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念拿着手機的手指稍稍用力,骨節分明。
不知爲何,她對楚離有一種很強烈的愧疚感。
“楚離,你能理解我麼?”沈暮念抿了抿脣,低聲道。
楚離在那邊緘默了兩秒,忽的笑了,依舊是當初的玩味又吊兒郎當。
他輕嗤一聲道:“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如果你因爲這件事輕易的放棄,我才理解不了。”
沈暮唸的心臟再次被灌進一股暖流。
他於沈暮念來說,恩情絲毫不亞於沐涼,沐涼救的是她的命,而他則是給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獨,僅剩的一份親情。
“人生苦短,我不想浪費任何時間,明知道無可躲避的事情,不想再掙扎了,這條路太難走,所以,我不能讓他一個人,縱使結果不盡人意,可,還是想試試。”沈暮念垂着的深眸中,晃動着不知名的情愫。
“走吧,我在你身後撐着你,不用怕摔倒。”楚離緩緩道。
沈暮念腦海中,突然泛上來,她五歲的時候。
那年。
蘇寒在夏季最熱的一天中午回來,他給她買了一輛小小的自行車,很好看也是粉紅色的。
沈暮念喜歡的手舞足蹈,卻不敢嘗試。
蘇寒將她抱上去,託着車後座,巨大的身影將她罩在身下,漫着一種所謂父親特殊的安全感。
他對她說,別怕,有我在後面扶着,不會摔倒的。
那天。
她騎着那個小單車,在四合院後方的小路上不厭其煩的騎了一整天。
蘇寒就跟在她身後跑了一整天。
最後,兩人滿臉通紅滿身是汗,從蘇寒墨發上甩出來的汗珠濺到她的脖頸上,癢癢的。
她越騎越快,越騎越快,心中的恐懼消失,銀鈴般的笑聲盪漾在整個北區。
“爸爸,不許放手啊,我快學會了。”
“爸爸,你還在嗎?”
“爸爸……”
她不知道蘇寒是什麼時候放手的,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自己獨立學會的。
但他給她的安全感卻從來沒有被歲月抹去。
沈暮念眼眶慢慢泛上紅暈,狠狠的點點頭,後知後覺的想到楚離看不到,啞聲應了一聲:“嗯。”
她不想跟楚離說謝謝,他們之間並不需要。
“早點休息,楚家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楚離最後道。
“晚安。”沈暮念薄脣輕啓,落下這兩個字,輕輕掛了電話。
起身,上樓。
沈暮念推開臥房虛掩的房門,卻沒有發現君亦卿的身影。
驀地,聽到從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一回頭就看見了,從書房走出來的宋中校。
兩人對視間,宋中校微微擰眉,給了沈暮念一個求助的信號。
沈暮念心領神會,甩着凜然的步伐走過去。
宋中校自動給沈暮念讓開路,任由沈暮念毫不客氣的推開書房的門。
兩秒後,宋中校聽着沈暮念卷着怒氣和狂傲的嗓音,很不厚道的勾起脣,優哉遊哉的下了樓。
“君亦卿,你不睡覺麼?!”
君亦卿正穩坐在碩大的書桌前,用那雙健全的手翻閱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件。
他低着頭,神色專注,整個人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強勢氣場,若換做常人,還沒靠近就得打哆嗦了。
但沈暮念是個例外。
她是唯一一個,用這種以下犯上囂張的口氣質問眼前人。
某人掀起幽冷的眸子裡,還卷着溫柔之氣的人。
君亦卿的手從文件上收起來,單手撐着那張蠱惑衆生的妖容,薄脣輕啓危險道:“睡覺就算了,睡你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