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應北京而言,寧縣屬於南方,但是與富甲天下的江南相比,寧縣卻屬於北方,在秦嶺淮河一帶,所以當年在淮河附近遇到傅任,她能夠和劉老頭毫無障礙地用家鄉話交流。
有魚塘、籃球場、又能夠停下好幾部車的地方,侯彧從一路上的所聽所聞中初步判斷傅任的家會是佔地頗廣的豪華別墅,然而到了門口,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這是一個佔地兩畝、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建築,圍牆只是簡單的水泥色,只在牆角上方砌了琉璃瓦算作裝飾,大門就是普通的不鏽鋼實體門,門下左側位置還開了一個小門,從外面看不見裡面,圍牆上方還裝了閉路電視,這一點很類似老北京某些四合院,完全防範。
站在圍牆外向裡眺望,主屋的廊檐飛身出來,廊檐上貼滿了硃紅色的琉璃瓦片,廊檐下好似還掛着四個大紅燈籠,視線從廊檐向中間地帶看去,你會發現有一個木製長廊,長廊上爬滿了紫藤花,別有一番韻味。
揹着大門向四周打量,傅家的對面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田野,綠油油的,讓人心曠神怡;傅家的後面不遠處是一座小山,前面都是錯落有致的民居,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院子,所以傅家的兩畝見方的大院子在這裡也就不算很稀奇。
從位置上看,此地是在寧縣的郊區,但是卻只要走路十分鐘就能到達主街道,從主街道乘坐出租車只要十分鐘就能到達繁華的鬧市區;從環境上看,此地風景優美,坐落在田野河流邊,背山靠水,絕佳的風水寶地。
由此可見,傅鐵男的眼光真是獨到。
傅鐵男的車一開到門口,裡面就有人從小門裡鑽出來,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胖乎乎的阿姨,傅任看到她立即打開車門下去,上前擁抱了一下對方,然後也跟着踏入小門,不一會大門從裡面打開,傅任和那位阿姨站在兩側看着他們。
侯彧對於不是遙控裝置的大門,而是人工操作的原始大門,剛開始有點意外,後來仔細一想,頗覺耐人尋味,遙控裝置再先進,也是屬於電子類,只要略懂這方面的人,要是對方又存有惡意,就會容易識破密碼,倒不如就用原始的,外人想不經過主人同意進屋,要麼翻牆頭要麼還是翻牆頭。
當然,除非這人很沒有眼力見,沒有看到圍牆上的閉路電視,且不怕院子裡的一隻看起來溫順實則發起威來也蠻兇狠的拉布拉多犬。
這不,這隻名叫‘小白’的通體雪白的拉布拉多犬正對着他惡狠狠叫喚,那模樣是把他當成了入侵者。
侯彧不怕狗,不過被小白不友善的對待還是覺得不舒服的,這隻拉布拉多犬,沒看出來他是它未來的主人之一麼?
傅任佯裝生氣地跺了跺腳,對着小白招了招手,“小白,你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侯先生是貴客,你可不能得罪他,知道不?”
小白見到小主人回來,立即興奮地搖着尾巴跑上前,圍着傅任轉圈,甚至舉起前爪企圖搭在傅任身上,狗嘴裡還不停地發出哼哼聲。
傅任自然不會任憑它把爪子搭在自己身上,不客氣地用腳推着它的爪子,像是聽懂它的意思,與它對話,“知道了,知道了,姐姐會在家裡好好陪你玩一段時間,乖啊,你一邊玩去,傍晚和你打籃球。”
小白見沒有撲倒傅任,也不在意,搖着尾巴又跑到了傅鐵男和任冉身前撒歡去了。
侯彧聽到傅任的用詞,很是無語,她是小白的姐姐,那麼自己算是小白的姐夫麼?
傅任沒有注意到侯彧內心的嘰歪,她笑着向他走過來,拉着他的手臂,“彧哥,我帶你先參觀下。”
“小寶,你讓侯彧先休息會,晚上再帶他參觀也不遲。”
任冉拎着大包小包走近他們,傅鐵男也抱着一大堆東西跟在她身後,傅任和侯彧立即上前接過,替他們分擔一些。
“對哦,”傅任拎着各種購物袋,看向在東邊貌似是廚房間里正在揮舞着鍋鏟的那位胖乎乎的阿姨,“李阿姨,客房要不要收拾下?”
李阿姨從小廚房窗戶裡探出頭來,熱情洋溢地回答,“小寶,客房早收拾好了,你可以直接帶着侯先生過去,你們稍等下,我給你們準備了藕茶,待會喝一碗解解暑氣。”
“好嘞,”傅任向她點了點頭,回眸看向侯彧,“彧哥,我們把東西放到主屋裡就行了。”
侯彧微笑點頭,“嗯。”
侯彧一直在細細打量傅家的院子,以木製長廊爲界限,院子分爲南北兩個部分,北面是居所,傅任說的主屋實則就是將近四米高的平房,坐北朝南,從西到東四個大窗戶,佔據了整個院子的寬度;院子的東邊是四間小屋,除了最靠近北邊的是小廚房外,其餘三間皆關着,暫時不知道是何用途;院子的西邊只有兩間屋子,像是招待客人的客房。
長廊是在南北之間的中間地帶,廊柱上也分別掛着三個小紅燈籠,長廊兩側皆種植着各種名貴花朵,周圍都用矮牆圍了起來,儼然就是個微型花園,侯晁宗也喜歡飼養花草,侯彧細細一數,小花園裡的花朵價值不低於上萬,甚至更多也說不定。
南面是各種場所,籃球場同時兼任羽毛球場地,整齊劃一的菜地,各種蔬菜之間鋪着鵝卵石小道,最南邊的牆角處種植着好幾顆美人蕉,最西邊的車庫裡停着五部不同類型的車。
至於魚塘,則挨着小花園,養魚澆花一舉兩得,魚塘同時又靠近大門,所謂開門見魚也。
傅家小院樸實無華卻又處處透着精緻與溫馨,體現出男女主人對生活的一種積極健康的態度。
這座院子要是擱到北京,那價值遠遠超過了花滿堂。
侯彧一走進主屋,迎面而來就有一股書香氣息,只見主屋的牆壁上掛滿了字畫,一副桃花村的水墨畫掛在東面牆壁上,與之對應的是國色天香花開富貴的牡丹,客廳裡擺着各種綠色植物,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窗戶邊高凳上那盆枝繁葉茂的文竹,有傳言,文竹長得好,也代表着對應的家庭出人才。
“小寶,你們家這盆文竹養了不少年了吧?”
傅任把購物袋放在沙發上,順着侯彧的視線看去,“嗯,好像十多年了,一直長這樣,沒什麼大變化,我在家幾乎都不去給它澆水。”
侯彧笑笑,沒多言,看得出來傅鐵男是一位儒商,鐵骨錚錚的同時又受任冉的影響,愛好字畫與花草,不是附庸風雅,是真的那種喜愛。
侯彧打量着屋內的格局,猜測哪一間時傅任的房間,“小寶,我能否有幸參觀下你的閨房?”
傅任對他撇了撇嘴,“咳咳,不可以,我都沒有看過你的房間。”
“我公寓你不是來去自如的麼?”
“不一樣!我是說你西山家裡的房間。”
“哦,誰讓你上次扭傷了腳,看不了。”
“哼。”
“呵呵,不會是你自己的房間雜亂無章,不好意思給我看吧?”
“纔不是,我媽媽每次都給我收拾好好的…。嗯額。”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傅任被侯彧套出話,彆扭地瞪了他一眼,好在這時保姆李阿姨用托盤端來一大杯藕茶,招呼他們坐下喝,“快坐下喝杯藕茶,去去暑氣,小寶,我給你的這杯特地熱過了,不燙嘴,溫度剛剛好。”
“謝謝阿姨。”
侯彧也不覺得有什麼區別待遇,傅任除了酸奶外,其餘喝的都是開水,要麼花茶,幾乎不喝冰的飲料。
傅鐵男和任冉從主臥裡走出來,也分別坐在沙發上喝茶,與傅任和侯彧隨意聊着一些家常話。
之後,傅任帶侯彧去客房休息,客房就是西側的兩間小屋之一,裡面傢俱應有盡有,設施現代化,還擺放着龜背竹和一葉蘭,盡顯女主人的貼心。
侯彧自然沒有立即放傅任離去,抱着她細細親密了一會兒,直到倆人差點剋制不住才住手,然後各自去午睡,約定四點起來再一一參觀。
因爲舟車勞頓,侯彧一覺睡到接近五點才醒來,他去衛生間簡單洗了把臉,然後神清氣爽地走出客房,一踏入院子裡,花香撲鼻,還沒好好感受就聽到了南面傳來的籃球聲,他轉身向那裡看去,傅任換了裙子,穿着一套粉色運動衣在和小白打籃球,傅任的腳試圖去踢籃球,奈何小白前爪死死按住籃球,不爲所動。
“小白,你看媽媽叫你去吃魚。”
傅任準備聲東擊西,做出激動的表情,右手指着他所在的方向,她看到自己時,揚起大大的笑容,對他招手。
侯彧也對她笑了笑,擡起腳步向她走過去,他注意到小白不爲所動,明顯是被傅丫頭給騙過好幾次,這次學聰明瞭,再也不上當。
“呵呵。”
他情不自禁笑出聲,這對一人一狗搭檔打籃球還真是新穎。
傅任聽到侯彧的揶揄聲,不爽地白了他一眼,雙手抱起籃球斜眼看着他,“侯爺,要不要一起打籃球?”
侯彧自然發現她有意挑釁,當然不能丟了面子,於是也撈起袖子,“行啊,怎麼比?”
傅任狡黠一笑,“你等會,不能說我和小白欺負你,我去給你找雙鞋子,你總不能穿着皮鞋和我們比賽。”
侯彧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襯衫西褲皮鞋,於是不客氣地要求,“小寶,順便也給我找套運動服,我行李箱裡沒有。”
傅任向他走來,挽着他的手臂,“走,現在就去換,爸爸那裡應該有備用的,你們倆身高差不多,你應該可以穿上。”
“好。”
傅鐵男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出來,然後就去廚房幫任冉和李阿姨煮晚飯,他特別叮囑傅任和侯彧,“先去熱熱身,別拉傷了筋骨。”
“知道了,老爸。”
傅任和他打過招呼然後就去催促侯彧回房換衣服,侯彧自然不會錯過一切機會,把她也拉進了屋。
“侯爺,你換衣服把我拉進來幹嘛?”
“傅爸爸交代,先熱熱身。”
“……”
倆人在客房裡有滋有味甜蜜互動了一番纔出來。
籃球場上的小白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它獨自蹲坐在那裡,頭擱在籃球上,一雙黑碌碌的狗眼正對着他們的方向翹首以盼,在見到傅任倆人走來時,立即興奮地跑過來,圍着他們轉圈。
傅任拍了拍它的腦袋,“好了,小白,我們馬上就開始。”
侯彧黑眸帶笑,“小白還真是喜歡打籃球,照這樣下去,它這身肥膘沒過幾天就能落掉。”
傅任原地做着拉伸踢腿運動,聞言一笑,“可不是麼,就它這運動量,減肥太容易了。”
“小寶,你也不胖,不用減肥,現在這樣蠻好,”侯彧每週都會勻出時間去和魏子五人打球運動,所以打籃球對於他還是沒有問題的,“我不喜歡太瘦的女生。”
傅任想到那次在魏子病房裡六人的葷話,臉色微微一紅,她和侯彧幾次親密時,他也在她耳邊說過這話,而且更不知羞恥地念叨什麼能伸能屈,彈力十足之類的打情罵俏話。
不過今天又聽到他提及這兩字,她突然想到了唐畫,唐畫確實也不是那種瘦瘦的女生,身材有料又不顯胖。
想到這裡,她眼珠一轉,覺得有必要趁此機會好好拷問他。
於是,她率先拿起籃球,喚着小白,“小白,你是我的搭檔,現在我們的敵人是侯彧,你可得給我看好了他,務必守住地盤,知道不?知道就搖搖尾巴!”
小白聽到傅任的交代,立即嚴陣以待,拼命搖尾巴,目光犀利又虎視眈眈地看着侯彧,做着隨時防禦的模樣。
侯彧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傅丫頭,對於一人一狗把他當成假想敵,真是好笑又無奈,他微微彎腰,目光專注地盯着一人一狗,“來吧,我接招。”
“小白,你防禦,我進攻,贏了侯彧,有魚吃!”
傅任帶球進攻,繞開侯彧的攔截,向着籃球框跑去,侯彧人高馬大,試圖去攔她,奈何小白是個執行命令的好下屬,飛速跑到侯彧面前干擾他,侯彧也不敢真對一隻狗下手,只好故意讓着它,又去追傅任,小白蹄子跑得不比他慢,奈何身高沒有優勢,只能擾亂侯彧雙腳,卻夠不到侯彧雙手,眼看侯彧大手一抓,就把傅任摟在了懷裡,傅任立即把籃球大力丟給小白,“小白,給我投籃給侯彧瞧瞧!”
“你這丫頭真是詭計多端。”
侯彧趁機親吻傅任的臉頰,然後放開傅任去攔截小白,不料卻還是遲了一步,剎那之間,小白已經成功躍起用它的狗嘴投籃成功!
傅任興奮地跳了起來,跑到小白麪前,捏着它的耳朵,親了它的腦袋,“小白真帥,怪不得有那麼多帥哥喜歡你。”
小白激動地搖着尾巴,圍着傅任撒歡。
侯彧大囧,他輕敵了,沒想到這隻狗真的會打籃球,不過他看到傅任親吻小白,又很囧,想到剛纔他客房裡吻她,突然覺得全身上下不舒服,他這是和小白間接接吻了?
不過又想到小白是一隻母狗,頓時釋然,他在心裡不停暗示自己,這叫愛屋及烏。
“侯爺,你輸了一球,現在請回答我一個問題。”
傅任帶着籃球跑到侯彧面前,眼神裡充滿興味與詭計。
侯彧挑眉微笑,“是不是我只要輸球,就必須回答你問題?”
“當然。”
“那要是我贏球呢?”
“同理可證,我也回答你提出的問題。”
“好,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你想問我和唐畫之間的事?”
“喲呵,你怎麼知道?”
“這是第二個問題,你是想讓我回答第一個還是第二個?”
“你狠,當然是第一個!”
“好,一邊打球一邊和你說。”
“行。”
“我和唐畫倆人之間的戀愛其實最普通不過,就是因爲小時候住在一個院子裡,雙方父母認識,我們又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放學都一起,日久生情。”
“就這樣?也太簡單了,我直接一言以蔽之給你概括——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呵呵,那你想怎麼描述?”
“請多說說細節。”
“什麼樣的細節?”
“比如你們倆是從什麼時候確定戀愛的,戀愛談了多久,後來又爲什麼分手,還有溫雲卿怎麼又是你的未婚妻,而且侯爺爺好像對這事不怎麼高興,另外,這一次我老爸到底給你透露了啥,你們爲什麼要把我送回來等等。”
“喲,丫頭,你這問題問得太多了,想知道必須得贏我。”
傅任對小白招手,與它握拳,“好,小白,給我繼續努力,贏了侯彧,今晚有所有的魚都是你的!”
小白嗷嗚一聲,撒着蹄子盡情地在籃球場上奔跑。
侯彧無言以對,他這次可把小白放在眼裡了,“丫頭,你不公平,怎麼能讓小白當外援?”
傅任拍着籃球走位,“你是輸不起咯?還是怕一隻狗?”
“笑話,我曾經是學校籃球隊的前鋒,我還能怕一隻狗?剛纔是故意讓着你們的。”侯彧被她激將,開始收斂懶散的態度,認真對待這場籃球比賽。
第二回合,侯彧果然發揮了前鋒優勢,成功識破傅任和小白的詭計,搶到籃板,灌籃成功。
傅任開心地替他鼓掌,而後想到要被問問題,於是立即轉移侯彧的視線,“侯爺,我們繼續。”
“等會,先回答我的問題。”
“額哦,好吧,你問吧。”
“當年,你和喬起軒戀愛時,是不是你主動追求他的?”
傅任扼腕,就知道他會問這個,也只有耐着頭皮回答,“沒錯,是我主動追求他的。”
侯彧運球跑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不滿地發出一聲鼻音,“我就知道,也沒見你主動追求我,哼。”
傅任拍開他的手,撅嘴眨眼,“這算你的第二個問題麼?”
侯彧笑,“你這丫頭,我們繼續。”
“來就來,誰怕誰!”
“你和唐畫什麼時候確認戀愛的?”
“我想想,好像是在二十五歲那一年。”
“什麼?那按照我當年遇到你的時間,你和她談了七年?”
“這是第三個問題,我不予回答。”
“……”
“丫頭,你和喬起軒當年分手是因爲龔如?”
“算也不算。”
“耶,你的回答不夠完整,什麼叫做算也不算?”
“嘿嘿,侯爺,請下一球贏了我再來問。”
“……”
“回答,什麼叫做算也沒算?”
“我和喬起軒是因爲龔如分手的,但是龔如沒有插足我們之間,而是我自己發現喬起軒之所以答應和我戀愛,是因爲他喜歡龔如,想要引起對方的注意,這下你明白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再次追求你,被你炮灰了,我替他感到遺憾。”
“所以,侯爺,你應該爲自己感到慶幸,我從不接受三心二意的男朋友,被初戀男友重新追求這種說出去很牛掰的事我都拒絕了。”
“小寶,你這是給我耳提面命呢?”
“沒有,我這是挑明告訴你,你不準和唐畫藕斷絲連,要是被我發現任何蜘絲馬跡,小心我讓小白去咬你。”
“你這丫頭!我是那種人麼?”
“這叫防患於未然,未雨綢繆,先聲奪人……”
“好好好,我明瞭,我們繼續比賽。”
“說吧,和唐畫爲什麼分手?”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好吧,讓我休息下喝口水,慢慢道來。”
倆人中場休息,坐到球場邊上的木椅上,邊喝水邊聊天,小白也累得氣喘吁吁,趴在傅任的腳邊,傅任順了順它的狗毛,“小白,乖,自己去喝水。”
小白不情願,傅任用腳踢了它幾下,它才懶洋洋地爬起來跑到小花園那找水喝。
侯彧蓋上礦泉水瓶,看着傅任,“你怕小白偷聽?”
傅任一副我爲你打算的好心模樣,“小白很懂人心,我這是爲你考慮,它要是知道你有像裹腳布一樣長的戀愛史,它肯定鄙視你。”
侯彧搖頭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哈哈,小寶,你不用借小白來敲打我,我保證精度概括,絕不冗長。”
傅任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復又回眸盯着他,“不準精度概括,該詳細的要詳細的,該精簡的要精簡,該重點的要重點,understand?”
“yes,madam!”
侯彧舉手對傅任行了一個禮。
傅任被他的動作逗笑,然後又想到此刻是比較嚴肅的話題,於是又收斂笑容,看着傍晚的夕陽,認真聆聽他的過去。
侯彧也跟着沉靜下來,思緒飄到二十五歲那一年,慢慢道來他的過去。
“你一定很奇怪,我和唐畫不是青梅竹馬麼,怎麼在二十五歲那一年才確定戀愛?”
“嗯。”
“呵呵,說到這,又不得不提到方簡他們,我們六人之所以能夠成爲死黨,那就是小時候大家都住在一起,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在一個院子裡,但是靠得特別近,那個時候院子裡小姑娘很少,要麼就是比我們大好多歲的大姐姐,要麼就是還在搖籃裡的嬰兒,唐畫呢,與我們六個男生同齡,她爸媽又常年不在家,爺爺奶奶又不在北京,所以大家好像默認一樣,在各個方面都對她有所照顧。”
“嗯,繼續。”傅任理解這種情況,唐畫算是運氣好的,有六個同齡小夥伴一起帶着上學放學。
侯彧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網上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麼‘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那個時候我們還是很純潔的,從未往男女那上面想,又因爲有魏子五人的插科打諢,所以我對唐畫也只是哥哥照顧妹妹的那種感情,至於什麼時候發現喜歡她的呢?”
傅任聽到這裡,心裡一揪一揪的,就好像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中途被別人使用過一樣。
侯彧停頓下來,視線特意從美麗的夕陽上移向沉默不語的傅任,瞭解她總歸是女孩子,多少還是有點介意,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認真地看着她,“你要是不愛聽,那我就跳過這段?”
傅任鼓起嘴巴,湊到他面前啄了一下他的脣,然後狡黠一笑,“不,反正你現在是我的,怕啥?”
侯彧被她偷襲,笑呵呵地揉了揉她的捲髮,“當然不用怕,這都是過去的事,我願意講給你聽,那就代表那只是一段回憶,我不能向你保證,我以後不會想起這段回憶,但是我可以做到,我的眼裡只有你。”
“咳咳,不要趁機說情話,趕緊繼續說,怎麼着也得晚飯之前說完,不然影響我飯後消化。”傅任拍開他的手,心裡雀躍甜蜜,表面卻極其正經。
“好,一定來得及說完,”侯彧看了一眼時間,正打算繼續說,卻忘記說道哪裡了,“丫頭,我剛纔說到哪兒了?”
“我暈,你才三十五歲啊,這麼快就記性不好了?”
“說誰記性不好呢?我記得你腰間的那顆黑……”
“咳咳,你什麼時候發現喜歡唐畫的!”傅任伸手捂住侯彧的嘴,大眼四處觀察了下,剛纔她老爸好像從魚塘邊飄過。
侯彧無聲一笑,拿下她的手,拽在手裡不放開,重新看着夕陽,緩緩說道:“好像是高中畢業的那年暑假,我和唐畫因爲擇校問題,有了分歧,鬧了彆扭,我報考的是國際貿易專業,她對經濟不敢興趣,報了外國語學院,她想讓我和她念同一所大學,被我拒絕了,倆人賭氣到開學那一天也沒說話,剛入大學各種適應各種忙碌,我也就沒有聯繫她,兩所學校離得又比較遠,我那會早已經不和她賭氣,但是到底怕跑又貪玩,沒想過要去找她,寒暑假裡又被爸媽丟到軍營裡參加非常人能夠接受的嚴酷訓練,累得要死,根本就沒想過要找她,更不用說談戀愛了。”
“嗯,你說是在二十五歲那年,那麼應該是畢業後參加工作了?”
“是的,大學前兩年各種新鮮,新鮮勁一過,周圍的朋友都各自戀愛,那會我麼,當然也好奇,也有女生追求我,不過我卻對對方沒有感覺,就一直單着,也不知道在哪一天,又遇上了唐畫,她好像也單着,倆人之間再有矛盾,經過時間的洗禮,也冰釋前嫌,後來就一直短信電話聊天,雙方可能都有好感,不過都沒有挑明,她是女生,可能礙於自尊,我麼,其實性子比較沉穩,對於沒有足夠的把握,一般不會主動出擊,所以倆人一直拖到工作後,大概是在魏子工作三年後重新出國深造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一幫人去給魏子慶祝,都高興地喝多了,然後我和唐畫就……”
“咳咳,蛋炒飯了?”傅任對於這早有心理準備,誰沒有過去,情到濃時,實屬正常,他們又都是成年人。
侯彧微微一笑,緊了緊她的手,“你想多了,只是藉着酒意,挑明倆人之間這種若有似無的關係,後來就順理成章地戀愛。”
傅任發出讚歎,“哎,這麼說我還是比較幸運的,起碼你發現喜歡我時,沒有拖那麼久。”
侯彧用手敲了敲她的腦門,“傻,那是以前,比較青澀,不代表現在,明白?”
傅任癟了癟嘴,心裡腓腹,還不是一樣,要不是有喬起軒的威脅,他能這麼爽快開口承認?
侯彧注意到她臉上的小九九,好笑又好氣,靠近她,小聲說着悄悄話,“小寶,我知道你心裡多少會介意,所以只要你敢,我晚上任君處置。”
傅任被他的話逗得臉紅耳赤,故意起身往旁邊挪了挪,嚴肅地看着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能說出如此傷風敗俗的話呢?不知道我們要堅持綠色出行、健康戀愛麼?”
侯彧:“……”
侯彧也不湊過去,依然坐在原地,加快了語速,“言歸正傳,我和唐畫談了七年戀愛,所以也沒必要瞞你,自然是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嘗試了,我們倆爲什麼分手,原因和當年大學擇校差不多,她學的是英語,自然想要出國深造,我呢,那個時候公司剛起步,百廢待興,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爲,自然無法陪她一起出國,爲這事我們倆人吵過多次,最後還是她走她的康莊大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倆人分道揚鑣。”
“那關溫雲卿什麼事?”傅任適時插嘴,問出自己的疑問。
“雲卿是位好姑娘,是我在工廠開業典禮上認識的,那會她被策劃公司邀請來駐唱,我們私下聊得很合拍,不過我和她之間很清白,我那段日子在和唐畫冷戰,雲卿心裡也有人,不過對方貌似也不注意她,所以倆人一合計就假裝訂婚,分別刺激對方,說到這,我知道你肯定會說我幼稚,也覺得我和喬起軒沒啥區別,可那個時候被愛情鬧得心力憔悴,也想不到其他辦法,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不會重蹈覆轍。”
侯彧的臉色變得清冷,甚至低沉,周身籠罩住一沉濃濃的悲傷、自責情緒。
傅任內心一動,一種大膽的假設不禁從腦海裡冒出來,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向他確認,“雲卿的死與唐畫有關?”
侯彧嘴角緊抿,黑眸晦暗,一字一句說道:“唐畫沒有直接下手,她只是促成了那段悲劇的發生,要是追究到底,責任一切在我身上,我不該把雲卿拖下水,也不該爲了公司的業績而無暇他顧,沒有主動去關懷唐畫的身體情況。”
傅任根據他的話,自行在腦海裡編織着一個天雷狗血的故事,“侯爺,難不成唐畫無意沒了孩子,因而精神失常,於是對雲卿懷恨在心,故意找人謀害?”
侯彧本來自責的情緒被傅任的假設給逗笑,他轉首看着古靈精怪的傅任,嘆氣,“丫頭,你不去當編劇太可惜了,不過你說的不無全錯。”
傅任眨了眨眼,“你倒是快說啊,這種被人吊胃口的感覺很不好受。”
侯彧呵呵一笑,“嗯,唐畫沒有懷孩子,我們一直做着安全措施,她只是被檢查出來身體有毛病,不能懷有孩子,那時我也不知道這事,忙着和雲卿做戲刺激她,或許是做戲比較成功,雲卿喜歡的那個人終於意識到他愛雲卿,就來找她,倆人自然濃情,有一次我陪雲卿吃飯,她突然嘔吐,我們都以爲她懷孩子了,就趕緊去醫院檢查,後來我仔細一想,可能就是這件事導致唐畫誤會了我們,所以她遠走美國,我以爲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雲卿到底因爲我的自私而丟了性命。”
“唐畫都遠走美國了,她怎麼還有本事算計雲卿?”關於這一點,傅任很不理解。
侯彧提及這,冷哼了一聲,“唐家的背景擱在那裡,就算唐畫不親自出面,也有人幫她做這事,據調查,唐畫因爲這件事患了某種精神疾病,時好時壞,她應該是發作時,偷偷聯繫人設計雲卿的。”
傅任更是難以置信,連忙打斷侯彧的話,“等等,怎麼設計?溫雲卿一個大活人,這麼容易被騙?”
侯彧哭笑,“說到這,也怪我,唐畫的性格有些偏執,當年我只是以爲她是女生,女生麼,自然愛耍小心眼,愛計較,我也沒當回事,誰知道就是她的偏執使她做錯了這件事,你不要小看從一流學府畢業又被國外全額獎學金錄取的女生的心計,高智商犯罪比低智商犯罪情節更嚴重,唐畫很聰明,她沒有直接買兇殺人,只是通過某種關係,調走了當時雲卿的愛人,那一陣子,淮河一帶有盜匪在逃竄,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命該如此,雲卿慘遭毒手,當年你也看到了。”
傅任久久未語,她還沒有全部消化完聽到的事實,覺得太不可思議,太匪夷所思,太狗血,人生太無常。
突然她靈光一現,大眼盯着侯彧,“等等,侯爺,這裡有漏洞,唐畫既然調查到雲卿有愛人了,那麼應該就知道你們倆是故意做戲的啊,她爲什麼還放不下?”
侯彧深深盯着傅任,神情異常地嚴肅,“這就是傅叔叔找我談話,帶你回家的原因。”
傅任對於她爸的實力從來不都小覷,不過她對於背後的事實莫名覺得寒意直冒,炎炎夏日的傍晚,她竟然打了一個顫,“你是說她的偏執?她時好時壞的病會對我造成不利?”
侯彧點頭。
傅任除了剛開始覺得莫名害怕,現在一想又覺得好笑,無語地拍着木椅,“侯爺,如今是法治社會,唐畫再囂張,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待在花滿堂,有爺爺陪着,還能有什麼事?”
侯彧嘆氣,“爺爺就算能護着你,也不能時時刻刻,而且唐畫要是光明正大來找你,你還能不見?那天你見到她的時候,對她有防備麼?”
傅任回憶侯晁宗壽辰那晚,娉娉婷婷站在那裡叫人不設防的唐畫,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畫人畫皮難畫骨。
她哆嗦着手,抖着腿,“侯爺,那你就這麼和我回來,沒做點準備?萬一她手伸得那麼長,找人到這裡來害我呢?”
“……”
侯彧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吸引她的注意力,“小寶,你把傅叔叔放在眼裡了麼?你認爲他會有機會讓唐畫出手?而且你認爲我會念着舊情不去高發她?還有你們家小白很厲害,是個合格的保鏢。”
傅任尷尬一笑,撓了撓頭,“你要是不去舉報她,也很正常。”
侯彧哂笑,“不會,不要說我不念舊情,冷血,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我不會置之不理,我只不過把所有的資料都交給了青雲和水漾,水漾纔是原告當事人。”
傅任一瞬間想通所有來龍去脈,“明白了,怪不得你要和我一起回來,原來是爲了避嫌。”
侯彧挑眉微笑,“沒錯,我不是說了麼,絕不藕斷絲連。”
“可是唐畫背景那麼強大,又有病,電視劇裡那些有背景的犯人不都是經常藉着各種病脫身麼?”
“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不要小瞧了青雲。”
“唐畫的父親知道這件事麼?”
“難講,或許知道或許知道,這些大人物,你懂的。”
“嗯,明白。”
“小寶,侯彧,吃晚飯了。”
任冉圍着圍裙站在長廊下,對着他們招手。
“知道了,媽媽。”
傅任起身迴應,拉着侯彧的手,與他緊緊相握,“侯爺,走,我們去吃晚飯。”
侯彧微微一笑,“好,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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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萬更,不狗血,不天雷,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我的月票還沒過百,哎,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