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他大病了一場,小小的身子彷彿躺在英格蘭廣場中心的雪地上一樣,冰冷得讓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正隨着體溫在漸漸的從身體裡流失。
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再見到媽媽。
直到一個比他大了兩歲的女孩出現在他的牀前,溫柔的對他笑着,告訴他:“你好,我叫曉欣,以後,我是你姐姐哦!你快點好起來,我們一起玩,好嗎?”
不好!
他一點都不想跟她一起玩!
他只想要他的媽媽,只想重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媽媽沒走,她真的只是跟他在讓捉迷藏而已!
可是無論他睜開多少次眼睛,媽媽都沒有再出現。
如果說母親離開後的他像一塊冰,那麼,席曉欣就像是水,慢慢的,悄無聲息的融化着他。
他一天天痊癒,也一天天的依賴這個才長了他兩歲的女孩。
這個被席利重從孤兒院裡帶回來的女孩,讓她陪伴他成長,想讓她來慢慢撫平他失去母親的悲傷。
隱隱約約中感覺到額頭上的手正在抽離,席瑾城緊緊的抓住這隻手,深怕一鬆開,她就像隨風而逝的霧般消失,又留下他在黑暗中獨自承受這種痛苦。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孤寂,他乞求着這雙手的主人,儘管沙啞的聲音幾乎不可分辨他的話語。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的,不會離開你的!”
是真的在做夢嗎?
他竟然聽到有人在迴應他的話,那溫柔似水的聲音中,帶着無限的憐惜,卻是那麼堅定的信念,像是一種承諾般,讓他覺得好心安。
“太好了……”他開心的笑了,將那隻手往懷裡拉,像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的浮木般,緊緊的抱着着。
頭似乎不像剛纔那麼痛,身上也不像剛纔那麼忽冷忽熱的難受,不管這個人是誰,有着什麼樣的魔力,他都不要鬆開她,不要放她離開!
舒苒自嘲地苦笑,看着自己的手被他那麼信賴的抱着,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不再那麼難受的痛苦着,她的心也不再糾着痛。
與他多相處一天,她的愛也更多一點,她的心也沉淪得更深一點。
心裡、腦海裡,每個思緒,都牽扯在他身上。無法剋制的,無法壓抑的,不由自主的像病毒般侵襲了她全身的每條神經。
這種不由自主讓她感到空前的恐懼和不安,她害怕自己這麼不設防的放縱自己感情的後果,會讓她傷得粉身碎骨,再也無法站起!
曾經堅強的她,任何困難都打不倒的她,最後將會成爲一個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瓷娃娃,只能依賴着他而活,如果沒有了他,她的生命也將畫上了休止符……
……
好渴!
喉嚨裡好像被火燒過般,火辣辣的疼,頭上更是被人用木棍狠狠的敲過似的……
該死的,他不過睡了一晚上,怎麼像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啊?!
席瑾城伸手想揉額頭,卻發現手臂被什麼壓着,卻彈不得。
低頭,意外的看到了一張熟睡的臉。
儘管睡着了,雙眉卻依然緊鎖,睫毛下有着明顯的黑眼圈,看上去疲憊不堪。
她怎麼會趴在這裡睡?
不解地皺了下眉,昨天晚上她一晚都這麼睡着嗎?也不知道蓋牀被子,不會冷嗎?
輕輕的抽出手,怕驚擾她的睡眠。
他慢慢的坐起身,揉了揉爆炸過後般的額頭,他想下牀抱她上牀去睡。雙手卻使不上力,雙腳踩在地上像在飄浮,加上頭痛、喉嚨痛……
他開始明白她爲什麼會回來,爲什麼會趴在牀沿上睡覺了!
這個女人,她是照顧了他一晚?
席瑾城坐在牀沿上俯視着她疲憊的睡臉,脣角不由地輕輕上揚,那昨晚睡夢中一直在他身邊幫他換毛巾、擦汗的人,是她了!
“席先生,你醒了!”劉燦一進門,便看到他正爲舒苒蓋被子,那滿臉溫柔的笑容讓人簡直不敢相信!
“噓!”轉身對劉燦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吵醒了舒苒。
劉燦瞭然地抿住脣,默默的點了點頭。
席瑾城幫她蓋好被子後,才與劉燦一起走出了臥室,輕輕的關上門,兩個人一起下樓:“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燒退了沒,順便送點早餐過來。”劉燦指了指餐桌上的保溫杯。
“你怎麼知道我發燒了?”席瑾城不解地問道,是舒苒打電話給他了?
“昨晚是我幫你打電話叫醫生來的,不過,是苒苒照顧了你一整夜。看她睡得這麼沉,一定累壞了吧!”劉燦解釋着。
“哦。”聽完劉燦的話後,他只是輕輕的“哦”了聲,也不知道這個“哦”字究意是什麼含義。
“真什麼都不記得?”劉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敢說什麼責備的話,更不要談什麼邀功之類的了。
席瑾城瞥了他一眼,他自己做的事情,怎麼可能不記得?
明明回來的時候吃了藥的,怎麼還會過敏得這麼嚴重?
“昨天你不是急着要林氏……”劉燦在接到他冷厲的目光時,忙咬住脣,打住了後面的話。
本能地擡頭看了眼樓梯口,還好舒苒現在睡着了。
“打你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我就想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過敏,發高燒了,就找李醫生過來了。”劉燦詳細的述說了一下原由。
“哦。”看來挺嚴重的,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記得。
“席先生,那兩道有雞蛋的菜,我不是特意告訴你了嗎?我怎麼還是吃了呢?你對雞蛋過敏,這是多大的事情呀,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劉燦鬥着膽說道,並偷偷的看了他一眼,還好,他現在的心情好似很不錯!
“嗯。”席瑾城淡淡的應了聲,不置可否。
“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讓李醫生再過來一趟?”劉燦不甚放心地問道。
“不用了,沒事。”除了覺得全身虛軟無力,喉嚨痛,口很乾,肚子很餓!
走到廚房裡,打開冰箱爲自己倒了杯冰水,杯沿才碰着脣,杯子卻被劉燦搶走了。
“你幹嘛?”席瑾城不悅地皺眉,看着他大膽的動作。
“席先生,這冰的……”劉燦脣角直抽搐,開始後悔自己這不怕死的動作。