆還怕這些人不夠,起不到震懾的效果,於是讓自己公司的保安把頭都剃了,又出錢統一着裝,準備好了傢伙,就等着今天能一錘定音,把那些莊稼漢嚇尿褲子從而不花一分錢讓他們把墳遷走。
也不知道李剛是幫他還是在害他,要說這樣做還真能把一般的老百姓嚇唬住,但是用這些來嚇唬周家村這些人?這不是扯蛋麼?到時候誰嚇唬誰真就不好說了,孫老闆也實實在在地被李剛好好地坑了一回。
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此次行動的帶頭大哥,縣城黑道中人稱坡腳虎的朱哥,孫佳德滿臉含笑地說道:“朱老闆,這次的事兒就拜託你們了,等事情完事兒之後兄弟我再奉上十萬塊給兄弟們買菸抽,您看咋樣?”
“哈哈哈,孫老闆爽快,今天的事兒你放心,不就是一些沒見過世面的老農民麼?只要我這些兄弟們往他們身前一站,他們就得被嚇得直哆嗦,要是把傢伙一亮,他們都得嚇得尿褲子。
孫老闆我和你說句心理話,其實在我心裡他們就是一個屁,我要是高興了今天就把他們放了,我要是不高興就把他們留在山上待兩天,我憋死他們。
話說兄弟我出馬還沒有失手的時候,孫老闆你就安心的把錢準備好就行了,晚上讓兄弟們好好樂呵樂呵。”朱大友一臉橫絲肉亂顫,得得瑟瑟地說道,彷彿這天地間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兒似的。
要說朱老大這次可真是覺得自己遇到大主顧了,“中國沒有黑社會”這個說法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自己是信的。爲啥?沒看到那些覺得自己很牛逼的道上大哥不是吃了槍子就是進了局子麼?自己這幫人也就是小打小鬧幫人討個債打打架嚇唬嚇唬嚇人賺點小錢而已,離黑社會可是差了能有十萬八千里。
好在這些手下都是一個人吃飽玩家不餓的玩意兒,所以儘管自己進項不多,但也能讓大夥兒吃個飽飯,偶爾還能發點福利找個小姐啥的,所以這幫人還能跟着自己。
這不快有一個月沒有來錢的道道兒了,沒想到前兩天竟然有個傻逼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主動交了二十萬讓自己出幫手嚇唬嚇唬一幫農民。這事兒既簡單有能賺大錢,好懸沒把朱老大美死。所以今天這才把自己手下的兄弟全都帶來了,穿上了人家提供的衣服、墨鏡還有傢伙,你別說,還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這一打扮起來還真有電影裡黑社會的氣勢,解決那些老農民還不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