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念也顧不上什麼東南西北,像一條白狐似得矇頭往樹林裡鑽。
君亦卿的別墅,這地理位置建造的真好,離北山很近,她朝哪個旮旯角里一躲,誰能找到她?
沈暮念不確定,這碩大的一片樹林,她會不會迷路,於是沿路都留下了標記。
等到天一黑,她就偷偷溜出去,這裡面沒有信號,但外面的大路上是有信號的,等出去了再找人求助。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呵……
約莫在樹林裡來來回回的轉了兩個小時,她的體力就幾近消耗完了,要知道,她一天都沒有進食。
早知道做人這麼累,當初就不下凡了!
沈暮念可謂是心力交瘁,她氣喘吁吁的又朝前走了半晌,才發現一條溪流。
正值盛夏,溪流邊開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鶯飛蝶舞,一片祥和。
也顧不上水髒不髒,沈暮念單膝跪在溪流邊,俯下身子,用手捧了幾把水。
咕嚕咕嚕的喝起來,只要有充足的水源,不吃飯全當減肥了。
陽光穿透那些肥大的枝葉,斜斜的照下來,暖洋洋中又帶着一點點涼意。
沈暮念喝完水,低頭的瞬間,從水裡看到了她自己的臉,額頭上已經結起的小疤預示着昨夜的恥辱。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磨難,這樣萬箭穿心的感覺,算是磨難吧。
十幾歲之前的事情,在她腦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從她記事起,就只有沈俊,他父親那張英俊又慈祥的臉。
他從來不告訴她,關於她母親和她小時候的事情。
跟沈俊相依爲命,她過得很快樂,生怕她母親和小時候的時候會讓沈俊難過,沈暮念亦從來不問。
沈俊是個警察,她便耳濡目染,一直活得像個男子漢。
沈俊出事的時候,是執行一項任務,她收到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沈俊只剩半口氣。
她依然記得,沈俊在閉上眼的時候說,念念,不許哭,我喜歡看你笑。
他說,念念,即便以後遇到了再大的困難,也要有重頭再來的勇氣,要好好的活下去。
後來,沈俊哭了。
她沒有哭。
從那天開始,她再也沒有哭。
她怕,天上的沈俊看到了,會心疼。
這個世界上,唯有沈俊,不忍看她落一滴淚,不忍她受一點委屈。
沈暮唸的思緒被拉扯的很遠,她就這麼坐在溪流邊,腦海中全部都是沈俊的臉。
爸,念念想你了……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都快接近黃昏了。
“去那邊找找!”突然從遠處傳來的低沉男聲和腳步聲讓沈暮念爲之一震。
這都能找到?殺父之仇啊?!壯士,沒必要這麼趕盡殺絕吧!
小心翼翼的從地上起身,沈暮念踩着急速又輕穩的腳步趕緊撤離。
繞不過溪流,只能趟過去。
幸好沈暮念今年跑龍套練就了一身鐵打的身子,所以很輕鬆的越過溪流,又開始胡鑽亂竄起來。
穿過山林,沈暮念聽到了巨大的水流聲,河?
她怎麼忘了,這北山距離川河很近,沒想到上帝給她關了門關了窗是爲了開空調啊。
一鼓作氣,沈暮念咬着牙,朝川河衝了過去,大不了在水裡鑽一會,她水性可不是鬧着玩的。
川河邊上,沈暮念看見了衆多的保姆車、房車、以及臨時搭建的帳篷、威亞,攝像機和人羣。
劇組。
是一個古裝取景的劇組。
躲在樹後,將大致的景觀放進眼底,在熙攘而手忙腳亂的人羣中,沈暮念一眼就看到了正朝她這邊和助理談話的林壑。
林壑是他們的師兄,亦是陌筱的心上人,只比她們早畢業一年,卻有幸簽了一家好的影視公司,現在也算是小有名氣。
當然,沈暮念這個萬年龍套王是比不起的。
“林壑。”沈暮念站在樹邊,用力的朝林壑揮舞着手臂,又不敢喊得太大聲,怕引來士兵。
雖然不知道在林壑那裡,沈暮唸的形象已經被陌筱毀成了什麼樣,但畢竟她們同窗過,若是林壑肯伸出援手,她這次有望被救。
距離有點遠,林壑起初並未察覺,但轉身之餘,餘光看到了那個白色的身影。
這個身影,他在熟悉不過,瞬時就僵住了身子,目光深邃的朝沈暮念望過來。
她站在樹邊,一身白色醫服和一頭墨發隨風而起,精美的嬌容模糊但落在他眼裡卻異常清晰。
不知道和助理說了什麼,林壑快步朝她走來。
“念念,你怎麼會在這裡,還穿着醫服。”林壑英俊的臉上神色詫異,但隱約裡面帶着質疑,他有點相信陌筱說的話了。
不,他不能信,沈暮念絕不是她說的那種人!
沈暮念懸着的心稍稍緩和,她隨性又慵懶的聳聳肩:“說來話長,我被人通緝了,你能不能先把我藏起來,等逃過這一劫,我再給你解釋。”
林壑一臉懵逼,神色擔憂的看了沈暮念一會,終究是什麼都沒問,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換上這個,這是我第一次有幸跟他們合作,他們劇組的條件多,一會你別說話,低着頭跟我走,我去引開他們的視線,你只管進房車,躲在試衣間裡,外面的人我會解釋。”
“謝謝。”沈暮念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換上林壑的外套。
林壑的眸光一深,他睨了沈暮念一眼,蹙眉:“說了多少遍,我不需要你跟我說謝謝。”
沈暮念:“哦,那不謝。”
林壑笑了。
沈暮念拉上口罩,林壑把她助理的工作牌遞給沈暮念:“如果有人問,就說你在試衣間幫我檢查衣服。”
沈暮念點點頭。
林壑去給她的助理解釋,沈暮念就一路小跑瞅準了一個房車,鑽了進去。
沒想到林壑纔打拼兩年,竟然能有這樣的待遇,這樣奢華的房車,他們公司也捨得花錢。
怎麼沒人?沒人更好!
躲進試衣間,沈暮念取下工作證,一屁股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看看他的助理叫啥名字,門口就傳來了輕微的騷動。
剛說沒人,這烏鴉嘴。
沈暮念從試衣間的門縫裡,做賊一般朝外面瞄了一眼,這一眼不要緊,差點眼珠子飛出來。
正款步朝試衣間逼近的男人,稍稍低着頭。
身上襲着一身淺藍色上好絲綢錦衣,清雅的刺繡在腰身綻開,趁的那身影愈發的高挑修長。
興許天氣燥熱,又興許是篤定四下無人。
還沒有走到試衣間,他就已經解開了刺眼的白色腰帶。
從容、優雅,漫不經心,像是從電視中鑽出來,帶着矜貴和王者氣息的帝王。
脫掉外衣,他擡起眼的瞬間,沈暮唸的呼吸屏住了,腦袋上驚雷滾滾。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傳聞中,極才華和美貌於一身,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
能看上一眼就圓滿此生的,新晉年輕影帝,沐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