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興朝走後,杜師爺跪求苦勸,道:“殿下,您萬萬不可聽信了他的讒言。皇上尚未降罪,就是給殿下機會自省。”
“皇上對殿下的寵愛,您都忘了嗎?若是貿然行動,一旦事敗,天下之大何處又是殿下的立足之地?遷陽王的前車之鑑,您忘了嗎?”
一字一句,都是金口良言。只是自覺已被逼到絕路的太子,哪裡聽得進半分?太子的熊熊鬥志已被林興朝點燃,根本聽不得進去杜師爺的規勸。
“遷陽王的錯,就在於他猶豫不決,又在距京城千里之遠的地方叛變。而我不同,只要能挾持父皇,就勝券在握。”
“宮裡的事情,大臣們不會知道,他們只會裝糊塗。他們纔不會管龍椅上坐的是哪一位皇帝,但只要是皇帝,他們就會效忠。”
太子越想越可行,激動的在書房內連連踱步,他已經受夠了!這些時日太子府像一潭死水般安靜,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林興朝不僅帶來了外面的消息,還給他帶來了希望和解決辦法。這對太子來說,如同及時雨一般,讓他重新找到了方向。
杜師爺還想再勸,太子眼神如刀一般看着他,問道:“我意已決,杜師爺可會助我?”
杜師爺張了張口,只得答應下來。他已經看出來太子的決心,再勸便會惹來太子的猜忌。
“殿下,您還是得有自己的兵。林師爺說要帶兵控制皇宮,下次他來時要問清楚,他從哪裡的兵。”杜師爺建議。
太子點點頭,只要杜師爺肯襄助,還是很有用處。他說得對,林興朝一個見不得光的人,哪裡來這麼大能量,爲他收攏人手?
“我一旦進宮,衛率府這裡,就請師爺主持大局。”
太子衛率府養了六百親衛,都是太子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對他絕對忠誠。親衛分了六曲,每曲一百名,按每十天一次進京輪換。
以保證太子府每時每刻都有一百名親衛守衛,其餘五百名駐紮在城外親衛府。眼下已被繳械,但人員仍在,並仍執行守衛職責。
和親衛保持緊密聯繫,必要時進行調動。或護衛太子逼宮,或護衛太子遠遁。這是杜師爺領到的任務。
兩人又就細節商議了半個時辰,太子才起身欲走。
“殿下……”杜師爺欲言又止。
太子知道他要說什麼,不過爲了他的千秋大業,一個女人算得什麼。揮揮手,徑直走了出去。
杜師爺在書房中獨坐了片刻,有些失魂落魄。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局勢,怎麼突然弄到如此田地。
出了書房,太子的脣角勾起一絲笑意。
傅氏,他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愚蠢又貪財的婦人,只看得見眼前的蠅營狗苟。差一點,就害得他去黃河救災之事功虧一簣。
只因她是正妃,輕易罷黜不得,才暫且容她在府中安身。幸好當時他聽了勸,留下她一命。否則,這個能驚動宗人府的人選還真不好找。
傅氏正準備用晚飯,聽見外面傳來給太子見禮的聲音,忙起身迎到門外。
自從上次她的孃家犯了事,她就被太子打入了冷宮。就連她有份的寧興商號都直接被太子奪了過去,交給汪妙言經營。
這幾年,除了進宮朝覲需要她出現,她這個太子妃當得實在是沒什麼滋味。若不是膝下還有兒子,她都覺得自己踏入了墳墓。就連太子府被圈禁,她也沒有太大感覺。
好不容易,等到太子再次來到自己的院中。傅氏的眉眼一下子舒展開了,今夜一定要求得太子原諒。
“臣妾見過殿下。”傅氏遙遙拜下。
太子伸手虛扶,“免禮。”
他大步進了房內,掃了一眼,道:“太子妃還未用過晚飯?”
傅氏點點頭,柔聲道:“臣妾正要用飯。太子吃過了嗎?”
“尚未,我來看看你,順便吃了晚飯再走。”
傅氏喜上眉梢,連連吩咐水藍再加一副碗筷來,又讓廚房多炒一個菜。
見太子對這一切均無異議,摒退了丫鬟,親手執壺斟酒,道:“殿下能到臣妾這裡坐坐,臣妾不勝榮幸。”
太子勾了勾脣角,看着徐娘半老,仍保養精緻得體的傅氏,只覺心頭厭惡。想到她即將能起的重要作用,才耐着性子陪她吃飯,也好做個飽死鬼。
用罷晚飯,待丫鬟們撤下碗筷,太子問道:“我們成婚,已有二十來年了吧?”
忽地聽他提起,傅氏有些嬌羞的低下頭,“都老夫老妻了,殿下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嘉仁都要成親了,我們這是二十二個年頭。”
“這些年,我待你如何?”太子淡淡問道。
“殿下待我極好,能嫁給殿下,是臣妾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傅氏以爲他是來找她共憶舊情,但她卻實在不夠了解自己的枕邊人。
一個青玉瓷瓶放在她的眼前,“既然我待你好,眼下就到了你報答我的時候。”
“這是什麼?”傅氏吃驚的睜大了雙眼,看着太子問道。
“你放心,你死之後嘉仁還是我的嫡長子。我登基之後,他就是我的太子。”太子做出承諾。
其實,長於傅氏之手的衛嘉仁性情猶豫,做事瞻前顧後,太子一向對他不喜。奈何他子嗣單薄,如今成年的兒子就得他一個。
聽清楚太子所說,傅氏越發不敢置信,顫聲問道:“殿下,您要我死?這是爲何。”
弒君的計劃,太子自然不會跟她明言。想了想道:“我被圈禁起來,說不定下一步就是被廢。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見到皇上。”
“殿下,您好狠的心……臣妾跟了你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太子不耐煩的舉起手,打斷她的話,他覺得已經解釋的足夠多。“你有兩個選擇,要麼自己喝,要麼我餵你。”
看着他冷淡的眉眼,裡面哪裡還有半分夫妻之情?傅氏心如死灰,也不想再垂死掙扎。
這是太子府,就是被圈禁起來,也還是太子府。在這裡他想要她死,她豈能活?
悽然一笑,她拿起青玉瓷瓶,拔開瓶塞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