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唸的眸子深如碧潭,眼神裡面的絕傲一覽無餘。
白書涼把手上的水杯放下,微微側過身,垂眼道:“北區四合院,是你的噩夢,也是我的,幸運的是,你失憶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忘了那一夜。”
“但沒忘,所以只能苟且着,努力着,等待着,在沒有你之前,我無數次的絕望過,上帝給了我如此磨難給了我如此血仇,卻不給我半點反擊的能力,巧的是,上帝沒有給我,你給我了。”
白書涼的嗓音低沉下來,就像在講述一段不堪的過去,又像是在講一個古老的故事。
“那一夜,發生了什麼?”沈暮念微微擰眉,輕聲問。
“那一夜之前,我們生活的地方是個與世隔絕的祥和片區,雖然距離市區很遠,人不多,但每家每戶的關係都很好。”
“你不記得,我和你從小就相識,一起抓過石子,跳過皮筋,甚至,在一個牀上睡過,我從小沒有父親,你父親也幾年都不回家一次,大多數時間,我母親和你母親一起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聊家常,而我和你則滿院子的瘋跑。”
白書涼垂着的眸子裡霧氣蔓延,嗓音幾近哽咽:“那夜事故發生之前,絲毫沒有預兆,只記得外面是響徹蒼穹的槍鳴,我母親驚醒後,把我藏在被子裡跑了出去,不知道在外面看到了什麼,回來之後就急忙給我穿衣,然後把我藏在了地窖中,告訴我,不管發生事都不可以出去,出去以後,去找方伯。”
“後來,我還是沒有忍住,從地窖中爬了出去,母親不知去向,而隔壁你家,漫天大火,我躲在大門後,最後一次看到你。”
沈暮唸的手指緊緊攥起,她靠在沙發上,仰着的腦袋上深眸緊閉,幻想着白書涼描述的場景。
可不知爲何,卻想不起來。
似乎還缺少什麼東西的刺激,只有在深度的刺激下,才能把那些記憶碎片重組起來。
“你被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抱在懷裡衝出火海,再也沒有回來過,而我……”
白書涼輕輕的吸了口氣:“最終也沒有把我母親等回來,按照母親的要求,我在混亂中衝到後山,找到了方伯。”
“後來,我就跟着方伯一起生活,直到方伯去世前,告訴我,當年的事故另有隱情,並且告訴了我,我的身世,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一邊努力,一邊在找合適的時機,接近白家,接近白危,讓他助我一臂之力,調查當年的真相,並找我的母親。”
白書涼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的很簡單,但簡單的每一句話中,都透着無盡的絕望。
那一夜,她沒有過分描述,但慘狀可想而知,那個年紀,要接受這樣的事情絕不容易。
沈暮念輕輕的吸了口氣,從沙發上直起身子,轉過身握住了她的手。
白書涼再擡起眼看向沈暮唸的時候,眼眶已然通紅。
她緊緊鎖着眉心滿眼擔憂的看着沈暮念,柔聲道:“念念,如果可以,別想起來了,你接受不了的,我能撐到現在,是因爲我堅信我母親還活着,不管用什麼方式,我都會不停的尋找,可是你。”
“我知道,我父母已經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