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牛和宋檀兒猜了一會燈謎之後,去河邊放花燈。
兩人各用毛筆在紙條上寫下了一個願望,將其放進了花燈的暗格裡,放到水中。
花燈照耀的水面微波粼粼,隨波逐流。
宋檀兒盯着陳青牛放到水中的花燈,問道:
“青牛,你寫的是什麼願望呀!”
陳青牛說道:
“願餘生歲月靜好,你呢,檀兒!”
宋檀兒目光狡黠,笑吟吟道:
“不告訴你!”
陳青牛放眼看向花燈節上,遊人如織的熱鬧場面,不由想起了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呢喃開口: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宋檀兒對陳青牛道:
“呆鵝,夜裡風寒,別賣弄你肚子裡那點墨水了,咱們回去吧!”
“好!”
陳青牛應了一聲,和宋檀兒朝後山的籬笆小院走去。
宋檀兒說道:
“走在這一條看似遙遠,但又很近的路,……我想起了《大魚海棠》中的一句話,這短短的一生,我們最終都會失去,你不妨大膽一些,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青牛,你有夢想嗎!”
陳青牛漫不經心道:
“我的夢想很簡單呀,就是和你在一起過日子呀!”
宋檀兒笑道:
“你修的只剩下最後一步了,難道說不應該是脫胎還虛,逍遙於天地之間嗎!”
陳青牛說道:
“我不想那麼多,日子按部就班的過一天,算一天,修行到內心的圓滿和歡欣這件事,就像是在等順風車一樣,來與不來,全憑天意,急不得,也躁不得!”
宋檀兒嘀咕道:
“走吧,回去睡覺!”
“嗯!”
陳青牛應了一聲,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唱道:
“待你長髮及腰,束髮入道可好,高挽青絲成髻,不教紅塵相擾,便隨洞天雲去,惟餘一輪月好,聊看塵埃有盡,偕子同生不老……”
宋檀兒聽着陳青牛的歌聲,感到了一種脫俗的感覺,覺得人走在時光的長河裡,總要追求一件能長久溫潤人心的事情,就算經歷艱難險阻,重重坎坷,也不足爲懼。
只要一步步走踏實了,回過頭來,咂摸一下自己走的過程,會感到由衷欣慰,結果的好與壞,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過了一會。
陳青牛和宋檀兒走到了籬笆院落門口,他推開半掩着的木門。
兩人走了進去,到了屋子裡。
陳青牛把紅泥小火爐燒得旺旺的,烘得屋子裡暖洋洋,將幾個紅薯放進紅泥小火爐中,用爐子烤紅薯。
宋檀兒走到牀邊,脫了鞋子,上牀,拿起牀頭的《浮生六記》看。
她看書都是跳着看,看的零零碎碎的,以求能多看幾遍。
陳青牛燒着紅泥小火爐,覺得過這種平淡,從容不迫的生活,挺好的。
漸漸的,夜深了。
宋檀兒伸手,放在嘴邊,打了個哈欠,有些乏了,放下書,鑽進被窩裡睡覺。
陳青牛從火爐中拿出烤紅薯,對宋檀兒問道:
“檀兒,你吃不吃熱乎的烤紅薯,很甜!”
宋檀兒說道:
“不吃!”
“好吧!”
陳青牛掰開紅薯,咬了一口,感覺冬天吃這熱乎的東西,特別好。
元寶聞到烤紅薯的氣味,不停的用爪子撓着屋門。
陳青牛起身,走到屋門口,打開門,將剩下的紅薯扔給了門口的元寶。
這時,他看到遠方二十米外,站着一個身材消瘦,穿着僧袍,竹杖芒鞋的僧人,心想對方不簡單呀,竟能走過迷霧風水迷陣。
僧人對陳青牛道:
“你想必就是陳施主了吧,你打傷了我徒弟張強,貧僧開明特地連夜趕過來,跟你討教一下!”
陳青牛身影自地上掠過一道殘影,到了開明和尚面前,說道:
“佛家,有一句話,叫做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你能走到這裡,真是不一般!”
開明和尚說道: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陳青牛問道:
“開明大師,你說的這一句話,我不是很懂!”
開明和尚不緊不慢,緩緩開口:
“人世間一切,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一個人,想要跳出相的束縛,就只有遠離諸相,遠離諸相的辦法,不是遠離紅塵,不是與世隔絕,而是讓心從各種事物中跳出來,始終保持着一種如如不動的境界。這樣,就達到了一種見如來的資格!”
陳青牛說道:
“我媳婦檀兒剛說,這短短的一生,我們最終都會失去, 你不妨大膽一些,愛一個人,攀一座山,追一個夢,……我覺得開明大師你說的,跟我說的,都在於這大膽二字!”
開明和尚問道:
“陳施主何出此言呀?”
陳青牛說道:
“人身處紅塵中,難免被各種東西束縛和桎梏,我們要是不大膽一點的話,又怎麼能從各種束縛和桎梏中跳出去,達到你說的如如不動,見如來的境界!”
開明和尚沉吟道:
“大膽、跳出去。佛家的修行乃是一種靜功,求身靜,心靜,念頭靜,乃是不求生,先求死,……大膽跳出去,未嘗不是一種選擇,精妙呀!”
陳青牛說道:
“我認爲人生在世,萬事自有緣法,冥冥之中一飲一啄,大膽二字,正是心中期盼自己的樣子,一步步走,會接近那個清微淡遠,中正平和的自己,內心感到圓滿和歡欣,達到真正的超脫,……可悲的是,這個世界上的人,能認清自己,活成自己期盼樣子的人,太過稀少,宛如鳳毛麟角一般!”
“陳施主,聽你這麼一說,我感到自愧不如,本來要用七佛拳跟你比試一下,現如今打消了心中的想法,這就離開了!”
開明和尚心中有種宛如被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的感覺,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回去睡覺,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陳青牛伸了一下腰,轉身朝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