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碎曾經跟姜北說過，如果你在特13服中死去，那麼在你臨死的那一刻，你所經歷的事情都會如放電影般在眼前重現，那播放的速度很是緩慢，就像又重新活了一遍，如此下去，循環往復，有如墜入無邊的輪迴。 姜北在一片混沌意識之中經歷了漫長的遨遊，無數的雜亂無章的畫面紛至沓來，讓他的頭腦亂得如同一桶漿糊。 當他被叫醒，重新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他兩眼呆滯，精神木訥，有如植物人一般。 林品凡見過很多從矩陣中出來人，尤其是從特13服中服刑出來的人，幾乎每個人的精神多少都會出些問題，所以他見到姜北的樣子並不感到奇怪。 他來之前，艦長已經跟他交代清楚，他今天的任務就是陪着姜北，並安頓好他。 在艦長趙彥兮平反之後，人們對姜北的態度也寬容了很多，他現在已經是個自由人了。 林品凡帶着姜北離開了關押倉，到了下層的巨大生態圈前。 根據以往的經驗，寬廣的視野和大面積綠色的植物，有助於從矩陣中出來、精神懵懂的人快速恢復。 同時，林品凡跟姜北簡要介紹了定遠號這些天來的變化，和真相大白後的來龍去脈。 只半天的功夫，姜北的精神就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他認真聽着林品凡的介紹，並不時提出一些問題。 當林品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完後，姜北問：“有一個地方我想不通，如果赤白就是賈維斯的話，那它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也許是因爲恐懼吧。” “恐懼？” “是的，恐懼。”林品凡說：“賈維斯已經進化出了自己的思想，他對無法掌控的東西就會產生恐懼。” “它恐懼什麼？” 林品凡伸手一指姜北，說：“它恐懼你。你是他的哥德爾命題，對於賈維斯來說，它無法容忍有無解的你存在。” 姜北搖搖頭，說：“這種說法太牽強，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除此之外我們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了。”林品凡說。 姜北沉默了，林品凡說的對，雖然剛纔的解釋總覺得有問題，但除此之外，也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而且，人工智能的思維也許跟我們有本質的區別，動機只適用於人類，對於
人工智能也許並不合適。 “先不要管那些了。姜北，今後你有什麼打算嗎？”林品凡問。 姜北想了想，說：“雖然賈維斯被刪除了，但是矩陣還在，對嗎？” 林品凡點頭。 “我想回到矩陣裡，回到我之前來的地方，那裡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了結呢。”姜北說。 “好的，艦長說了，你的一切要求我們都會滿足你，既然這樣，我帶你先去見艦長吧，他會給你開通相關的權限的。” “不，”姜北搖頭說：“我不想見他。帶我去見默碎吧，矩陣是他負責，這些事情他做的了主吧？” “也好，那我們這就走吧。” 說完，林品凡帶路，引着姜北來到了信擬部，找到了默碎，並向他說明了來意。 在姜北來之前，艦長趙彥兮就猜到他會要求回到矩陣第七服中去，所以他已經交代了默碎，對於姜北相關的要求，都答應他便是。 “這麼說，”默碎問姜北：“你是想回到矩陣第七服，也就是你之前的那個世界中去了？” “是的，”姜北點頭說：“我從那裡來，自然要回到那裡去。而且，既然赤白已經找到了，Eivso病毒的事也應該解決了吧？” “Eivso病毒事情的確已經解決了，你也可以回到第七服中去，但是，因爲Eivso病毒的破壞，那裡出現了一些小問題。”默碎說。 “什麼問題？” “因爲Eivso病毒的緣故，對一些硬件設施造成了損傷，系統的備份出現了問題，爲了能讓那個世界繼續良好的運行，時間軸必須要往回調些。” “什麼意思？”姜北皺眉問。 “意思就是，你再回到第七服中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時間節點了，而是七年前。” 姜北聽了一驚，失聲說：“你是說，我再回去的時候，七年內發生的事情全都取消了？相當於我穿越回了七年前。” “很抱歉，事情就是這樣，硬件的故障我們無法恢復，請你諒解。” 姜北臉色蒼白，心中既惱怒又不甘。 七年的事情全都沒了，之前的那些歲月不相當於我白活了嗎？那些遇到的人，發生的事，說沒就沒了？ 與墨非、蓋德、蘇菲、雲七海、牛教授等人產生羈絆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而且，我答應過蘇菲要去找她的，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爽約了？ 更重要的是，我與沈詩晨之間那份感情也全都這麼沒了？ 姜北越想越怒，臉色難看至極，他上前一把揪住默碎的衣領，怒道：“我諒解你大爺啊！七年啊！七年的事情就這麼沒了！你特麼在逗我啊！趕快恢復過去，別跟我說沒辦法，老子特麼不信！” 姜北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了默碎一臉。 但默碎始終未置一詞，就那麼任憑姜北發泄，等姜北說完了，默碎才緩緩開口，說：“姜北，七年的存檔沒了，這對你來說未必是件壞事，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會這麼激動。” 姜北聽了一愣，反問：“不是壞事？” “姜北，我問你，在第七服中的這七年來，你過的好嗎？” 姜北一聽，頓時被問住了。 我過的好嗎？ 答案是肯定的，特麼的肯定不好啊！ 大學時的黯淡時光，畢業後的相思煎熬，和之後發生的種種，自己甚至萌生過自殺的念頭，過的好會這樣嗎？ 默碎見姜北沉默不語，繼續說：“你過的並不好，對嗎？既然如此，你沒發覺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一個讓一切都重新開始的機會。如果讓你從某個節點重活一次，你還會有之前的不甘和遺憾嗎？” 默碎的話如醍醐灌頂，姜北瞬間愣住了。 是啊，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和沈詩晨之間還會像以前那樣嗎？我還會備受相思之苦嗎？我還陷入深深的自責和不甘之中嗎？ 默碎說的對，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特麼爲什麼還要動怒啊？ 想通了這些，姜北默默點頭，說：“是啊，你說的對，這對我來說也許真的不是一件壞事。” “這當然不是壞事，”默碎說：“你帶着強大的元念回到七年前，你有着能改變世界的力量，在這樣的契機下讓你重活一次，你完全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的。這不僅不是壞事，而是對你的一種犒賞，你應該好好享受它。” 這一刻，姜北心裡突然平靜踏實了很多。 “謝謝，”姜北說：“那能麻煩你幫我回到那個世界嗎？” “當然可以，如果你已經準備好了的話。”默碎笑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