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啞巴婦人稍微有些遲疑。她只不過是近身伺候她的人,哪裡有權利決定哪些人能接觸她,而哪些人不能。
徐婉真又道:“我畢竟是女子,如果被別的男人碰到身子,與失貞何異?你們的主子,想必也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
前幾次昏迷,她沒有反抗的餘地便昏迷過去,根本沒有講條件的時間。
但這幾日相處下來,啞巴婦人雖然仍然面無表情,但她注意到,她的眼中有所鬆動,對她也生出了一些憐憫來。
她雖然不是古人,但就算在前世她也有精神潔癖。自己的身軀,若是被人無意間碰到,便會覺得很不舒服。
在這裡,她更無法忍受,被其他別有用心的男子觸碰到。
比如阿大。
看着她,啞巴婦人緩緩的點了點頭。
徐婉真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熟悉的睏倦之意上涌。美麗的雙眸緩緩合上,屬於忠國公府二少夫人的最後一絲痕跡消失,只剩下一個面目醜陋的普通婦人。
啞巴婦人扶住她軟倒的身子,將她放在牀榻之上。
幾息之後,阿大邁步進來,問道:“可有異常?”啞巴婦人搖頭。
如果徐婉真仍然醒着,將無比慶幸她方纔做出了正確的決定。這就是一次在計劃中的轉移,水路走到這裡,已經不能再走,必須得換成馬車。
試探她的底牌,不過是順手爲之。哪裡有什麼救兵。
“把她給我。”阿大看了一眼在牀上昏迷的那個醜陋婦人,腦海中卻閃過她盈盈的眉眼。一想到將要擁她入懷,他一顆心便滾燙的燃燒起來。
但阿大沒料到,啞巴婦人卻緩緩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主意。
自己伸手,將徐婉真從牀上背了起來,示意可以出發了。
阿大惱火的縮回手,但這啞巴婦人是主子所指定的,一時他也奈何不得。憤怒的轉過身,道:“跟我來!”
出了船艙,外面陽光明媚,正午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這幾日,啞巴婦人也未曾踏出過艙門一步,一直在房中監視徐婉真。對於她來說,這樣的日光格外耀眼。
眯了眯眼,她揹着徐婉真跟在阿大身後,上了船尾的一條小船。
這艘畫舫做的是皮肉生意,正午纔是沉睡的時候,他們的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上了小船,啞巴婦人將徐婉真放在了一張臨時的牀褥上。阿大吩咐:“你去將艙內的痕跡毀去。”
啞巴婦人定定的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徐婉真。意思是她奉命監視她,不能離開須臾。
阿大無法,只得自己親自去了徐婉真生活了好幾日的船艙,將裡面留下來的筆墨紙硯、衣物等都用一個大包袱裝了帶走,不留下任何痕跡。
正在收拾,觸到一件柔軟的衣物,那是徐婉真之前穿過的肚兜。
看清手中之物,阿大心神俱蕩。指尖傳來絲綢的柔軟,還有殘留着的溫度與體香。
鬼使神差的,他將這件肚兜放在鼻尖深深的嗅了一下,一股冷冽幽香直入鼻端,令他幾乎渾身顫抖起來。
隨即,他彷彿觸電一般,將手中這件鵝黃色的肚兜遠遠拋出。
應徐婉真的要求,肚兜是用上好的杭綢所制,輕軟細滑。並未如他所想,一下子被扔到牆角,反而在他面前展開,如同一朵鮮花一般,往地上飄落。
阿大愣愣的看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俯身撿起肚兜,小心翼翼的藏在懷中,纔拿起那個大包袱,從畫舫的船尾處,上了那艘小船。
……
驍騎衛,詔獄刑房。
毒蛇熬不住驍騎衛特有的種種刑罰,終於開口招供。
隨着他的訴說,奉毅的臉色越來越青。
他知道被劫走的少夫人對指揮使來說,是如何重要。毒蛇咬定牙關,他就是太子府上的死士,奉命而行。
弄丟了徐婉真之後,被汪女史下令責罰。他不想領罰,才偷偷抗命而出,沒想到落到他們的手中。
他的這份口供,對齊王很有用,對尋找徐婉真的下落卻毫無幫助。
毒蛇在他的供訴上簽字畫押,奉毅道:“將這份口供速速送給皇上。着人給他治傷,好好看住了,不能令他發生任何意外。”
走出刑房,奉毅往門外走去。
一名士卒從外面匆匆而來,稟道:“稟大人,晉南候爺又到了。”
奉毅只點點頭,將腳步折返,走到一間牢房門口,示意獄卒打開鐵門。
雷霸四仰八叉的躺在草褥之上,身上搭了一牀破爛不堪的麻被。口中猶在喃喃自語,道:“死人了,殺人了。”
奉毅淡淡道:“雷霸,你要是再裝瘋,我能讓你一直瘋下去。”
雷霸渾身一抖,但他堅信,只要有他父親在,他就一定能得救。劫持徐文宇和徐婉真的事情,他萬萬不能認罪。一旦認了,就什麼都完了。
“我不妨告訴你,晉南候爺這已經來的第三次。”奉毅不慌不忙道:“讓你入獄的,是皇上的口諭,你若是不招供,晉南候來三百次也無用。”
這句話戳中了雷霸的軟肋,要是連父親都不能指望,他還能指望誰?
一下子從地上翻身坐起,道:“我要先見父親,才知道你們所說的是真是假。把我關在這裡,就是想嚇唬我主動招供嘛。小爺我可不是嚇大的。”
剛入獄的那兩天,聽到不斷傳來的鬼哭狼嚎,他被嚇得肝膽俱裂。但慢慢的,也沒人來提審他,他就猜出了幾分端倪。
想來是他的身份尊貴,驍騎衛纔不敢擅自用刑。想到這裡,他的膽子也就大了,索性繼續裝瘋賣傻。
奉毅曬然一笑,道:“小侯爺既然猜出了幾分,在下也就不再隱瞞。你若是能主動招供最好,若是不能,我們也不缺你這份口供。”
“不能對你上刑,並不代表我們沒有別的手段。你不是裝瘋嗎,我們也是這樣稟報皇上的。一個瘋瘋癲癲的晉南候小侯爺,想必會成爲京裡的一樁笑談。”
“你敢?”雷霸色厲內茬的質問。
他第一次這樣說時,雷霸只不過以爲他是威脅而已。但這次,他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認真與不屑,打心裡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